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无尽的玩笑》No.64456511 只看PO
2024-11-21(四)05:21:48 ID:SCWs92C 回应
“他们应该给读完这本小说的人发个奖,奖励是可以再读一次这本小说。”
无标题无名氏No.64812845
2024-12-26(四)16:07:25 ID: SCWs92C (PO主)
>得伴成人纸尿裤之年11月7日
你可以人在派对但不是真的在。你能听到有些派对隐含的结局被嵌入派对自身的流程中。对乔艾尔·范戴恩来说最悲伤的时刻是感到无形的派对——哪怕是糟糕的派对——结束的临界点到来的时候那一瞬间不可言说的共识, 所有人都开始找他们的打火机和爱人, 外套或者大衣, 最后一杯啤酒摇晃在塑料杯面上的五道环里,1]跟女主人说句什么敷衍的话, 从某种意义上承认自己的敷衍, 但又显得很真诚, 然后走了, 通常把门带上。当所有人的声音在走廊尽头消失。当女主人从关上的门后转过身来, 看着面前的垃圾和为派对守灵一般逐渐扩大的白色Ⅴ形全然的寂静。
乔艾尔, 在她的绳子下面, 准备好要上吊, 她听着, 她脚下是河与海湾交汇处2[0,2]之上的一处抛光实木地板, 她僵硬地坐在条纹状光线照耀下莫莉·诺特金那些根据经典电影里银幕大师打造的导演椅中的一把上, 在空洞的丘克和面目可怖的茂瑙之间, 梅里爱的玻璃纤维大腿上,3]茂瑙的裤子褶皱让人坐得不舒服, 腰腹带上刻着麻省理工校徽。这些吓人的椅子上的导演们比实际更大: 乔艾尔晃荡的脚离地面很远, 她的大腿在一条又厚又湿的棉巴西裙子下面有烧灼感, 裙子颜色鲜艳, 拉丁黑背景上印着淡紫色和鲜红色的曲线, 在她苍白的膝盖和人造纤维及膝袜子之上仿佛有种荧光感, 她穿着木底鞋的脚则吊在半空中, 腿像小孩一样晃来晃去, 在莫莉的椅子上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突兀地坐在糟糕的派对那种强加于人的暴风雨一般的兴高采烈与风趣幽默的气氛下, 独自坐在曾属于她的窗前, 她是个低酸碱度化学家和家庭妇女的女儿, 来自肯塔基西部, 她是个有意思的人, 大多数时候, 如果你能揭开她相对让人不快的面纱的话。
1] 美国流行的红色塑料啤酒杯上通常有五道环。
2] 指波士顿的查尔斯河与海湾交汇之处。
3] 乔治·丘克(George Cukor, 1899—1983), 美国电影导演。F. W.茂瑙(Friedrich Wilhelm Murnau, 1888—1931), 德国默片电影导演。乔治·梅里爱(Georges Méliès, 1861—1938),法国早期电影导演, 他的导演椅是著名的圆形吊椅。
//乔治·丘克的导演生涯很长,从30年代一直到60年代。他最有名的作品是1939年费雯丽主演的《乱世佳人》。
//F. W.茂瑙是20世纪20年代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代表人物。在德国他拍摄了《诺斯费拉图》《最卑贱的人》和《浮士德》。1926年移居好莱坞,其中《日出》是他这一时期的代表作,也被称为是电影史上最伟大的作品之一。
//乔治·梅里爱,被认为是电影史上的第一位电影艺术家和早期电影技术的创新者,他拍摄了《月球旅行记》。
无标题无名氏No.64812915
2024-12-26(四)16:14:43 ID: SCWs92C (PO主)
有种不负责任的传说是, 在人们要抹除自己的地图前, 总会变得过分兴高采烈、慷慨大方、关心他人。事实上自杀前的几个小时通常是极端自负与自我投入之间的中场休息。
这间东坎布里奇靠着后湾的三楼合作公寓西窗口有装饰性的线条, 很细, 黑铁做的, 鸽粪已经让它们充满花色, 快要成为教授的诺特金正在举办庆祝她通过电影与电影-盒带理论博士课程口试的派对, 乔艾尔正是读这个博士课程时——在她退回到自己的广播世界之前——认识她的。
莫莉·诺特金经常在电话里向乔艾尔·范戴恩倾诉自己迄今为止最饱受折磨的恋情, 对方是一名性欲受限的研究G. W.帕布斯特1]的纽约大学学者,他有种神经质的信仰, 认为世界上某一个时间段里勃起的次数是有限的, 而他的下体肿胀则意味着, 打个比方, 某个更配得上或者活得更惨的第三世界国家种高粱的农民就不能得到肿胀的机会了, 因此他一旦肿胀, 总会有种罪恶感, 而一个不那么古怪的受折磨的博士生只有在穿海豹幼崽的皮时才会有这种感觉。莫莉仍然每隔几个礼拜坐高铁去纽约看他, 跟他在一起, 以防他在某种不小心自私的时候正好勃起, 引发一阵黑色的自我厌恶浪潮, 极需充分理解及完全包容的爱。她和可怜的莫莉·诺特金完全是一样的, 乔艾尔回忆道, 一个人坐着, 看着那些博士生喝红酒——她们是姐妹, 双胞胎姐妹。诺特金害怕直射的灯光。装扮和胡须就是自带面纱的面纱。到底有多少秘密双胞胎存在? 如果遗传是树形而非线性? 如果有数量限制的东西不是性欲?如果事实上远古的迷雾里只有两个真正不同的个人在走来走去呢? 所有的差异都来自这一差异? 整体与部分。被损坏的与未损坏的。残疾与让人窒息的美丽。疯子与护士。隐藏与明目张胆。演员与观众。不是那种禅宗式的“一”,而是“二”, 其中之一是凸面镜里的倒影。
1] G. W.帕布斯特(Georg Wilhelm Pabst, 1885—1967), 奥地利戏剧与电影导演。
//他被认为是德国电影史上最伟大的导演之一。代表作品包括《悲情花街》《一个灵魂的秘密》《潘多拉的魔盒》《西线战场1918》《审判》
无标题无名氏No.64812922
2024-12-26(四)16:15:53 ID: SCWs92C (PO主)
乔艾尔想着她包里有些什么。她坐在自己的尼龙面纱和漂亮裙子里,偶尔被人瞥一眼, 听着一些从总体噪音里抓取的对话, 但并不真的在看谁,她的人生与她的美的最终结局像手持16毫米摄影机那种跳跃的影像一般在她眼前放映, 投射到她身边的白色屏幕上, 一下子, 从巴德叔叔转到奥林和吉姆和YYY电台, 一直到今天雨中从红线市中心站走到东查尔斯街的路程, 迈着一种内心慌张却很正式的大步走着, 但毋庸置疑依然美丽, 整个去往她人生中最后一小时的路程都是这样, 在这伟大的北美国家组织互依日狂欢前的最后一天。东查尔斯一直到后湾一路都是雨中光滑的土黄色街道以及门口有遮阳篷的高档店铺, 上面的木头招牌都用很可爱的旧字体写,所有人看着她都像看着盲人一般, 赤裸裸的注视, 他们不知道她看得到所有东西。她喜欢在这湿漉漉的街道上走, 一切在她湿掉的亚麻面纱下看起来都有点浑浊、晕开的样子, 查尔斯街的砖砌人行道并不吵闹, 是种没人情味的拥挤, 她的双腿自动行走, 她是个永动引擎, 抓着大衣领子, 让它贴着斗篷颈线, 一种让她能用一根手指轻轻把面纱固定在脸上的姿态, 她一直在想包里究竟装着什么, 她在一家打折烟草店停下, 买了根装在玻璃管子里的上等雪茄, 接着走了一条街以后, 把里面的雪茄小心地放在满得溢出来的垃圾箱上面一团松绿色的网状容器上但把玻璃管留下, 放进包里,她能听见雨打在伞上的砰砰声, 能听到水泼在街上的声音, 还能看见雨滴破碎, 又在她的树脂涂层外套上重新聚集, 汽车穿梭而过, 发出雨天汽车发出的那种特别孤独的声音, 雨刷在出租车锃亮的前玻璃上擦出黑色的彩虹。每条小巷子里都有绿色的回收垃圾箱, 还有小一点的红色垃圾箱, 用来接纳绿色垃圾箱装不下的垃圾。她的木底鞋在砖路上发出的声音与其他女人轻快的高跟鞋声音形成了高低和声, 查尔斯街的这一段与波士顿公园毗邻, 不再那么古怪, 而是相当高端: 湿透了的垃圾——扁到只有湿透了的垃圾才可能有的那种扁——出现在人行道和人行道缝里, 此刻皮肤黝黑的人拎着麻袋推着超市购物车正在鉴定垃圾, 蹲下来不是把垃圾捡起来就是在挑挑拣拣; 垃圾箱里传来一天除了挑拣垃圾什么也不做的人的四肢发出的沙沙声; 另一些人蓝色的赤脚从每条街三个小巷子里的冰箱纸箱里露出来, 每个垃圾箱的红色附属桶边缘淌下的雨水汇集成了一座小瀑布, 打击冰箱的纸箱盖子, 发出一种无节奏的嗒扑嗒扑扑扑嗒扑; 有个人从小巷口发出嘶声, 惨白或者污浊的脸在稀薄的空气中从雨帘后面的门口望出来,有那么一个为他人着想的时刻乔艾尔后悔把雪茄扔了, 应该把它送掉, 她再往西走了一段, 进入了查尔斯街尽头“无尽的乞丐区”, 她开始给从门口或者一堆纸箱子里伸出手来问她要钱的人派发点零钱; 很多人问她这面纱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得非常粗鲁, 反而是她更喜欢的方式。一顶脏兮兮,写着法语我们的美好家园的棒球帽底下长着张死白的脸,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语不发伸出手来讨硬币——那只讨生活的手掌上有道红肿的刀伤, 一半已愈合。看上去像面团里的凹痕。乔艾尔给了他一张折起来的20美元纸币,她喜欢他什么也不说。
无标题无名氏No.64812963
2024-12-26(四)16:19:14 ID: SCWs92C (PO主)
她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瓶0.473升的百事可乐, 她问有没有大红1]苏打水的时候那个约旦裔收银员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她, 于是她只能买了百事,出门把整瓶汽水倒进下水道, 看着棕色的泡沫冒出来, 因为下水道的格栅已经被树叶和湿透的垃圾堵住了。她拿着空瓶子,包里装着空管子继续往公园走。已经没必要去24小时商店买 Chore Boy清洁球2]。
乔艾尔·范戴恩在煎熬中活着, 活在囚笼里, 在导演椅子上坐着, 她可以回忆起任何时刻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有没有比把自己锁在莫莉·诺特金的卧室或者卫生间里嗨得那么厉害以至于她会倒下、停止呼吸、全身发紫、抓着心脏死去更自我中心、自我取消的事情? 不能再犹豫了。波士顿公园像一个繁茂的洞, 整个波士顿都围它而建, 两平方公里鲜亮的树和掉在地上的树枝以及湿润的草坪上绿色的长椅。到处都是鸽子, 跟柳树皮一样脏兮兮的奶油色。三个年轻黑人像勇猛的乌鸦一样坐在一条长椅后背上, 他们欣赏着她的身体, 用一种无害的爱意叫她婊子, 问她婚礼在哪儿。不能再在23:00决定戒了接着勉强挨过一小时的节目然后在1:30冲回家然后又抽着清洁球里的树脂然后一点也没有戒掉。不能再把东西扔掉然后半小时以后翻遍垃圾, 不能再四肢趴在地毯上寻找一点点能抽的碎屑。不能再把面纱边缘烧焦。公园的南侧是博伊尔斯顿街, 那里7天24小时都有贸易进行, 卖着高级羊绒围巾和移动电话皮套, 穿金镶边制服的门卫, 有三个店名的珠宝店, 女人窗帘一般的刘海, 商店里吐出拎着印着交织字母的白色手提购物袋的消费者。在雨中湿润的面纱能把一切模糊化, 像是吉姆设计的那个新生儿镜头, 模仿新生儿的视网膜, 模糊一切, 所有东西都可辨认, 但没有轮廓。一种变形而不是毛糙的模糊。不再每天晚上抓紧心口。看上去像是牢笼之门的其实是牢笼的铁栅栏。午后的迷惘。入口写着出口。没有出口。终极的环形聚变: 可供展览的牢笼。吉姆本人的作品《牢笼Ⅲ: 自由秀》。是这牢笼如今不知怎样进入了<她>。整件事的奥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快乐”早已因为过度而不再有。她已经失去了对自己撒谎告诉自己能戒掉的能力, 甚至也无法说服自己享受。它不再能划清界限, 填补空白。它不再能确定空白的界限。被雨淋湿的面纱有种独特的味道。关于打听众电话的人和月亮, 说月亮从未转移视线。旋转, 但没有自转。她现在能坐晚上最后一班地铁匆忙回家, 至少不再背过身去不面对这情况, 这整个糟糕的处境, 她不再爱它了她讨厌至极想停止但不能停止也无法想象停止或者能在没有它的情况下活下去。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现在做了他们让吉姆在最后的时刻做的事情, 对着这个牢笼承认自己的无力, 这不自由的秀, 一边哭着, 一边抓紧心口, 先抽清洁球丝, 留住蒸汽, 形成能抽的树脂, 然后用一点她几小时前已经过滤过溶液的小片地毯和醋酸纤维内裤的碎片, 一边哭着, 不戴面纱, 头发蓬乱, 像个古怪的小丑, 在她小小的房间四面都有镜子的围墙里。
1] 饮料品牌名, 原文为: Big Red。
2] 美国一种厨房清洁用品, 也是吸/毒群体使用的过滤用具。
无标题无名氏No.64813100
2024-12-26(四)16:34:38 ID: SCWs92C (PO主)
>得伴之年5月1日美国亚利桑那图森市西北面的山上
“我自己的父亲。”史地普利说。史地普利又一次面朝外, 屁股侧向一边,一只手放在髋部。他肱三头肌上的抓痕现在既难看又肿。另外, 史地普利左手手指上有一个地方比旁边的皮肤白一点。摘掉了某个大学戒指, 也可能是结婚戒指。马哈特觉得奇怪: 史地普利会去做电解除毛手术却不愿意花点功夫处理手指上的白色环形。
史地普利说:“我自己的父亲, 在他中年的某个时候。我们看着他沉迷于某种娱乐。很不好。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或者跟什么有关。”
“你现在要透露你的个人故事。”马哈特表示。史地普利没有耸肩。他假装在观察沙漠地面上的什么特殊的东西。“但绝不是‘娱乐’那样的东西——一个普通的老电视节目。”
“广播电视——你怎么说来着? ——被动电视。(//the passivity)”
“是的。广播电视。这个节目叫作《陆军野战医院》。名字是缩写, 不是指令。1]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其实搞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1] 指该剧的剧名, 原文为M*A*S*H。
//……在中国大陆的译名之一是 "风流护士俏医生"。另外该剧背景设定在朝鲜战争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