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伊兹卡饲养实录】
第三百二十八次，伊兹卡从疼痛的长夜里醒来。
仿佛永远不会醒来的长夜里，穿着腥臭长袍的男人在铁笼外徘徊，他每次靠近，都会带来腐烂的食物和尖锐的刀具，还有会令人痛苦的、跳动的光。伊兹卡想象着自己蜷缩在笼子的角落，男人从铁笼的缝隙里将手伸进来，苍白而枯瘦的指节像是一节一节的树枝，被抓住的地方会瞬间爆发出尖锐的疼痛，然后泛起刺眼的红。
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吼声，对抗着阴影里不知会在何时伸来的手——他的确看到了人的轮廓，看到了靠近的眼睛，看到了伸来的手。
那是一双柔软而娇小的手，缓慢地靠近他，并不挥舞或者痉挛，但伊兹卡咬了上去，怀着愤怒和恐惧。
血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昏沉的头脑有一瞬间的清明，伊兹卡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在铁笼子里，身上甚至覆盖着一层柔软的布料。他想要松开牙齿，过度用力的下颌却不听使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在他紧绷的脸颊上毫不客气地用力。伊兹卡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牙关就被迫放松，头顶上挨了一下不轻不重的打。
“不可以咬人。”
露娜提卡把他抱了起来，给他看自己被咬出了血的手指，伊兹卡还不到懂得什么是尴尬和不好意思的年纪，只知道这是受伤了——所以他眨了眨眼睛，凑上去舔了一下。
然后头顶上又挨了一下。
“下次要不要到床上睡？如果你能保证不咬人的话。”露娜提卡把怀里的小小男孩抱进房间，放在了床边，半蹲下来仰头看着他。
伊兹卡点头。
“是不是做噩梦了？”
伊兹卡不动。
“就是梦到了可怕的事情。”
伊兹卡点头。
黑暗里，伊兹卡只能看到她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像是一汪清水。
“伊兹卡，这里是安全的，你可以不用睡在角落里。想跟我睡，想跟奥尔加睡，还是我把这张床让给你？”
伊兹卡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也许是因为没有掌握好力度或是碰到了伤口，露娜提卡发出了轻轻的抽气声，他察觉到那只柔软的手短暂的绷紧，又缓慢的放松。
“跟我睡？”
伊兹卡用力点头，他还不能很好的说话，平时也不太愿意发出声音。但他已经能够理解简单的话了，如果他松手露娜提卡就会落进奥尔加手里——奥尔加一定会把她挤下床的。
他对着门口龇牙，奥尔加就站在那里。
不会把露娜提卡让给你。
伊兹卡被裹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像花一样柔滑的布料上还带着香气，露娜提卡帮他盖好被子，手上还残留着微微的血气。
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眼皮又沉又暖，四肢也不听使唤。但是袒露的腹部和颈部时时散发出危险的预警，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敲击或者扼住。他控制自己蜷缩起来的冲动，试着去握露娜提卡的手，却在碰到柔软肌肤时回忆起了刚才瞬间的僵硬，不由自主地瑟缩。
露娜提卡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用完好无损的那一只，在眉心一点柔软的触感里，他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因为睡着前总会产生光怪陆离的幻觉，他看到奥尔加半跪在床边，手里拿着长条的布料，而露娜提卡微微低头，面目的轮廓模糊不清。
奥尔加不会舔伤口，露娜提卡不喜欢他。
伊兹卡快乐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