无标题无名氏No.51327277 返回主串
2022-08-17(三)12:32:49 ID:kyfFkTK 回应
熟悉的天花板和一张该死的脸。
本来我是不应该在这个点儿起床的。
但起就起了,一睁眼睛就看到天花板上一张苍白又怨气冲天的脸是我这个普通人应该承受的吗?半夜被搞醒怒气冲冲的我反手就掏出枕头下放着的短刀,一刀捅上往我脸上伸好像要和我亲个嘴儿的血淋淋的脸。
然后看着它瞪大了眼睛边发出可以喊醒隔壁楼声控灯叫醒所有邻居的尖叫边逃走。当然,在本过程中没有任何一盏声控灯和任何一位邻居受到伤害。
因为这群人根本就听不见。只有我受伤害的世界完成了。
我彻底没了睡意,爬起来点了根烟,思考要不要来一个和女鬼音量相当的尖叫来让邻居们也尝尝我的痛。不过却突然想起来,那张脸我认识啊。图便宜租了个死过人的房子,还让她闻着味儿来了。妈的,以后看见她一次刀她一次。
那是初中的事儿了。当时有一场轰动我们整个县的校园霸凌,是我们班的。
就因为班里女老大的男朋友夸了被霸凌的女孩儿漂亮,就被女老大怀恨在心。一开始只是冷嘲热讽使点绊子,但那个女孩儿真的刚啊,敢还嘴敢反抗,再之后女老大找她的由头就只剩“我看你最近挺狂”了。
扇巴掌、放学来校门口堵人,大家都知道是女老大无理取闹,却还是畏惧她,不得不顺着她说话,老师也不去管她。
但是那个挨打的女孩儿,是我小时候的朋友。大抵人都是有点少年意气的,我尝试过阻止女老大,在她把她那脸伸过来得意洋洋地问我“你敢打我吗”的时候,我直接给了她那个画满浓妆的脸蛋一拳。
虽然男的打女的会被一些人不齿,但在时隔多年的今天,每次回想起来我都觉得爽爆。
女老大旁边的女混混立刻都尖叫了起来,女老大捂着脸,尖声撂下一句你等着,就哭着去找她隔壁班男朋友。她男朋友也不含糊,叫了好几个男的一起打我。
我那天被打得真是鼻青脸肿。但是我笑出了声。
为什么?因为我爸有个朋友是警察局的。在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女老大和她男朋友找来的人围了学校门口一堆,正逮到了被霸凌的女孩儿出校门。女混混们的巴掌刚往她脸上打了一个,警察立马就过来了。他们霸凌的事儿也瞒不住了。
赔礼又丢人,当时的小混混可把面子看得比亲妈还贵重。而且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女老大的男朋友之所以为她撑腰,是因为他们已经上过床了。因此他俩也双双被请家长。
女老大的爸有点小钱,不过因为她妈妈生不出来儿子,在外面有个小三儿,几乎不管他女儿。她爸一到学校,立刻在全班同学面前给了她一巴掌。
女老大捂着脸撒泼,在听到底下有人在偷偷笑、说活该之后,马上从他妈的五楼教室窗户上跳下去了。
天花板上那张脸就是女老大白可的。
十几年了,没想到最后找上我来了。
无标题无名氏No.51713964
2022-09-02(五)19:37:08 ID: kyfFkTK (PO主)
沈江初简单看了看我摔伤的腿,说没事儿,过两天就好,顺便捏了一把,疼得我龇牙咧嘴。我注意到他背后背着个黑色的盒子,还挺大,但没问这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已经有农户出来烧火准备早餐了,看到我都投以厌恶的眼神,好像在问我“你怎么还没死?”我也站定回以一个挑衅的笑容,明天说不定死的就是你,老逼登。在人家准备抡起斧子砍我之前,沈江初把我拎了回来,让我赶紧带路。
他把自己的外套塞给了我,自己穿着个圆领大冬天晃荡。我问他,你不冷?他不屑地说,“反正我不会冷到和猪挤一起取暖。”
硬了,拳头硬了,但我打不过,所以拳头又软了。我和他胡侃了几句就走到村长家了。村长家里的正堂仍然供着那个瘦长瘦长的东西的雕像,明明长得像野兽,却以一种菩萨坐坐禅的姿态端正地坐在那里接受供奉,不伦不类不说在点燃的线香的烟中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邪性。
村长正值壮年,此时正在案前念念有词,祈求这个东西在接受人牲之后今年不要再下来吃人。
我非常假地咳嗽了一声,村长立刻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问:“你怎么没死?!”我说是不是很惊喜,村长。他没理我的话,立刻在雕像面前跪倒,请求什么“万应万许大人”原谅,不再理我们了。这鬼名儿给他起的。
村长家肯定是住不了了,而不在屋子里的话晚上又会被它找到,只能另觅住处。
我把行李拿走,顺便顺走了村长家厨房里的不少馒头,然后和沈江初走了出去。一路上看到的所有村民都停下手头的活儿,带着怨气死死地盯着我们,还有一个小孩儿过来问我,叔叔你什么时候死啊,气得我差点抽他,幸好这小b崽子跑得快,不然高低挨我一顿。
我们走到村子东边,那边是他们堆垃圾的地方,冬天味儿倒是没有多大,只是没看到那一排低矮的房子之前,我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住。
那是一对母女,女人在外面收东西,女儿在旁边帮忙。看见我们过来也只有惊讶没有厌恶。
这不就找着了。
我问她,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她说,知道,但是她们不信那什么神,她的丈夫就是被那东西吃掉的。在那之后,她一个寡妇身边没有人,有不少男人想翻进她屋子里,那些女人嘴又碎,硬说是她勾引男人,把她赶到这边来住。
我从包里掏出来几颗糖给她女儿,看着她女儿在她的默许之下拿走之后又问她,可以给我们借住吗,我们可以付钱。她说不用付钱,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冻死,不过我们得住在旁边的小屋。我说没问题,和一言不发的沈江初进了屋子。
我进屋子放了行李之后准备出去帮忙,余光撇到沈江初在屋子里四下打量之后看了我一眼,就坐直开始在一个本子上写什么。我凑过去问他在干什么,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在写日记。
我和他说,山里没信号给你憋疯了开始写日记啦?他笑了一下,低头边写边说,“写日记是维持人性的一种有效手段。”我被他笑得后背发凉,原来这狗王八蛋已经不是人了,连忙跑出去帮那对母女干活儿。
无标题无名氏No.51714059
2022-09-02(五)19:41:02 ID: kyfFkTK (PO主)
一直从中午干到下午,我妇女之友陈不平也彻底和她们俩混熟了。
这对母女,母亲叫李晓莲,女儿叫刘萍萍。在天色渐黑的时候,李晓莲开始做饭,让我们一起来吃。我道谢之后去喊沈江初,沈江初看了我一眼,说不去,让我自己去吃。
我一边说饿死他都活该,一边招呼李晓莲说不好意思,我那个朋友不舒服,就不吃了。李晓莲说那怎么行呢,人是铁饭是钢,这位大兄弟得来吃点饭才行,说着就让自己的女儿去喊人,女儿被拒绝之后自己又去了一次,仍然被拒绝后盛了一碗汤,送到屋子里,说可能是不习惯一起吃,那就喝点儿汤吧。
我不禁感叹她们的热情,然后进大屋坐到凳子上和她们一起吃。菜和汤是分开盛的,每个人面前一碗,但由于我昨天冻到了,有点感冒的症状,所以胃口不好,就没吃几口。
李晓莲看我没吃几口,就劝我说多吃几口,至少也喝点儿汤,我盛情难却,灌了满满一肚子汤之后回到了小屋。
小屋里,那碗李晓莲拿来给沈江初的汤已经凉了,他还一点没动,听到有人进来,抬头看到是我,问我,吃完了?我说没,就喝了点儿汤,他冲我诡异一笑,脸上的伤疤让他像个鬼一样。
我听到他说:“只喝了汤?那挺好办的。”
他把汤倒到窗户外面之后回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退后几步,咽了咽口水,哆嗦着问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他堪称笑容可掬地一边凑近我一边说:“离那么远,我怎么会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我满头冷汗,转身要跑,他立刻扑了上来在我身后把我制住,然后对我小声说,你忍一下,然后猛地按向我脆弱的胃,我当即闷哼一声,马上要吐。他顺势把碗递了过来。
现在,碗里的汤回来了,还变热了。
他叫我把那碗也倒到窗外,然后看着萎靡的我,眼里流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嫌弃。
“菜里有问题?”
他哼了一声说,“对,李晓莲母女的热情太反常了,而且也太不会掩饰了,她递给我汤的时候手都在哆嗦,简直就是把‘汤里有问题’这句话甩在我脸上了,就你这种弱智会夸人家热情好客了。热情好客亚楠镇是吧。”
汤碗的余温迅速散尽,沈江初把空碗放回原来的地方,看着天边的太阳一点一点沉下去,远方的村落灯火逐盏熄灭。天黑了。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沈江初暗示我躺到床上装睡,然后我们听到了敲门声。
先是敲了几声,然后直接推门进来了。我眯起眼睛透过缝隙看,是李晓莲和刘萍萍。李晓莲先是警惕地瞥了一眼我们两个,发现我们都倒在床上之后走到窗户前,将它推开了。
浓郁的夜色裹挟着黑暗的低语吹来,此刻我们所在的旁屋就是这座村子唯一明亮的地方。
李晓莲让刘萍萍把那个汤碗拿过来,刘萍萍手抖得厉害,拿了好几次才端稳,递给了李晓莲。李晓莲安慰她的女儿说,“别怕,囡囡,只有把他们献祭给它,我们才能回到村子里,正常地活着。”随后摔碎了汤碗。
陶瓷碎裂的声音在黑夜里激起一片涟漪。
远处在月光下显露出一条人影,神经质的嘟囔也随之而来。李晓莲母女连忙跑回主屋,锁上了门。
沈江初起身关掉灯,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和低语,用气音说道:“来了。”
迎着月光,窗外赫然是那东西的微笑着的脸。
无标题无名氏No.51733301
2022-09-03(六)17:45:04 ID: kyfFkTK (PO主)
我身边的沈江初立刻紧绷起来,手摸向了他带来的黑色盒子。
它的眼睛已经明显红肿流脓,铁定是看不见东西了,只是凭借嗅觉找到我们,或者说,我。
我弄瞎了它的眼睛,它盯死我了。
沈江初立刻要去把门打开,他试了几下骂了一句。门被李晓莲在外面反锁了,只能开始撞门。而这边它已经跨过窗户走了进来,一股腐烂的臭味儿也随之而来。
它很大,把窗户堵得死死的,一边嗅着气味,嘴里的念叨一直没有停下。离得近了,我才听到它在说“陈不平杀了你陈不平陈不平陈不平杀了你陈不平杀了你杀了你陈不平”。
随后在我和沈江初轮番冲撞的作用下,被一根筷子堵住的门栓不堪重负断开,门也就打开了。
它猛地扑过来,精准地一下掐住了我的胳膊,然后张嘴就咬了上去。近百颗牙齿死死地咬住不放,眼看另一只手就要伸过来,那我就走不了了。
我骂了一句我草你姥姥,你爹也敢咬?用完好的手捞出腰间别着的刀,狠狠地给它颈侧来了一下,它立马松嘴了。
不挨打不长记性的东西。顿时粘稠的鲜血溅得满脸满屋都是,看上去像我死在屋里了一样。
这出血量不死一下说不过去吧,我看着它在屋子里翻滚哀嚎。沈江初拽了我一下,让我赶紧他妈的跑,我也回过神来跑出了屋子。
迎着月光,外面的雪地很亮。我们连跑带走跑了很久很久,直到我喘着粗气说哥我实在跑不动了,沈江初才停下来。
我们待在下风口,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收拾干净了点儿。我透过冬天一片叶子也没有的枝丫,观察月亮和星星的位置,看什么时候才能天亮。
参落正南,刚刚半夜。
无标题无名氏No.51757316
2022-09-04(日)18:07:32 ID: kyfFkTK (PO主)
刚刚坐定,沈江初对我说,把衣服脱了。
虽然他现在这么说有点gay,但我明白他是要给我包扎伤口。
幸好因为运动伤口没有冻住,轻轻把衣服揭开,露出来的是密密麻麻排列的近百个被牙齿咬下去的洞。本来伤口几乎不怎么出血了,但被衣服带了一下,又开始往外渗。
我们几乎什么也没带,沈江初抓起一团松散的雪,往我的伤口上做了简单的清洁。然后他问我,有烟吗?我拿出一盒递给他,他抽出几根,让我把他的外套割一小块下来,又把烟拆开,烟叶放到那块布上,然后按到了我的伤口上。
草,疼死了。
他又说,愣着干啥,按住。我颤颤巍巍地按住,他拿过刀,把他那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圆领衣服下摆裁成几条,绑住了我的伤口。简单的止血完成了。
他找的地方是个背风的雪窝,简单清理后露出树叶覆盖的地面,后面有遮挡,我们背靠着遮挡物坐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我苍白的脸色,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小块巧克力递给我,礼尚往来,我也从怀里掏出两个村长家顺的馒头给他。
他的表情好像在说我没出息。
生火是一件很方便的事,尤其是我们两个都抽烟,都带了打火机。
很快一个小小的火堆就升了起来,沈江初又往我们身后和两侧用雪垒了个墙,雪墙内侧在火的炙烤下微微融化后又凝结,看起来还挺结实。
我们坐在雪墙里烤馒头吃,边烤沈江初习惯性地掏出来了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你有烟还要掏我的?我问。
沈江初说,我的贵,给你用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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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05(一)20:26:11 ID: kyfFkTK (PO主)
吃完饭,我说,现在只要挺到天亮就好了,更何况那东西活不活还不一定呢。沈江初让我闭嘴,说flag不要乱立。
我无比痛恨我这张嘴。
没有一会儿,我就听见有声音从后边远远传过来。我们立刻安静了下来。沈江初熄灭了火,无语地看了我一眼。
对不起,回去就做声带切除手术。
那阵声音在右后边徘徊着,仔细听了一下,是仿佛在和朋友捉迷藏而找不到朋友了一样,在呼唤我名字的声音。
这片林子静极了,只有那阵在喊“陈不平——陈不平——”的声音回荡。
我眼看着沈江初从盒子里掏出了两把唐刀,用气音在我耳边说,现在你的用处来了。
我看着沈江初准备动了起来,立即站了起来对着声音的来源大喊到:“你爸爸我在这还没死呢知道你想妈妈了但是爸爸也也没办法不要男妈妈别像叫魂一样叫爸爸的名字要懂得尊重爸爸知道了吗你这个不孝子?”
沈江初已经顺利地爬上了我头顶这棵树的树枝,而它的声音一顿,立刻有一串脚步声接近。
我看着它快咧到太阳穴的嘴角觉得这玩意一定在想,小逼崽子可算给我逮到了吧
眼见着它挂着变态的笑容马上就要捞到我,沈江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下来,手里的刀一甩,砍掉了它半截儿胳膊。
粘稠的血液喷洒在雪地上。
我看着它脸上原本自信的笑容立刻消失,变得惊恐又愤怒,然后哀嚎着捂住胳膊开始往回跑,还因为看不见路撞了好几回树。沈江初转过头甩了甩刀上的血,在明亮的月光下,眼里好像闪过一丝金色的光。
我问沈江初,我们还去追吗?沈江初平淡地看了我一眼,说不用追了,它本来只能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出现三天,又在你这里自讨苦吃断了条胳膊,该长记性去吃别人了。我们只要在明天天亮之前给它弄死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沈江初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得毫不在意,好像死的只是一只蚂蚁或者一颗草。
我咽了咽口水,说那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救下来人吧,我应该可以的。他却烦躁地皱眉,说你想去,那就去。我只管杀,不管救。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平常的沈江初绝对不是这种见死不救的人,虽然长得凶但还是有点人情味儿的,而现在,他就差把“死道友不死贫道”写在脸上了。
他到底怎么了?我想起之前在李晓莲家,他写日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写日记是维持人性的有效手段。
我咽下疑问,和沈江初沉默地坐在雪窝里,等待天亮再去村里。它今晚元气大伤,不会再出来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