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无尽的玩笑》No.64456511 只看PO
2024-11-21(四)05:21:48 ID:SCWs92C 回应
“他们应该给读完这本小说的人发个奖,奖励是可以再读一次这本小说。”
无标题得伴成人纸尿裤之年11月13日No.64475170
2024-11-22(五)21:44:20 ID: SCWs92C (PO主)
2:45, 恩内特之家, 真正的夜深人静时分。欧亨尼奥·M.主动帮约翰奈特·福尔茨值“梦班”, 现在在办公室里玩着某种发出哔哩声和啾啾声的手持体育游戏机。凯特·贡佩尔和杰弗里·戴以及肯·埃尔德迪和布鲁斯·格林在客厅里, 关掉了大部分灯, 老式的画面一直在跳的DEC电脑屏幕开着。不允许在0:00之后看盒带, 为了鼓励大家睡觉。清醒的可/卡因与刺激物质上瘾者第二个月以后就睡得很好了, 单纯的酗酒者到第四个月也能睡着。戒断中的大/麻和镇静药上瘾者则基本上第一年都别想睡。虽然布鲁斯·格林其实已经睡着了, 如果他的两条腿不弯着脚还在地上的话, 他已经违反了“不许躺在沙发上”的规定。所有恩内特之家的播放器都有基本的因特雷斯自动传输系统, 2:00到4:00之间, 新新英格兰地区的因特雷斯软件会下载第二天的节目然后切断所有传输, 除了一条线路上四集重播的《跳跳先生每日秀》,当跳跳先生穿着他老式的有安全别针的尿布腆着大肚腩和橡胶婴儿头套出现在你眼前时可一点也不让人愉快, 尤其对失眠的成年人来说。肯·埃尔德迪开始抽烟, 坐在那儿一边抽烟, 一边晃着一只皮拖鞋。凯特·贡佩尔和杰弗里·戴坐在不是皮质的沙发上。凯特·贡佩尔双腿交叉坐在沙发上脑袋一直垂下来前额已经贴在脚上。看上去像某种高级的灵魂瑜伽或者拉伸运动姿势,但实际上这是她从周三晚上众人都加入混战的冷斯与盖特利小街流血事件以后每天晚上整晚坐在沙发上的姿势, 整个恩内特之家对此事件仍然心有余悸。
戴光着的小腿上完全没有毛, 穿着皮鞋和黑袜子以及天鹅绒睡袍看上去很荒唐, 但戴早已证明了自己对其他人的看法都无动于衷, 这点在某种意义上值得敬佩。
“好像你真的在乎一样。”
凯特·贡佩尔的声音单调平淡且很难听清因为是从她交叉的腿形成的圆圈中传出来的。
“不是说在乎还是不在乎,”戴悄悄说, “我只是说我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
贡佩尔嘲笑一般扑哧出一口气吹起她很久没洗的刘海。
布鲁斯·格林不打呼, 哪怕他鼻子断了用白色胶布交叉贴起来。他和埃尔德迪都没在听他们说话。戴声音很轻, 没有交叉双腿, 往她的方向靠。“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
”贡佩尔又扑哧了口气。“——还是个有小提琴和梦想的小男孩的时候, 只能走特定的路线去上学, 为了躲那些抢走我的琴盒在我头顶上方玩抢球游戏的男孩子, 有个夏天下午我在我和弟弟一起住的楼上卧室里, 一个人, 练小提琴。天很热, 窗口有台电扇, 往外吹风, 当排风扇用。”
“我知道什么是排风扇, 你相信我。”
“风向不重要。电扇开着, 它在窗户上的位置让整扇玻璃窗都发抖。制造出一种奇怪的高音震颤, 节奏不变又持续不断。就它本身来说虽然奇怪但并不讨人厌。但这个下午, 电扇的震动加上我在拉的小提琴发出的某些音符,两种震颤形成了一种共鸣, 让我脑子里出现了什么东西。我没法完全解释,但肯定是这种共鸣产生了这东西。”
“一个东西。”
“两种震颤结合起来, 似乎有一个庞大黑暗的波浪形状的东西从我脑袋的某个角落里奔涌而出。我没法更准确地形容, 只能说庞大、黑暗、形状、波浪, 从我根本不知道存在的精神死水中振翅而出。”
“但它以前就在你身体里。”
“凯瑟琳, 凯特, 这是彻底的恐怖。到处都是恐怖, 蒸馏出这样的形状。它从我体内涌起, 离开, 被电扇和音符的奇特交汇唤醒。它涌起并且越来越大, 吞噬一切, 我这辈子也没有能力形容这种恐怖。我丢下小提琴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是不是三角形的? 那个形状? 你说波浪, 你的意思它像一个三角形? ”
无标题无名氏No.64475184
2024-11-22(五)21:45:44 ID: SCWs92C (PO主)
“无形。无形是最恐怖的。我只能说一种形状、黑暗, 不是在涌动就是在摆动。但因为我一离开房间这种恐怖就不见了, 几分钟内它变得不像是真的。那种形状和那种恐怖。似乎只是我想象出来的, 某种莫名其妙的精神胀气,某种异常。”
对着脚踝不带任何喜悦的大笑。“异常戒酒。”
戴既没有换脚也没有动, 他也并没有看着她的耳朵或者头皮, 这些现在都看得见。“就像小孩都会偷看伤口或者揭痂, 我很快回到房间里电扇前把小提琴拿起来。又一次迅速制造了共鸣。马上那个黑色摇摆的东西在我脑中涌起。有点像船帆的形状, 或者是大到看不见的翅膀的一小部分。完全是精神恐怖: 死亡、腐朽、分解, 冷冰冰空荡荡黑暗邪恶孤独空洞的空间。这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
“但你还是忘了又回去把它带出来。而且它一直在你体内。”
肯·埃尔德迪完全不合时宜地说:“他脑袋形状像个蘑菇。”戴一点都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或者到底在说什么。
“持续了仅仅一天的小提琴和电扇的共鸣把那个黑暗的影子唤醒了, 它开始在我脑袋的角落里自行生长。我又放下小提琴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前后抓着脑袋, 但它这次没有消失。”
“三角形的恐怖。”
“就像我把它唤醒了, 因此它有了生命。它来来去去一整年。我在恐惧中活了一整年, 作为一个孩子, 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波浪一样翻涌, 挡住所有光线。一年以后它退去了。我想那时候我10岁。但没有完全退。我有时候会把它唤醒。有时候。每隔几个月它会重新在我身体里涌现一次。”
这不是真正的交流或者对话。戴并不是真的在跟谁说话。“上一次波浪涌现是在我大学二年级时。我上的是罗得岛普罗维登斯的布朗大学, 优等生毕业。大二一个晚上它莫名其妙出现了, 那个黑暗的影子, 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
“但它出现时有种不可避免的感觉在里面。”
“这是我能想象的最糟糕的感觉, 更不用说感受到的。死亡根本不可能那么可怕。它涌现了。这次因为我年纪大一点了而更糟糕。”
“跟我说说。”
“我觉得自己要把自己从宿舍窗户里扔出去。我根本没法忍受那种感觉。”
无标题无名氏No.64475218
2024-11-22(五)21:47:57 ID: SCWs92C (PO主)
贡佩尔的脑袋没有完全抬起来, 但现在抬起了一半; 她额头有块很大的压在脚踝骨上出现的红色压痕。她看着大概是正前方和旁边的戴之间的地方。“而你说的这些下面有另一个层面的意思, 你唤醒了它。你第二次回到电扇前。你似乎因为自己唤醒了它而厌恶自己。”
戴看着正前方。跳跳先生的脑袋不可能是蘑菇形状的, 虽然很大而且——戴着橡胶婴儿头套-----在成年人眼里无疑很怪异。“我楼下房间里--个我不太认识的男孩听到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扯着嗓子大声呜咽着。他上楼陪我坐了一会儿直到那玩意儿消失。持续了大半夜才消失。我们没怎么说话;他也没有试图安慰我。他很少说话, 只是陪我坐着。我们没有成为朋友。到毕业的时候我已经忘了他的名字和专业。但那个晚上他似乎成了我吊在地狱上方的那根绳子。”
格林睡梦里大喊听上去像是“上帝啊求你了侯先生不要点! ”的话。他肿胀的黑眼圈和快速眼动的不连贯性, 加上屏幕上雀跃的130公斤婴儿, 加上戴和贡佩尔都盯着空气说话, 后面又有办公室里亨尼·M.手持游戏机发出的哔哩声和叮咚声, 给没开灯的客厅带来了一种梦幻一般几乎超现实的氛围。
戴终于松开双腿换了换。“之后再也没回来过。已经二十多年了。但我没忘记。在此之后我感觉最糟糕的时刻与那个黑色船帆或者翅膀在我身体里涌现的感觉相比, 就像在足疗师那里的一天。”
“奔涌。”
“不不要坚果上帝啊不要坚果。”
“那个夏日和大二宿舍的晚上我明白了地狱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明白人们说地狱的时候指的是什么。他们说的不是黑色船帆。他们说的是与之相关的感觉。”
“或者它出现的那个角落, 在身体内部, 如果他们说的是一个地方的话。”凯特·贡佩尔现在看着他了。她的脸看上去并没有好一点但确实不一样。她的脖子因为扭曲了那么长时间已经完全僵硬。
“从那天开始, 不管我能不能让人满意地解释这个,”戴说, 抱着自己刚交叉着腿的膝盖, “我开始直觉上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要自杀。如果我要长时间面对这种感觉的话我肯定会自杀。”
“时间在这个大得看不到全部的翅膀的阴影下, 上升。”
“上帝啊别。”格林很清楚地说。
戴说:“不可能比这更糟了。”
无标题无名氏No.64475255
2024-11-22(五)21:51:02 ID: SCWs92C (PO主)
//“时间从我们被粗暴地撕下”。
如果考虑到上帝作为其中普遍性要素的象征,那可真是糟到不能再糟了。
无标题无名氏No.64475567
2024-11-22(五)22:19:30 ID: SCWs92C (PO主)
11月11日,德伴成人纸尿裤之年
(//也可以叫“马里奥·因坎旦萨的忧郁”……,应该相信在因坎旦萨三兄弟与卡拉马佐夫三兄弟间构建出一种有效关联的可能,如果你乐意的话。)
艾薇儿·因坎旦萨是那种从来没有达到过世界级、时尚杂志级别那种美丽的高挑美女, 但人生早期美丽程度就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 且在年龄增长的过程中还一直停留在那个点上, 不像很多其他美丽女人, 年龄增长以后会变得没以前美丽。她56岁, 马里奥只是看着她的脸都会很高兴, 至今如此。她不觉得自己漂亮, 他知道。奥林和哈尔都继承了一点她的美丽, 在不同的地方。马里奥喜欢看着哈尔然后看着他们的母亲然后想象五官的位置和胖瘦程度怎样能让男人的脸和女人完全不同, 在长得漂亮的人脸上。男人的脸和你显然可以看出是女人的脸。艾薇儿觉得自己太高了, 因此谈不上漂亮。她站在父亲本人旁边的时候显得不那么高, 他是真的高。马里奥穿着小小的特制鞋, 基本是正方形的, 脚跟上有特殊砝码, 绑的是维克罗尼龙带而不是鞋带, 穿着条奥林·因坎旦萨上小学时穿过的灯芯绒裤子, 马里奥还是更喜欢这条裤子, 而不是那些新裤子, 他还穿着件圆领套头毛衣, 有着像跳蚤一样的条纹。
“我要说的是某些类型的人害怕真实地去感受遗憾或者难过, 或者生气。这也意味着他们害怕活着。他们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我想。内心是冻住的,感情上说。为什么。没人知道, 亲爱的。有时候这叫作‘压抑’。”手又做出弯曲的手势。“多洛雷丝认为这是从童年阴影里来的, 但我觉得并不总是这样。有些人可能生来就被囚禁。讽刺的是, 当然, 那种不让忧伤表达出来的自我囚禁本身显然是种非常忧伤痛苦的感觉。对这个假设中的人来说。学校里可能就有些人是这样的, 马里奥, 也许你对此很敏感。在人面前你倒不能说是不敏感的。”
马里奥又抓抓嘴唇。
她说“我会做的是”——向前倾, 用另一支笔, 不是她嘴里那支, 在便签纸上写字——“把脱离、吞噬和压抑几个词写下来, 压抑我会写在另一个词, 压制旁边, 在两个词中间写个不等号, 然后画下划线, 因为这两个词意思很不一样, 不应该被认为是同义词。”
马里奥往前转动身体。“有时候你忘了跟我用简单的词说话我会害怕。”
“好吧那我很抱歉, 同时也很感激你告诉我。我有时候是会忘记事情。尤其是累了的时候。我会忘了然后一直继续下去。”她把便笺纸两边对齐折成一半又折成一半最后看也不看就扔进了垃圾桶。她的椅子是高级皮转椅,但人往后靠或往前倾时会发出一点尖叫声。马里奥看得出来她在强迫自己不看表, 这很不错。
//这其实是第810页的内容。替换的理由与替换掉第470页的理由一致。它跟第808页一样从属于同一个漫长的,无趣的,虚伪的家庭谈话。
无标题无名氏No.64475592
2024-11-22(五)22:21:56 ID: SCWs92C (PO主)
“嘿妈妈们? ”
“人们, 难过却不能让自己觉得难过, 或者表达那种难过, 我用的词很笨, 这些人可能在敏感的人眼里有点不正常。不到位。空洞。恍惚。冷淡。恍惚。<迷糊>是个伴着我们长大的美国词语。麻木。僵硬。断连。恍惚。也许他们会开始喝酒或者嗑药。那种药会钝化真正的悲伤然后使这种悲伤的某种异化的形态表现出来, 就像把什么人从客厅窗户扔到她上一次事故之后好不容易修整完毕的花坛里。”
“妈妈们, 我想我懂了。”
“这样好点了吗, 还是你要我继续唠叨下去。”她站起来从玻璃咖啡壶里给自己倒了最后一杯咖啡。所以她站在小餐柜前时几乎是背对着他。国旗旁边的文件柜上有条很旧的折好的美国橄榄球裤和一个头盔。她对奥林的一个纪念。奥林拒绝跟他们说话或者以任何方式联系他们。她的旧马克杯上的卡通画里有个女人穿着裙子站在膝盖高度的小麦或者黑麦田里很远的地方, 小小的, 上面写着给<在她的领域里出色的女性>。角落里的金属衣帽架上用木衣架非常整洁、平展地挂着一件印着北美组织网球协会徽章的蓝西装。她总是用<出色女性>马克杯喝咖啡, 还住在韦斯顿的时候就这样。妈妈们挂衬衫或者西装比任何人都更整洁, 褶皱更少。马克杯一侧有条细如头发的棕色裂缝, 但不脏也没有污渍, 她从来不会像其他那些五十岁以上的女人一样在杯沿留下口红印。
马里奥一直到十几岁还大小便失禁。他父亲, 之后是哈尔帮他换了很多年尿布, 从来没抱怨或者皱眉头或者表现出不快或者难过的样子。
“但妈妈们? ”
“我还在。”
艾薇儿不会换尿布。她会哭着跑到他面前, 他那时候7岁, 解释, 道歉。她就是不能换尿布。她没法做到。她会哭着, 请求他原谅她, 向她保证他理解这不是因为她不爱他到死也不是因为她觉得他讨厌。
无标题无名氏No.64475626
2024-11-22(五)22:25:04 ID: SCWs92C (PO主)
“你能不能敏锐感觉到一个人难过哪怕这个人并没有不是他自己? ”
她尤其喜欢用双手拿马克杯。
“你说什么? ”
“你解释得很好。很有帮助。除了如果他们比平常甚至更像他们自己的话? 比他们之前来说? 如果他并不是麻木或者死了。如果他比难过的事情发生之前更像他自己。如果是这样但你还是觉得他难过, 在内心的某处? ”
她超过50岁以后确实发生的一件事是她眼睛下面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横向皱纹, 尤其在她不理解你说的话时。
普特林古尔也有同样的皱纹,她才28岁。
“我不理解你说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太像他自己呢?”
“我在问你啊。”
“我们是在说你舅舅查尔斯吗? ”
“嘿妈妈们? ”她假装拍自己的额头表现自己的迟钝。“马里奥亲爱的, 你难过吗? 是不是你在测试我有没有感觉到<你自己>难过? ”
马里奥的目光一直从艾薇儿身上转移到她背后的窗户上。他可以用手启动宝莱克斯的脚踏板, 如果需要的话。中央球场的大顶灯在球场上投射下一个奇怪的影子, 延伸到夜色里。天空中有风, 又黑又薄又高的云朵浮动形成的图案像某种翻腾的波浪。这些都可以从亮着灯的房间的倒影中看到, 而往上, 网球灯的奇怪光束好像彼此交叉的斑点。
“当然如果我都猜不出你是来跟我说你难过的话连太阳都不会升起来了。这点直觉都不应该需要用。”
再往东, 穿过所有球场, 你可以看到下面的一些灯光, 恩菲尔德海军医院大楼里的灯光, 以及联邦大道的车灯和商店的灯光, 以及圣伊丽莎白医院顶上披着长袍低着头的修女雕像的灯光。右边往北, <WYYY>红色旋转发射机在很多不同的灯光之上, 红色轴心的倒影可以在查尔斯河里看到, 查尔斯河因为雨水与融化的雪水涨潮, 被纪念大道和斯托罗500上的车灯一片片照亮,河水在漫开、上涨、隆起, 水面上有着彩虹色的油渍和枯枝, 海鸥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孵蛋, 上下起伏, 头藏在翅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