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青娥与芳香的故事无名氏No.64876181 返回主串
2025-01-01(三)22:36:54 ID:gCWsrcL
小雨。
淅淅几滴从亭顶瓦片间的空隙流下，还未及檐角便已涸尽。而余下未晞的几滴，被微微上挑的飞檐掬在了手里。
小青娥就坐在小亭子的长椅上，用手心对准亭顶渗下来的雨滴。
一滴，一滴，又一滴。
不多时，小青娥就收集到了一抔雨水。
亭子的另一侧，父亲正拖宕着音调，吟诵诗句。
“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
“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
雨水击打瓦片的旋律伴上吟诗的顿挫之音，虽然不甚动听，但足以熨平心里的琐事。
青娥见父亲如此认真，便捧起那一抔清水，朝着书本泼洒了上去。
雨水并不清澈，水渍浸湿了誊抄的墨迹，墨水散开，纸页也糊成了一片，辨认不清。而小青娥只是吃吃的笑着，翘起了她那双够不到地面的小短腿。
父亲放下册卷，倒也不恼，只是偷偷伸出掌心，接起了雨水。
“青娥，你可知道，我适才所念，乃是谁的诗句？”
“此乃纯阳夫子吕洞宾的《牧童》。” 小青娥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哈哈哈，正是，正是——以地为床，以天为帐，如此了无牵挂，才是仙人之所为啊！”
父亲站起身来。
“哀乎，惜乎，我虽向往为仙，然终不能为……”
他就这样停顿下来。
青娥有些疑惑，便抬头向站立的父亲看去。
准备多时的父亲就趁此良机把接来的水灌到了青娥头上。
“爹！您怎么还跟个小童一样幼稚！”
青娥气极，软绵绵的拳头直直捶向父亲胸口。
父亲则笑嘻嘻地帮她摆弄着打湿了的头发。
“我还有我的宝贵女儿，怎么能了无牵挂的成仙呢？”
“您不想成仙，我可还想成仙呢。” 青娥拔下簪子，将发髻散开。
“爹，我又想听何仙姑的故事了。”
“头发披散开来，有三分像仙姑，倒有七分像隔壁村头那个疯婆子。”
青娥白了父亲一眼，把簪子递了过去。
父亲将簪子收纳到了沾上泥点的白袖里。
“你以小山，小亭，小雨为题，赋诗一首，我就给你讲仙姑脱身的故事，如此可好？”
身为乡里有名的小才女，青娥沉吟片刻，便成一首。
“雨掬檐角叩竹椅，蝉噪欺鸦先作声。
草屐踏水上山去，空谷亭中撷月明。”
青娥也学着父亲的奇怪腔调，将自己所作的次韵诗句吟诵出来。
“哈哈哈，妙极，妙极。雨天听着了蝉鸣，霎时就会放晴。再加之叩与掬二字，不著一‘小’，而雨势之小尽现。唯一可惜之处，就是此诗之中少了些仙人之气。”
青娥又狠狠白了父亲一眼。
“这是当然，诗中描述之人无仙气，诗自然无仙气。”
青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踩到了亭子外的水坑上。泥水迸发，如挥墨落笔，沾染到了一袭青衣之上。
“在雨后穿草鞋登山，可不是仙人所为，只有笨蛋才会这样做。”
父亲低头看了看自己与女儿穿的草鞋，哑然失笑：“你可把自己也骂了啊。”
青娥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谁是笨蛋谁知道！至于诗题，就叫《老爹》罢了。诗也得改一下——”
“雨掬檐角——叩竹椅——，我家——老爹——先作声——。笨蛋——老爹——上山去——，空谷亭中——撷月明。”
这次，小青娥向着山里大声地喊了出来，阵阵回响中，唯有笨蛋二字尤其清晰。
父女嘻笑打闹，直至太阳落山。
夏末的太阳，总是早出晚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