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标题无名氏No.59942785 只看PO
2023-10-24(二)15:55:27 ID:8tuEHWB 回应
现在是傍晚五点半,由于入秋的缘故,白天变得比往常要短,因此此时的天空已经呈现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昏暗,街头巷尾林立的路灯接连亮起。
这个时间点,往往上班的已经下班,上学的都已经放学,我也不例外。只是今天在回家之前,我还有件在意了很久的事情没有完成。
从学期头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思考必要性,思考可行性,思考如何付诸实践,以及实践之后如何进行有效的总结,一直思虑并烦恼着,直到期中考过后,我才终于鼓起勇气,下定了决心。
所以我在今天选择了一条与往日不同的路线,一条几乎可以说与我家的方向南辕北辙的道路,牵着我的自行车一路步行,尾随着我今天的目标。
啊,是的,我说的在意了很久的事情就是尾随。
无标题无名氏No.60623032
2023-12-23(六)09:56:11 ID: 8tuEHWB (PO主)
我休息得很充足,因此起的很晚。闹钟疯狂着敲打自己的天灵盖,直到我睁开眼睛把它关上。
“起床了,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母亲的叫唤声从楼下传来,夹在烹饪早餐产生的声响里。
“……马上下来。”
我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想了想忘了什么,又回头去把上课用的教材装进书包,一起带了出来,走下楼丢在自行车上,然后转身进了盥洗室开始洗漱,责问声接踵而至。
“小安,你昨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
问责的意味不多,但在我家的情绪经济学体系里,母亲话语里透露出的每一丝情绪,份量都远大于它看上去的样子——基于我母亲稳定平淡的精神状态发展而来的情绪通货紧缩,也许还有一点计划经济。因此,我不曾因为她的情绪失控而受过什么委屈,这一直是我骄傲的一点。
当然,她不是生性薄凉,只是比别人要克制。每个妇女会经受的压力她也一样没落下,但对于这些负面的积累,她有更好的处理方式——用拳头把它们灌进沙包里。从我记事起到现在一直如此,她似乎还是附近一家拳馆的高级会员,这也使得她同样不曾因为其他家庭成员的情绪失控受过委屈。我怀疑在家外也一样。
面对这份购买力极高的问责,我只好乖乖出售理所应当的回应。
“对不起,昨天晚上看电视入迷忘记了。下次不会了。”
把毛巾搭到架子上,我走进厨房,低着头向她认错。
“我还担心你出事了呢。没有下次了喔?”
“是的,长官。”
“长你个头,快吃饭,待会要迟到了。真奇了怪了,平时你不是很早起吗?怎么今天睡这么晚?”
我没想到母亲的情绪贸易还未结束,担忧跟疑惑像是两块巨石压在我两个肺里,一时间呼吸不得。在关系到家庭安全的问题上,她总是容不得马虎。一如我小学时那次惊魂的遭遇,所有人都选择平息的时候,只有她还在怀疑。
“这几天有点太累了吧,天气还转凉了,换季都会这样的。”
“要注意好身体啊,还有,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跟我说,不要想着瞒着家人,不让我们担心,知道吗?”
“知道了。”
我生怕被她从表情里继续看出什么异样来,于是狼吞虎咽起来,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桌上丰盛的早餐,又用面巾纸盖住下半张脸来擦嘴,随后穿好外套,匆匆骑上车就出门了。
刺骨的寒风像细密的钢针雨,扎入裸露在外的皮肤,血色被从中挑离,关节也被吹得泛白,让我产生了双手放开自行车车头,仅凭双腿的平衡力来操控方向的打算。
后悔没戴手套了。一路骑到学校,手指也许要被吹成蜡棍。
当然,头跟脖子也是重灾区。眼睛只能半眯着,免得眼球的水分都被寒风夺走,脸庞已经逐渐没有知觉,好在洗漱完我涂了一些面霜,免去了开裂的命运,可生命的敌人总有办法,它会从你的脖子与衣物相接的地方钻进去,像是蚯蚓,给身体的热量松松土。
这同样让我有点后悔没戴围巾。
但已经骑出家门一段距离了,现在再回去拿还要受不少罪,不如再咬咬牙撑到学校,等太阳升高些气温就不那么低了。为了让我撑过最后这段煎熬的距离,我在脑内思考起昨晚电话那头的另一个我。
时间旅行,我自然是不相信的,除了祖父悖论这个逻辑上的死锁,现代物理学的基石——相对论也是个强壮的守门员,从未来向过去旅行的可能性被死死挡在了宇宙之外。
对方必然不是他声称的未来的我。但他知道王明的事情,也知道李志奇的手稿,我不曾向任何第三者述说过这些事情,也能保证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目击者知情,再加上他的声音,哪怕他不是我,也一定与我关系密切。
他当然也不太可能是那些类人怪物的成员之一,否则他昨天就没有理由帮我杀死身后的跟踪者。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到底为什么要杀死彦书,并且能格杀两个成年人的他不亲自动手,而是让我来代劳?这跟他反复强调的不要思考又有什么联系?
完全没有头绪。
到学校停车场下车上锁,我踏进校门,一直走进教学楼里早读声音最大的那间教室,人类活动的气息和由此产生的热量很快让我的双手解冻,大脑活跃,唯独嘴巴还是被寒冷所挟持,逼迫我不能跟同学们一起朗读课文,实在可惜。
不要想大象很难,我希望另一个我足够了解他自己,这样他就应该能把我忍不住思考的一大可能性考虑在内,从而提前在他的发言里为他背后的计划留下容错——无论如何,我要继续了。
无标题无名氏No.60634616
2023-12-24(日)16:13:41 ID: 8tuEHWB (PO主)
李彦书目前在我的假设之中,已经处于健康人类的对立面,极有可能是类似母体一般的感染者——能通过身体反应侦测人群中的高免疫个体,借助不为人知的手段操控感染者对其进行袭击、隔离和感染,并且这一切极有可能都是在李彦书本人的表层意识之下完成的,他本人浑然不知。
在这个前提下,杀死李彦书,的确能够阻止humen病毒的再扩散,在这时,我与电话那头的家伙目标上就达成了一致——这是理性层面的分析。
感性上我绝对不愿意去杀死他,不仅因为他人不错,是我的朋友,担心我的安危,还因为——谁也不知道哪天特效药就自己冒了出来,让人变成怪物的病毒可以得到根除,此前的杀戮就显得毫无意义。
但,最好事情的真相能如我所愿,真的只是病毒,而非李教授所描述的另一个绝望的世界,人类仅剩的表皮在其下怪物的蠕动中分崩离析。电话另一头的人也提到了这份手稿,也就是说,它即便不是全对,也说中了一些事情,并且不能被我所知道,不然就会影响到我杀死彦书。
那个人也说,他失去了他唯一的一次机会。
知识的诅咒吗?我不由得想到,昨天的对话里,他说过,愚钝有时候也是一种好事。
希望我此时尚处于他所说的,安全的愚钝的范围。
思考进程随着早读课一起结束,周五一整天的课程都很轻松,但王明失踪的阴霾还未散去,往日喧闹的教室今天在寒风呼啸之下也沉默得像是结了冰。再加上各科的老师们都不约而同地在课堂上提到了两周后期末考试的事情,最后一点说闲话聊闲天的热情也被碾成齑粉。
当然,本性难移的人还是有的。
“怎么办,阿丽,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学会……”
“我也是,快救救我们吧,我不想上高中第一个学期就被叫家长……”
第二节课的课间,那个给我取外号的女生跟她的同班来到了后桌江丽的身边叽叽喳喳起来。
“你们这两个星期睡觉的时候,把教材放枕头下面就好了,知识会从浓度高的地方流向你们空无一物的大脑的,哈哈哈。”
“拜托,我们是认真的,快教教我们……”
“求你了,小江最好了……”
“好吧,既然这样,要不来我家开学习会怎么样?就这个周末,喂,不要在那里偷听了,你来不来?”
我还没记完江丽刚才讲的笑话就被她一指戳到了脊梁骨。
“你一个人教她们两个绰绰有余吧?我自己也要复习啊。”
“那不是很好吗,大家一起来查漏补缺。而且都说是学习会了,当然不止她们两个。”
“欸,把学委也叫上怎么样,把我们班前三名都拉过来,学习效率一定水涨船高!”
真是天真,大家平时都在一个教室,课间也没见你们那么有学习热情。说白了只是想用这种仪式来缓解焦虑,实际上还是想玩乐罢了。
更何况我还得操心别的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学委的大力支持跟配合,可不能随随便便被你们拐走。
“不了,我很忙,彦书也挺忙的,这几天要给我们准备复习资料,你们最好还是不要给他增加烦恼。”
“欸,讨厌,好扫兴——”
“铃铃铃——”
铃声响起,铃声再次响起,铃声最后响起,剩下的两节课很快过去,我骑车回到家里,母亲不在,大抵是替人接班去了。房门被关上,书包放,刚走到电视机前,按下遥控器上的开机键,先起反应的却是一旁的电话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