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嵯峨x双狼】增福增寿无名氏No.63856705 返回主串
2024-09-22(日)23:20:11 ID:OKTT5bZ 回应
到底怎么用这个岛啊,是这样发帖的吗
七·无名氏No.63917907
2024-09-28(六)22:08:56 ID: OKTT5bZ (PO主)
德克萨斯的公寓很高,下雨的时候,能看到雨丝从云层里落下,小巷里的叙拉古人打着黑色的伞。拉普兰德坐在窗台上抽烟,烟头上橘黄色的火光忽明忽暗,在雨幕中宛如一颗垂死的星星。
她吐出一枚完美的烟圈,灰白色的圆环扩散、破裂,于昏暗的房间里消散。拉普兰德掸掸烟灰,低下头,嵯峨坐在她脚边的地板上,闭着眼睛,无声地诵经。
别念了。拉普兰德狠狠嘬了一口香烟。嵯峨没听见似的,嘴唇仍在静默地一开一合,手里的念珠哒哒哒地转动。她把燃尽的烟头抵在窗玻璃上摁灭,掏出新的一根香烟点燃,烟嘴凑到唇边时,她突然把嵯峨扑倒在地上。
我他妈让你别念了,你聋了是不是?!白狼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她发疯似的抓着嵯峨的衣领摇晃,她们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被雨浇得又黏又沉重,拉普兰德吼出的每一个字里都带着刺鼻的烟草味道,窗台上堆着一层烟头,像一只只死虫子。
阿弥陀佛。嵯峨不急不恼。小僧只是想为德克萨斯施主……
X你妈的,德克萨斯已经死了!拉普兰德松手,她的手上沾满德克萨斯的血。
德克萨斯的公寓很高,晴天的时候,能看到入夜的整座城市。拉普兰德坐在窗台上抽烟,烟头上橘黄色的火光忽明忽暗,远处巨幅广告牌的灯光把她的脸映得忽蓝忽白。
还没念完?你怎么每天有那么多经要念。她低下头,嵯峨坐在她脚边的地板上,窸窸窣窣地诵经。
阿弥陀佛,小僧每日都要诵晚课,方才拉普兰德施主和德克萨斯施主……咳,云雨之时,小僧才诵了一半,现在诵的是余下的一半。嵯峨脸不红心不跳,几分钟之前她就坐在床尾的地上,两只狼在床上嚎叫,床板嘎吱嘎吱地晃,她如木雕泥塑一般不为所动。
德克萨斯洗过澡之后裹着凌乱的被子睡熟了,她今天出了不少血,直抱怨拉普兰德没提前把床单换成红的。叙拉古人很少结交朋友,嵯峨和德克萨斯称不上是朋友,却成了她的客人,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每次见面的时候,总要她带着小和尚一起过来,两个人在床上做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嵯峨就在床尾念经。拉普兰德总说德克萨斯这是精神出轨,德克萨斯就冷哼着咬住她的耳垂。拉普兰德小姐,我给过你精神出轨的机会,可惜你不中用。后来拉普兰德就说出家人不该总来这种下三滥的地方看这些不干不净的勾当,德克萨斯就用修长的手指掐着她的下巴。拉普兰德小姐,你现在觉得跟我上床是不干净的下三滥勾当了?你该听听小和尚是怎么说的。
拉普兰德施主此言差矣。嵯峨手里念珠不停。“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拉普兰德施主为外物所动摇,是修行不够哇。
放你妈的屁,拉普兰德回怼。刚才你还偷瞄德克萨斯的屁股。
“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后半句偈语嵯峨没有说,她只是摇摇头。施主,小僧是未剃度的俗家弟子。
每当拉普兰德被嵯峨几句话噎得无言以对时,德克萨斯总会笑得合不拢嘴,拉普兰德一度怀疑这和尚上辈子也是个情场高手,德克萨斯睡着时,她就问嵯峨为什么这么会讨女孩子开心。嵯峨摇摇头。小僧只是据实回答,德克萨斯施主有慧根慧听,才笑得如此开心,拉普兰德施主慧根太浅,是而以为小僧心怀不轨。
拉普兰德懒得和她争什么慧根,她看着嵯峨手里转个不停的佛珠。你念经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嵯峨抬起眼皮看了看拉普兰德。空心空神,什么也不想,拉普兰德施主,你和德克萨斯施主云雨恩爱时,心中又在想什么?
她愣住了,这死和尚总能用一两个简单的问题让她陷入迷茫。她想说她想着的当然只有德克萨斯,但她说不出口,这几天她盯着德克萨斯脸颊上水蜜桃般的细小绒毛,脑子里却只有无边无际的萨米荒野,直到德克萨斯不耐烦地催她快点动,她才如梦初醒,调侃一句别这么欲求不满;她想说她想着的是这座城里数不清的虎视眈眈的眼睛,它们盯着德克萨斯的脑袋和身体,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把她撕成碎片的机会,她最近一直在旁敲侧击地向德克萨斯描绘自己的计划,换来的却总是只有一声调笑。
德克萨斯戳着她的脑门或是胸脯。拉普兰德小姐,你觉得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会让你显得很像个英雄吗,嗯?
除了我,谁都没资格杀你。德克萨斯捧着她的脸,一字一顿。我们就留在叙拉古,哪儿也不去,如果我们要死,就并排死在这张大床上。
于是她不知道如何回应,德克萨斯或是嵯峨。和尚从她手里接过燃了半截的香烟摁灭。拉普兰德施主,你爱她吗?
她爱德克萨斯吗?她不知道,她如果爱她,就该斩钉截铁地把机票拍在桌子上,用刀架在她们俩的脖子上,要么一起离开,要么同归于尽;可她如果爱她,就该和她一起留在这座城里,她不想去别的地方,她就一直搂着她,喝温热的卡布奇诺,看细雨笼罩下灰蒙蒙的街巷。所以她沉默,她把头偏向窗外,洁净的玻璃上映出德克萨斯恬静的睡颜。
我不想死,她说。
那就让小和尚给你念念经,延年益寿的那种。德克萨斯不知何时醒了,她踮着脚走到拉普兰德身边,给她赤裸的身子披上一件衬衫。嵯峨赶忙接话,说各门各宗断无此种经文,小僧虽有心为拉普兰德施主祈福,却也不敢打诳语。拉普兰德沉默地捏着德克萨斯的手,德克萨斯的手有些凉,掌心还残留着多年握持武器留下的茧子,她近来睡得很不安稳,每次从噩梦中惊醒时,看到德克萨斯还躺在她的身边安睡,放下心来之后冷汗都如泉涌般顺着脊柱流下。
德克萨斯还在和嵯峨开没营养的玩笑,她听着心烦,闭上了眼睛。德克萨斯,我们明天就走。她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以不容商量的口吻对她宣布。
德克萨斯,我们走吧。她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以不容商量的口吻对她宣布。
德克萨斯的尸体横陈在床上,她平时最喜欢穿的那身西装被揉成一团丢在一旁。她的喉咙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肤白得如棺材里爬出来的血魔,像是全身上下的血都流干了似的。试想一下你拉开冰箱的门,你最喜欢吃的披萨被人放满了菠萝片和棉花糖,还挤满了粘稠恶心的酸奶酱。拉普兰德是叙拉古人,叙拉古人最容不得别人糟践他们的披萨。那群混蛋把她浑身除了鼻子和耳朵的每一个孔洞都开发了一遍,连她的手脚甚至头发都没落下,她惨白的肌肤上满是恶心的液体和红紫的瘀痕,空气中交织着血的腥味和石楠花的臭味。拉普兰德曾开玩笑说被二十个男人干是种艳福,可当德克萨斯被凌辱的身子躺在她面前时,她却恶心得连碰都不想碰她一下。
嵯峨替她抱起了德克萨斯、洗净她的身体。她洗得很仔细,沐浴露用了半瓶还多,德克萨斯身上的腥味和污物荡然无存,当她把裹着浴巾的德克萨斯递到拉普兰德怀里时,她恍惚之间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摩卡香味。嵯峨试着拂上德克萨斯的双眼,她的眼睛却始终圆睁着,被温水冲洗的时候她精致的眼影晕染成墨,墨色顺着她的两颊流淌,宛如两道漆黑的泪水。
拉普兰德从没觉得德克萨斯这么轻,不知道她身体里少了的到底是血的重量,还是灵魂的。她轻轻把手放在德克萨斯的脸上,帮她闭上了眼睛。她很想问问是谁把德克萨斯变成这样,可她不知道该去问谁,唯一能给她答案的人已经死了,于是她只能把德克萨斯放在地板上,抬起头看着嵯峨。
拉普兰德的嘴唇很干,她很想喝点什么,她最喜欢和德克萨斯去街角的小咖啡馆喝卡布奇诺,但现在她不想喝卡布奇诺,一点也不。
她的声音很哑。她说,我们去杀人。
八·无名氏No.63917911
2024-09-28(六)22:09:11 ID: OKTT5bZ (PO主)
荒原上刮着大风,小破车停在土丘底下,在风沙里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散架。狭小的披萨店里只有两个客人,一个吃得正香,另一个挑挑拣拣。
拉普兰德甩甩手腕,粘稠的血像颜料一样泼在墙壁上,她划掉本子上的又一个名字,指甲缝里的血在纸上拖出闪电般扭曲的痕迹。嵯峨把念珠收起,对着尸体最后鞠了一躬,看向墙上那道刺眼的红色。
小破车停在巷口,车载音响里用最大音量放着《观音心经》。天知道东国的僧人究竟把佛学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甚至把《观音心经》改编成了电子混音版。短促明快的beatbox与电子乐伴奏下的经文带着悦耳的旋律,听起来倒像是某种时髦歌曲。
拉普兰德收起刀,嵯峨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站在拉普兰德面前发问。
拉普兰德施主,你们叙拉古人真的如此反感菠萝披萨?嵯峨叼着吸管呼噜呼噜地往可乐杯里吹泡泡,嘴角沾满了番茄酱和披萨饼屑。拉普兰德面前的桌上堆满了菠萝片,那都是她从披萨上挑出来的。
如果不是方圆三十公里的荒野里只有这一家披萨店能让我们填饱肚子,我会毫不犹豫地在你推开门之前把你的手剁下来。拉普兰德嫌弃地咬了一口披萨,吃力地把它嚼碎。这家店要是开在叙拉古,本地人会在看见菠萝的下一秒就掏出刀来跟厨子拼命。
可是施主你……
拉普兰德抬起眼睛,看到自己手里的刀抵在嵯峨的眉心,她虔诚又不可动摇地合掌、向前躬身,殷红的血顺着她眉间的佛印流淌下来,汇集在她的鼻尖下面。
她眨眨眼,嵯峨还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施主把菠萝移去与否,它都已经在上面了,你此时吃下去的披萨,难道就不是原来那张菠萝披萨?
她向前,嵯峨也向前,刀剑几乎要扎进和尚的额骨里,嵯峨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铁锈般浓重的腥味,她发问,如金狮子吼,她说,施主杀了他们又能如何呢?杀二十人,杀二千人,杀二万人及其百千眷属,就能如你所想那般,为德克萨斯施主报仇吗?
她被和尚没头没脑的问题搅得心烦,她说那我就把披萨上所有的东西都刮掉、把整张面饼都擦干净,不留下一点菠萝的味道。如果一张披萨上面没有菠萝味,那它就不是菠萝披萨。
施主,刮净之后的披萨,又是否就能被你所接纳?那样一张披萨还是否是叙拉古人定义下的披萨?嵯峨放下可乐,盯着拉普兰德的眼睛。变成了一张平平无奇面饼之后,它难道就不是原先的那张菠萝披萨?
拉普兰德喝骂。你不是发愿要超度我刀下的亡魂吗?城里好几百个亡魂等着你去超度呢,你现在拦我,就是言而无信,是破了清规戒律,什么菩萨佛祖都度不了你。
她说,再在这挡路,我亲手送你去见你的佛祖。
嵯峨看着她,不退不避如雕塑一般,她反问,施主手里的本子小僧见过,恩仇交织、冤冤相报,可有一日能把上面的名字悉数划去?悉数划去后,施主又能保证血海仇怨就此一笔勾销、此后当真不再杀生?拉普兰德施主,你早先杀人时,对小僧说是为糊口,如今杀人又是为何?是为德克萨斯施主报仇、为一己命数泄愤,还是连施主自己也不知道?
拉普兰德的刀尖嵌在她的额头里,她可以把这张圆圆的漂亮脸蛋轻而易举地划成两半,但嵯峨就那样站在原地对她发出诘问,如同文殊师利菩萨诘问座下八万八千比丘尼。
她吃完了披萨,擦擦嘴角起身去发动车子。拉普兰德还在对着盘子里剩下的几块菠萝披萨发呆,嵯峨停步,转过身指了指她手边的纸杯。施主,今天店里只有哥伦比亚拿铁,你已经喝了大半杯了。
九·无名氏No.64022383
2024-10-09(三)19:49:42 ID: OKTT5bZ (PO主)
杀人不难,找到想杀的人也不难。拉普兰德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几十个名字,杀掉一个、涂掉一个,再记上几个新的,和她十几年以来做的事没什么区别。每杀一个人之前,她都会拿出德克萨斯的照片给对方看看,她说,想想你们亵渎她身体的时候叫喊得多欢愉,等会哀求的时候就有多惊恐。
她说,别想着求我给你们一个痛快,你们配不上那样的死法。
她从他们的胯间开始下刀,割掉生殖器之后把他们肥大的屁股整个切掉,短粗的手指、多毛的双腿、秃顶的头皮……她像个肉户一样分解那些令她作呕的家伙,血把她的白衬衫和白手套都染成粉红色,整个巷子都弥漫着浓郁如实质的腥味。
她再也没有穿过红色的衬衫,红色的衬衫是穿给活人看的,现在她只穿黑白的西服套装,葬礼上该穿的颜色。
猎物自然是想过反抗的。他们聚成一团,却只是省了拉普兰德一个个找上门的工夫,那天她衣服上的血浓得能拧出来,她脱了衬衫扔掉,西装外套披在只穿内衣的身上。夕阳透过玻璃刺入她的眼睛,嵯峨站在几米外的地方看着堆满厅堂的残缺尸体。
和尚很久没有在她面前出现了,念经的速度已经跟不上死人增加的速度,或许在嵯峨眼中拉普兰德已经无可度化,能给她解脱的不是佛祖而是电椅。
拉普兰德施主,好久不见。嵯峨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客气。
你居然还没死啊。拉普兰德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我以为他们会把你认成跟我和德克萨斯一伙的呢。
托施主的福,小僧还好好活着。嵯峨躬身行礼,血漫过地面,把她的木屐黏在地上。拉普兰德施主,城中街巷日日夜夜可见残尸,哀号恸哭不绝于耳,惊怖骇人如阿鼻地狱,事至如此,施主仍然要执屠刀否?
几个月没听见和尚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突然被这样念叨一通,拉普兰德竟然觉得有点开心,心情一好,嵯峨超度死者的时候她就乐意坐到一旁说几句风凉话。你正在翻动的那家伙,他的右手被我塞进底下某个胖子的嘴里了,想把那只手拔出来可得费一番功夫。刚才被你超度完的那个小个子,他们嚷嚷着要杀了我的时候这家伙喊得最响,等我拔刀的时候他却是第一个吓出尿来的,真的,要不是血腥味太浓,你没准能闻见他腿上的尿臊味。还有那个被剃了头皮的……
嵯峨只是念经,一边念经一边尽量恢复尸体的全貌,那些被剜了双眼的,她就在它们脸上覆一条白绢,一段经文重复了十几、二十几遍,她的声音依旧顿挫铿锵。
喂,和尚。嵯峨不理拉普兰德,她就主动喊嵯峨。这座城被我洗干净了,还会有下一座,等叙拉古被我清算完了,我就去维多利亚、去拉特兰、去大炎。到那个时候,你的经还念得完吗?
喂,和尚!她大声喊。如果我还要执屠刀,你会怎么样?把我杀了如何?
嵯峨转过头看着她,摇了摇头。公义不杀施主、律刑不杀施主,一介云游僧又如何杀得?住持爷爷说过,人皆有佛心,有些人只是为俗世尘缘所困,不得解脱、不得悟诸法实相,小僧百般劝诫施主,奈何施主并无从善之意,小僧也只得信守诺言,为施主不断超度刀下亡魂。
你们出家人就是别扭。拉普兰德笑了。你不杀我,不是等于害了这么多人?你还亲口给他们念经呢,嘿。
嵯峨深深地叹气。拉普兰德施主,佛门首戒杀生,然执刀戟以卫社稷,算不得破戒;小僧并非不能取施主性命,只是……
空气很腥。她自幼在山中长大,下山之前甚至连只死驮兽都没见过,换了其他僧众,站在这遍地尸殍之间,估计早已恶心得呕吐出来。嵯峨看着拉普兰德脸上期待的神情,摇了摇头。
或许小僧杀不得施主,或许全城、乃至整个叙拉古都没人杀得了施主,但命数……命数天定、咎由自取,施主业因已种,自有业果静候。嵯峨摇了摇头。住持爷爷当初就是这样跟施主说的、后来又是这样跟小僧说的,小僧那时不懂,现在渐渐有些懂了。
住持,住持,拉普兰德于是切实地想起了那座庙里有一位住持,他须眉皆白、面目慈祥,平和地看着她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
他说,施主面有杀气,本不该容于佛门清净之地,但敝寺与施主有此因缘,是以允许施主留在寺中观览。拉普兰德不懂什么因缘,她绕过碍事的老和尚,急匆匆地混入香客的队列中,老和尚在她的背后轻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她回过神来时嵯峨已经走了,天很阴,空气变得潮湿而沉重。拉普兰德潦草地扣上外套,她还有很多人要杀。
后来呢?
嵯峨嚼着通心粉,嘴角沾满了番茄肉汁。那日小僧与施主分别之后,施主又杀了多少人来着?她把装通心粉的碟子递到病床边上。施主,你要不要也吃点,小僧特意点了经典口味,可好吃啦。
拉普兰德剜了她一眼,和尚怯怯地收回手,她忘了拉普兰德需要静养,不能说话也不能吃东西。于是她把吃的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拉普兰德脸上的淤青,那几个汉子下脚不轻,她的脸肿得像个布娃娃。
究竟是天才更容易被绝症垂青,还是绝症让天才从凡人之中脱颖而出?拉普兰德不是天才,只是个躺在病床上的杀手,所以她不知道,也没心情想这些。好吧,想事情的心情还是有的,她在想如果人生真的有剧本,那给她写剧本的人真该被冲进马桶里,她还要狠狠地往里面啐一口唾沫。
她病得很突然,突然到连她的仇人们都将其误认为一种把戏。没有预兆、无法形容,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她在冲锋的过程中摔在地上,很疼,却连翻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她的刀弹飞出去,落在面面相觑的男人们脚边。
他们起先是试探性地靠近,然后彼此推搡着上前,当第一记踢击狠狠地落在她的背上,她却连身子都弓不起来的时候,男人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西西里的白狼已然任人宰割。于是他们忘记了恐惧,争先恐后地挤到拉普兰德身边想要来上一脚。她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不明白什么样的病会让一个人魂灵游离在肉体之外,看着自己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那些绝处逢生的西西里人用最恶毒的语言讥笑她,他们欢赞命运的慷慨,把他们的仇敌送上门来给他们肆意蹂躏,她的脸被那些硬底的靴子一次接一次地践踏,沉闷的响声仿佛是在捶打她的自尊。
直到那时拉普兰德才明白,当她和德克萨斯做爱的时候瘫软在床上、当她杀人之后莫名地感到疲劳,她并不是没有休息好,她早已病入膏肓。
德克萨斯……她说过如果拉普兰德敢在外面搞别人,她就把第三者剁碎了扔进下水道里,再把拉普兰德吊在叙拉古的污水处理口上面,让她每天看着自己的小情人跟屎尿一起被排出这座城市。或许是因为麻木,拉普兰德的脸不再疼了,她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沫,哈哈大笑起来。她笑着看德克萨斯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面前,拉起她的身子,把她们俩的额头死死抵在一起。
拉普兰德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小小约定?除了我,谁都没资格杀你。
拉普兰德费劲地把红肿的眼眶挤开,她看到一个黑发的身影架着她左冲右突,她的衣袖翻飞如云,一杆薙刀舞得密不透风。那一刻她才知道和尚并不是块木头疙瘩,她玩起刀来不比叙拉古的杀手逊色,刀刀不致命,却偏叫人还不了手,那些西西里人被她打得躺在地上,没有一个断了气。
施主你不要紧吧?小僧来得迟了,让施主白白受他们欺侮。嵯峨搀着拉普兰德冲出重围,拦了出租车夺路而逃,拉普兰德靠在座位上,像一口破麻袋似的随着行车的急缓前倾后仰,她看了看满脸自责的嵯峨,说你来得正好。
她说,我好像病了。
擦伤、挫伤,拉普兰德听着嵯峨一项项地念报告上的结果,纸张翻动的声音突然停了,嵯峨看着单子上的最后一行,犹豫着看向病床。
念。拉普兰德拍拍被子。
肌,肌萎缩侧索……硬化,嵯峨指着字母拼读那个拗口的病名。拉普兰德笑了,还好,得的不是性病,不然我都没法去找德克萨斯算账。喂,和尚,肌萎缩侧索硬化是什么病?
嵯峨把纸放在膝上,看着她,说。
渐冻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