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破船相关同人文第一次开串,有点紧张No.54400063 只看PO
2022-12-26(一)12:08:27 ID:lvbE8Ee 回应
各位肥肥好,本人之前在老A岛上待过一段时间,混迹于各大区块,积累了不少素材,也写了不少方舟同人文。在此同各位分享,希望大家多多批评。(大部分为原创,搬运会注明,侵删)
岁·地摊文学无名氏No.54400243
2022-12-26(一)12:21:54 ID: lvbE8Ee (PO主)
(1)我小时候家住在靠南边的山脚,三地交界处,再往下就是云贵高原。地理老师说到国内的几大高原,尤其会重点讲一下云贵高原,因为跟我们挨得近,与生活息息相关嘛,难免就吹得多点。
可惜我这人打小就不怎么听课。我们那统共也就这么一两所中学,地理老师还教语文、音乐、美术,一天七节课,有一大半都是他上的,那张脸我看都看得脑门心发亮,不如睡觉,以至于他讲的什么我只能在半梦半醒间听进去一点点,譬如他说高原上更凉快,高原是座天然屏障,把热空气全堵在咱们这。所以尚蜀的夏天热得人冒鬼火,下馆子慢悠悠跟老板说要二两小面,实际上是为了蹭店里的凉快。在山脚的人无法想象高原上的生活,就像内陆的孩子无法想象海边的生活一样。
我就是在山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小时候没少让毒草扎得起疹子,上树摇枝桠下地捅蛇头全玩遍了,有一阵后坡全是我挖雪莲果挖出的洞。天气热的时候就拿一把竹篾捏的扇子,提着桶水一路从井边跑回家,把脑袋扎进桶里涮。偶尔有几个大伯大娘的路过看见,笑骂说哪有姑娘家像这样的,小心落了凉,老了要得偏头痛。我甩着脑袋上的水,豪气干云地说我天生体热,寒气近不了我的身,怕个逑。一抬头看见令姐单手拎书掀开帘子探头出来,问我要不要吃冰棍。
冰棍?哪有冰棍?我立马不管那桶水了,耷着鞋冲向内屋。令姐抬手一拦,说别进去,我递给你。小妹在里面睡觉,你进去一顿霍霍,给她吵醒了又闹脾气。什么,可我也是你妹诶?怎么就她能耍横?不过夕什么脾气我也清楚,到时候她真一不高兴,我跟令得像两条狗似的轮流哄——这大下午的,人困鸡乏,还是少触她霉头的好。
令说的“冰棍”就是把糖水浇在杯子里,中间再别一根筷子。筷子是银质的,雕着细腻的花纹,比寻常竹筷短一些,用来冻“冰棍”很合适。这罕物是夕带来的,跟着一块从姑苏寄来的还有一箱笔墨纸砚,几件衣服——包括一条旗袍,以及5000银两。她本人么,细皮嫩肉的,初来乍到时,刘海遮了眉目,抱着自己的小背包站我家门口,也不吱声,也不走动。
这种小姑娘,在以前我是不大喜欢的,感觉干不了活的样子,我爸上外地打工,未经允许给我生了个只比我小一岁的亲妹妹,瞒了十几年,回来我还得伺候她是吧?五官长得跟我还特像;她一路走过来,还没进屋呢,街上瞧见的乡邻已经琢磨出这铁定是我家的幺妹了;我故意不搭理她,让她站外边晒会这山里的毒太阳。奈何一个十三岁的外地丫头,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杵在门口,她又听不懂尚蜀话,过路的七大姑八大姨看见又要多嘴,于是不到一刻钟我又给她请进来了。她还挺犟,非要自己搬自己的箱子,又搬不动,脸红耳朵红眼睛不看我,又不求助。我怀疑我要是装看不见,她晚上要埋在被窝里哭,所以我说“给我吧”,然后把她那些个精致的樟木箱子抬进给她备好的卧室。她紧跟着我的脚步进屋,以为我看不见似的松了口气。
当晚令姐从外边进货回来,进屋看见夕坐在餐桌旁边小口小口地吃饭,“噢”了一声,问她这边的菜还合胃口吗,嫌辣不?夕一见陌生人,放下碗筷又开始一副要自闭的样子,我跟她说这是令,我们的堂姐,大我三岁,在家里有事问她就行。又跟令说,姐,你已经晓得了?
“一路上都听完了,”令坐到桌子边,夹了筷折耳根,“我当初不也这么过来的嘛。”也是,我大姑性格泼辣,远嫁到长安扶风没几年就跟夫家闹了个天翻地覆,不愿意再给婆婆生儿子,离了婚自己下决心留在玉门做生意,二哥又疯疯癫癫,几次想让她走;于是,我姐就被甩回了娘家。她自己坐车来的,一路上看完了一本唐朝哪个李谁谁的诗集,简直佩服,我可没这读书的毅力。可惜那会信息不太畅通,人脑也不怎么灵便,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至于我姑连我奶奶前些年去世了都不知道。
我爹在沿海挣钱;至于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了;家里就剩我一个,辍了学看曾爷爷辈传下来的杂货店——倒也比同乡好些同龄人负担轻多了,起码农活干得少。我这人又懒又贪玩,宁愿凌晨四点蹬车到市里卖李子赚外快,也不想正午时分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
令姐刚来的时候也是人生地不熟,不过她这人天生有本事,没几天就混明白了,不出半年,西南官话已经能听懂十之八九,只是不太会说。最重要的是,她一来,我又可以继续上学了——虽然我也不是那么高兴,但有学上是好事,大家都这么觉得,我也只能耳濡目染的跟着这么觉得。我对令姐总之是全然佩服的,别看她天天游手好闲的样子,我们俩女孩能在这混下去,少不了是因为我姐能干。
反过来看夕,直是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会。我死瞪着她,结果她真的顺着令姐的话来了句“有点辣,我吃不下。”令姐把装素菜的盘子换到她跟前,然后同我说:“以后少放海椒,妹儿爱吃淡的。”我说那她个人去弄噻,我想吃啥子做啥子。夕又不吭声,沉默着吃那盘红通通的菜。我就说说而已,少放就少放嘛,她真的是好犟!结果,第二天就病了。夏天本就容易上火,她肠胃还不好,射在床上头晕乏力冒虚汗。令姐去镇上抓药,我只能留在家照顾她,人生头回给人端茶倒水就献祭在这了。
夕有点低烧,剥壳的熟鸡蛋似的脸烧成一片酡红。看得出她难受得厉害,生病不光使人肉体脆弱,还教人思念起家来。夕半昏半醒间开始说些呓语,我听不懂,兴许是她母亲那边的方言,有点书卷气,还有点嗲,给我听得耳根子发软,坐立难安地等令姐回来交班。
当晚接到我爹打的电话,讲夕的妈妈年初生病去世了,让我好好照顾她,毕竟跟我有血缘关系。我心说有这么当爹的吗,要不是你每个月寄钱来用得上,我都想让你死外边,还有脸叫我照顾天上掉下来的病弱夕妹妹呢?但他说,她妈妈是在她守在病床边的时候走的,旗袍也是她妈妈留给她的。我无话可顶了,边熬粥边噎得慌。那之后夕还是经常生病,隔三差五就得给她抓药去。明明流着几分同源的血,我和令都是活了十几年就没当过几回病人的主,偏偏夕羸弱得很。定是那江南的水米太矜贵,把我妹也养得那么娇气。她随行来的5000银两合着就是医药费了——那年阵,5000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当初村里人笑说是嫁妆,离谱的还有说夕是童养媳的,要是我跟令之间有谁是儿子,这肯定捞不着假,跳进嘉陵江也洗不清。
“长辈们”爱嚼舌根也不是一天两天,我拎着一袋药反问,你家童养媳这么败家啊?真是冤大了,成天都是别人伺候她,说是淮南布庄的千金小姐我都信。小姐不高兴了还要跟我摆脸色,把自己关在屋里画画,怎么叫都不出来吃饭。更气人的是令姐扣门随便讲两句她就应了,唯独不理我。我只好在她饭里埋一层老折耳根以维护当姐姐的威严。
我咯吱咯吱嚼着冰,银筷子捏在手里捂热了,冰也化掉,糖水淌进手心。夕本来也是不吃冰的,她一到月事就腰酸腹痛手足发冷,一双凉凉的脚要我给她捂着才睡得着——刚来那会儿她还吊着面子,睡不着也不说,白天见她脸色寡差,死问活问才问出名堂。令姐让我陪她睡,行吧,我体热呗,认了。冬天湿冷,躺进被窝被夕的脚冰得天灵盖都发麻,她还要拽着被子气咻咻地踹我。现在又成了一到日子就颐指气使地把脚伸到我这来。
仔细算算,夕来这已有四年多。前几天去一个表嬷的婚宴——关系太远,实际上早不熟悉了,只不过赶场的时候撞见,人家主动提起,这小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去也不好。新娘敬酒时还夸了夕模样标致,又问什么时候能吃我家的喜酒。令二十多岁了,夕也马上成年,总不可能三姊妹搭伙过一辈子吧,像什么话?同桌的姨伯亲朋也应声议论起来,此起彼伏地编排我姐不存在的婚事,搞得我心头火起,又谅在人家结婚,只能用筷子怼着碗底笑呵呵地点头糊弄。桌下一地的瓜子壳花生壳和烟头,土狗几爪子踩稀碎,钻过来等天上掉骨头。
今天夕出门前还特意拾掇了一番,头发衣服都有模有样,我叫她不用那么麻烦,她又跟我犟,往手腕上再套一个镯子。她一向是比我们这些人肯收拾的。我低头跟狗对视,余光瞥见有戴袖套的小孩抱着饮料跑过,塑料瓶里的橙汁洒得到处都是,踩到剩菜摔倒,油了一身,又撕心裂肺地哭叫着让大人抱——一地鸡毛,太不体面了。我妹连喂鹅都被鹅欺负,过年打糍粑也打不来,只能烤好了递绐她,看她捧着糯米一点点咬,怎么受得了这种委屈。我跟夕一起充鹌鹑,听人数落。令慢悠悠起身向新娘子敬酒,一套祝词把大家说得鼓掌叫好,不再提谁家小伙子老实能干又适婚。
差点忘了,我姐既能喝又会喝了,土酒论坛喝,几斤白的下去一点事没有,十里八乡遇上宴请她都应对自如。那晚,回去的路上我还是忍不住想这事。照理说,表孃和同桌的陌生长辈无非是出于好意,姑娘家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谈婚论嫁也正常。我看令和夕脸色如常,好似生闷气的就我一个。
我姐每天就看店,优哉游哉地靠着收银台读她的书,埋她的酒。她喜欢喝酒就让她喝,她爱自己学着老一辈的手法做私酿就让她做。茶酒馆里全是些穿白色背心的大老爷们,烟味比酒味重,我姐才不要去;反正我也能陪她喝两盅,掀开封泥还能闻见香呢;我妹嘛,男的多糙啊,这附近哪有人能伺候好我妹的?她这两年也出落得像样了,但还是跟刚来的时候一样白白瘦瘦的,腰杆手杆细得不像我们这的人,天生的小姐命。我看她什么事都干不成,喂猪种地上货全不会,也就只能画点画、上点学了,嫁了人不把夫家气死啊?一想到我姐我妹要是嫁人,我们三个就会分开,然后变成天涯海角不知道成什么样子的三块肉,我就又气又怕。老祖宗就不能改下规矩吗?听说公路都修到隔壁涪陵县了,有辆货车一来就撞烂了一座土地庙,怪好笑的。我讲起这事,卖猪肉的男公让我别乱说话,卖烟花的二孃嘘了我两声,只有我姐笑而不语。我姐一个小学文凭的人,靠着自学都把古书经典读完一卷又一卷了,也没像他们那么惦记老规矩。
岁·地摊文学无名氏No.54400255
2022-12-26(一)12:22:51 ID: lvbE8Ee (PO主)
(2)吃完冰棍,我洗了手去接那个宝批龙野爹的来电,不出意外全是些废话。快到中元节了,结尾又煽情地给我奶奶我妈招魂,只不过这次还试探性地提了夕的妈妈,说夕的旗袍是她妈妈想看她出嫁时穿的。我不懂这男的讲这个是想表达什么,夕还在念书呢。前年,我读完初中就转去跟溪水坝的匠人学手艺吃饭了,夕继续上课。夕确实比我擅长,被我气昏的地理老师又被她救活了,她很快顺利考上南江县里唯一的高中。上学由我和令轮流送她去,她一个人背不动行李。再说了,夕那件旗袍分明是青绿带金纹,哪有嫁人穿这个色的?我都没见她穿过那件旗袍。要是逼她穿那个嫁人,我作为娘家人就也穿旗袍,白的,穿着去把接亲的大红车队的轮胎全扎了。
他说他的,我转头跟令姐约好明天去抓鱼。这个季节下河,能捞不少小黄鱼,有的屁股后面拖着一袋鱼籽,放油锅里一滚,安逸得很。夕吃鱼喜欢蒸的,小鱼不适合蒸,这活一般也就不带她。哪知道这千金小姐午觉睡醒了,心情好凑巧听见,便非要跟着我们一块。到了河边又磨蹭半天怕弄湿衣裳,光是伸着脚淌水。我教她认茅草根,一丛一丛的,毛茸茸长在一块,下面是葱色的杆,撕下皮一嚼,特甜——她便坐在河岸摘茅草根了,这东西反正随着山垄肆意生长,不怕这瓜妹儿摘完。我跟令扣着草帽在河里忙。这还是清晨,太阳正从天那边逐渐升起,我们得赶在它彻底挂稳之前完事,不然只会热得在河里泡一整天。这两天没雨,水清,鱼不是那么好逮的,一来二去人已开始冒汗了。送夕上学时看见县城里的人买鱼,都能让人先把鱼给杀好,真省事。
我想起些我脑子里为数不多的文学墨水,便伸着脖子问令——“姐,那诗怎么说的来着?”“说什么?”令滤掉手里的水,“云带雨,浪迎风,钓翁回棹碧湾中。春酒香熟鲈鱼美,谁同醉?缆却扁舟篷底睡。”她张口就来,我勉强听懂一二,“呃…好像不太对…但这个也好,是讲我们这情景的吗?”
“不是。”令揽着竹篓笑道,“只是我喜欢而已——古人好鲈鱼,但咱们这没有鲈鱼。”我们这里只有炸小黄鱼。我已开始盘算回去怎么拌海椒面了。
“夕的家乡有。”令又说,我的思维又跑回来。夕倒从来不提她的家乡——那个在遇到我们之前,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那个地方,只能从她的画里窥得一二——白墙黑瓦,石砖小径,拱桥轻舟。
那是你最喜欢的诗吗?我问。不是,令答道。我以为她会给我一个笼统的回答,譬如古诗千千万,怎么从里面挑最喜欢的?让我挑我最爱的一种辣椒,我也挑不出来。
“这一刻钟我更喜欢另一首,”令又笑,视线转了个方向,“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令姐念诗素来抑扬顿挫,让人下意识跟着琢磨跟着瞅。目光那头,夕在上游河畔安静地坐着玩野花;裤脚挽到膝盖,小腿像浸在水里的一段藕节;一把茅草根安静地躺在她大腿上,阳光正从河道口的方向照过来,她乌黑的头发呈现出一点清浅的色泽。妹儿长大了啊,我捧着鱼,突然想到。
那日早上天气好得出奇,万里无云的,澄澈的溪水像猫猫一样贴着踝腕潺潺溜走,一切都明朗得过分,我和夕都没顾上吵嘴。也是这种天气下,我背着俯身捡卵石时不小心崴了脚的夕往回走,才渐渐回过味来。
令姐抱着筐鱼走在前面,我抬头只看见她悠闲自在的背影,没法开口。我很想说:“你能不能再跟我细讲你那诗啊?什么什么“薄汗轻衣透”那个。但是夕柔软的前胸压得我愈发哽住了,我捞着她的膝弯往上掂了掂,她匆忙揽紧我的脖子没话找话似的抱怨:“你背上好热。”“那你各自下来走。”她拧腰一动,还真要下来。妈的,就仗着这小姐脾气——反正就算我不背她,令姐也会背她回去。
“别乱动。”我吼她,“再动给你丢河沟里。“你就打的这个主意——”夕也不让步。“你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我说,手上加力架稳她刚刚乱蹬的腿。“哼。”夕逞了一时能,又安分下来。你知道个锤头子,你要是真知道就不会乱动了。
临近中午,逐渐猛烈起来的太阳烤得我心焦,眼前的田坎和山路都在高温下模糊扭曲。低头只看见夕一对白生生的赤脚——算算日子,过两天她又要把这双脚塞我怀里,脚心踩着我的腿或腹,触感微凉。
后来我想,这事怪谁,怪令姐?怪她瞎背诗给我听,把我听迷糊了;怪天气?阳光太过明媚,搞得人也心猿意马;怪夕?我又能怪她什么呢……
那个夏天,令姐还把家里的电视换成了能装光盘的。我们到南川县城买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盗版的花花绿绿的碟片,有滇地山歌,有叽喳吵人的动画,也有龙门老电影:女主角穿很少,袒胸露背的,白花花的大腿像刀下刚切出的肥肉。傍晚时分,吊灯周围飞着几只苍蝇蚊子,蛙叫蝉鸣同电风扇的嗡嗡声交织,怪烦人的。柜台上摆着一盘红籽,下面的玻璃有两天没擦了,透过灰尘与水痕能看见里面摆的泡泡糖和烟盒。我们三个人坐在店门后边看这新买的碟;我瞥一眼女主角,又去看我姐,我姐的腿也很白,每次去拉货的时候,她往上面绑一把短匕首,用来刺纸箱。我姐刚从长安扶风过来的时候我还是个踩着拖鞋到处跑的小屁孩,家里只有一把躺椅,她坐在上面看书,我坐在她腿上,靠着她睡觉;再看一眼我妹,我妹细伶伶的脚腕子还没有教我做工的老师傅用的棒槌粗,蚊子在她腿上咬个包,肿起来特别明显,一挠就是一道红白印。
这电影颠来倒去也不知道拍的什么玩意,我也没认真看,几年后翻出来吹吹灰,扫一眼简介才发现是鬼片,怪不得夕半夜被打雷吓得往我胸口钻。那时候哪见过这些东西,大人都避而不谈的,只有少年们凭借微薄的知识互相挤眉弄眼,一册闲书在班里传阅十几遍,皮都翻烂了。电视里只剩下直白又情感充沛的软语,我鬼迷心窍地伸手握住夕的小腿,夕看我一眼,青黑色刘海遮了半只眼,她看人总是这样,含怒含羞,但也不躲;我又去看令姐,我们都是令姐带大的,对她有依赖感,遇到六神无主的事老想先征求她的意见。令扶着幺妹瘦削的肩膀,待会又扶着她没几分余肉的腰。我知道她默许了,或者说她本来就比我们先意识到。好像每个人童年时期都有那么一个神秘的年长女人,她就是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也不晓得为什么。鬼片的后半部分靠下雨渲染气氛,我们这边也下雨了,越下越大,雨丝从外面飘进来,水泥地板被淋得像夕的腿间一样湿。
入了冬,过了春节,夕就十八岁,那件旗袍还是动都没动过,我让她穿出来看看,她问有什么好处?好吧,没好处,我和令横竖也没有什么能给她的,我现在都没买张火车票杀到申嘉城去,无非是因为还需要那个男人寄钱。夕肯定要上大学的,我们不能没有钱。于是这事作罢了,直到过年又被提起,竟是夕乖乖穿了旗袍。那套旗袍,从盘扣到边角都合身得过分,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能预言女儿的长势。出人意料,她居然把那布料穿出些难以言喻的锋芒来,不似想象中小家碧玉的柔弱。她就穿着这身衣裳说,大学可以不上,留在家里画画她也乐意。
我说,放屁。令问她,你真这么想?夕便又不说话了。夕这妹儿,对一切最大的反抗就是不说话、不出门、不睡觉、不吃饭之类的。我不知道我这种个性的人,怎么会有个这样的亲妹妹,有时候你在她面前风风火火一点,都怕把她燎着了。但一细看,才发现她不是纸、是瓷,越燎越硬。我们很久以前开她的玩笑,因为她动不动就眼泪汪汪,大伙就说看来只有江南的女人才是水做的——后来没人说了。
入夜,外面挨家挨户的在放烟花,轰隆震天。这年夜饭吃得不大愉快,夕在厨房洗碗,我收拾桌子,令姐到店里整理清仓,屋里没人说话,只有电视里的联欢晚会喜气洋洋。半个钟头过去,我跟夕一人坐一个沙发角落,除了她第一天来这的那几日,我们几乎从来没这么尴尬过——包括类似龙门老电影诱发的那种夜晚——都等着令姐回来救命。或许长大就代表着尴尬,越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越是不懂尴尬,又如何不羡慕小时候的自己。
打破尴尬的是过年还在岗忙碌的邮差。问题是,谁会这个时候寄东西到我家?我把信件拆开,先看了落款,名宇熟悉亦陌生——居然是令的生母,我那个好几年没有消息的姑姑。我睁大眼确定了几遍,然后赶紧呼唤令姐,把信塞给她。夕虽然不太了解这些老旧的家长里短,但也难免跟着一块紧张。相比之下,令还是跟她平时一样,没有什么大喜大悲的,大致看完便把信纸折好放回,表情无异。我问写了什么。令说没事,讲了她母亲在玉门的生意做得很成功,马上会回来看看,以及孩子们新年快乐——行吧,管不了这么多的,是好消息就行。我松口气,高兴起来,外面的烟花都显得少了些聒噪。此时座机也凑巧响起,号码是那个男的,我给挂了。
夕问,怎么挂了?我说没什么,旗袍挺好看的——今天除夕,新年快乐。
无标题无名氏No.54415639
2022-12-27(二)03:21:13 ID: KP42W1o
>>No.54404083
(`・ω・)因为舟版人少啦,而且二创不多,放这里也可以的,只是小说版可能看的人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