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它只是机器，它只是电流，它只是电磁波，它只是一段代码，它不能凌驾于我……我感觉得到，耳机中发出的电磁波频率开始紊乱，能量越来越高，刺得我头疼。
“滴——”的一声，电磁波消失。
覆面队长摘下耳机：“重启完毕。”
重启……完毕？
不知道是不是集群意志系统损坏了，它显示已正常重启，但我并没有感到异常。

我没有沉睡，也没有失忆。我的感知很正常，这十年来的往事以及刚刚的事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正因如此，我才感到迷惑，总觉得我不是我，我的记忆不属于我，我才是寄居于这个躯体里的外来者。

他们把我带到最近的A公司办事处，做了简单的体检，并给我来了一针免疫抑制剂。
带我做体检的向导挂着职业微笑：“不要总是为了省钱不打针，出事了花钱更多。”
企业版免疫抑制剂一针6000起步，更别说还有一堆不免费的服务等着我。我机械地跟着向导进行一项又一项检测，看着账单上的数字欢快地跳动着。
最后，总账单上的数字到了四位数。
十年前被怂恿买的低价保险终于派上了用场，报销完就付了几百块。其它顾客羡慕我在A公司最窘迫的时候买到了超值套餐，而我不置可否。
看我这么麻木，向导对队长说：“客户精神有点不佳。”
“重启后有人格解离的症状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

“根本原因是强信号干扰……”他们上报了故障原因。
“除非是人工介入，否则在住宅区不可能出现这么强的干扰。”
“所以你还记得干扰期间的事吗？”
我语焉不详：“好像和……T公司有关……”
对方几经盘问与调查，最终只能确定这起事件背后有大公司的参与。野生犯罪团伙根本没那个技术。

E.E已经能躲避A公司的调查了，看来是真的有些本事。
……没本事的话，也不会在十年前把城里人逼到那个地步吧。

出A公司时，P公司的发言人已经在门口等候我多时。
“T公司为了打击我们，竟然敢下黑手。”他愤然道，“可惜找不到确切证据，没法轻易给他们发通牒。”
他双眼一转，闪闪发光的金属眼盯着我：
“你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还没有恢复情绪流露功能的脸成了说谎的好条件：“当然没有。货也保存得好好的。”
我掀开左臂外壳，装着G公司试剂的小盒好端端嵌在内里。
他的人造肌肉将脸拉扯成赞许的表情：“好，好，好样的。”

自此之后，P公司对我的态度：
1-3 疏远
4-6 照常
7-9 改观
0 1[1,9]

他们以保护我的安全为由，不再给我安排特殊行动，连G试剂也收了回去。
收入再一次降低。
每日的常规维护就已经足够吃干日工资。
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在脑子里玩古早电子游戏《小恐龙跑酷》。
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坐立不安，义体好像活过来了一样，每个分子都想往外跑。我渴望重新拿起刀，我不愿虚度时光，我要创造价值，我要……
［机器意志系统自我修复中］
＞修复效果：
＞3[1,10]

脑子里的电流声搞得我心神不宁，好在过了一会儿，集群意志系统就宣布［自我修复失败，请稍候再试］，然后消停了下来。
多少受了它们的影响，我躺也躺不安生，于是披上外套，出门散心。

＞P公司-人事办公室 ［对待遇提出异议］
＞住宅区 ［闲逛］
＞商业街 ［闲逛/消费］
＞技术园 ［？？？］
＞大学城 ［闲逛/调查E.E互助会］
＞郊区-内环-“蟑螂”窝 ［跳槽T公司］
＞郊区-外环 ［？？？］

技术园自古以来就是各大公司的重点关注之地，蟑螂绝不会出现于此，所以我未曾来过这里。
听说，这里是全城最纯粹的地方。只有知识与技术，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商业黑幕，没有利益角逐。
他们只管埋头干，研究成果如何应用是公司们的事。

我以访客身份预约进入，在主干道上闲逛。
很久没看到过这种 既没有霓虹光污染，又宽阔干净无异味的街道了。

除了零散几位访客，这里的行人都是精力最充沛、眼中有亮光的年轻人。
他们戴着各自的工牌，双目坚定，向前快走，奔向各自的目的地，像跑过无数次相同路线的有轨电车。
一切都是这么有条不紊。

有一处例外。

一个小广场中，没有人大步流星，只有一群等候着什么，目光游离，随意踱步的人。
广场边立着公告牌：“焕新计划接待处”。

＞“焕新区”
＞“毕业区”

凌晨无人，自r一个2[1,2]

我走到“毕业区”牌子底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里的人比隔壁“焕新区”的人淡定得多。
唯一一个年纪稍大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坐着的人，正在一个房屋前叫号。
他按下按钮，胸口音响播放机械音：“529号进，530号准备。”
一个年轻人进去之后，他打个哈欠，打开投影屏，开始刷“TaKe Kiss”APP。
我过去问：“这是什么活动吗？”
他说：“每日例行任务。”
“方便讲解一下吗？”
他们早就有应对访客的方案，伸手给胸口音响换了个台，开始自动播放讲解：
“技术园连续数十年，坚持每日给社会输送经验丰富、调教完毕的成熟型人才……”
“脑科学经典研究表明，人脑会根据获取的信息，自行构建思维模型。随着年龄增长，信息逐渐积累，思维模型会慢慢固化，稳定性提高的同时，创新价值锐减……”
“……这时将思维模型导入进计算机，用ai复现，运行效率是人脑的千万倍不只……”
“……这时，人才便完成了他在技术园的使命，光荣毕业，走进社会，对接公司……”
滴的一声，讲解结束。
“531号进，532号准备！”
某位员工的技术园生涯也结束了。

看来这就是技术园里清一色都是年轻人的原因。
据报号人说，平均每个员工只会在这里待三年，把最宝贵的青春，最巅峰的脑力奉献出来后，马上就光荣毕业了。
我：“现在再细分的领域，知识量也是相当庞大的，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完自己所在领域的知识……”
报号人：“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用信息植入技术嘛，既节省人才培养成本，又能冲击思维模型激发创新力。具体的……那是隔壁焕新区负责的事。”

我看向几十米外的焕新区。
那边吵吵嚷嚷，和这边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人到处乱蹦，趴地上用手指乱抹：“我理解一切！给我电脑！记录！记灵感！”
一位工作人员给他一本早已备好的平板，他饥渴难耐，抱起来就打字。
还有一个人呆立着看着论文册，头上的机器还没摘，嘴里胡言乱语：“系数**v#ryv积完-会吧B机——”
一位工作人员带他去了另一个入口：“急性精神障碍应急处理处”。

……这里就业风险还挺大的。

我还想问点别的，但报号人表示，我已经触发了他的所有对话，不能再以访客身份与他继续对话。
“532号进，533号准备！”他又播起号来。
这里没什么可用信息了，那么接下来去

＞广场-焕新区
＞P公司赞助区
＞T公司赞助区
＞G公司赞助区
＞资源规划区
＞生活区
＞离去
＞（自定义）

6[5,6]

我来到一排围栏前。旁边挂着《生活区平面图》。图中显示，墙内的生活区相当于一个迷你小镇，住宿楼、医院、学校、商业等设施俱全。
透过围栏缝隙，能看到里面只有建筑没有人，比外面冷清得多。
无人机在头顶转悠：“本地区禁止访客进入。”
我：“知道了，不进去，闭嘴好吗。”
无人机：“不好。”
我：“？”
无人机：“本地区禁止访客进入。本地区禁止访客进入。本地区禁止访客进入……”

在灰色多边形组成的画面中，一个红裙小女孩站在街道中央。
那熟悉的“原始美”，让我迅速回忆起她是谁。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外面套着校服。
看来她家长顺利把她送进提高班，转到这里上学了。
她歪着头盯我片刻，突然大声喊：“我是不是见过你？！”
这一句，直接把她先前在我眼里建立的文静形象摧毁了。

我问她：“你怎么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呢。”
她信誓旦旦道：“不主动的话，就会被忽视被欺负。”
“谁教你的？”
“我爸啊。”
“一看就知道你们家是郊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前几天刚回老家度假。”
他们不是去度假了，而是把城里的居住权卖了，不得不搬回郊区。
我回答她：“因为我是神算啊。”
……因为城里的人都知道，在这里，主动是没用的。只要达到标准，不想要的也会得到；达不到标准，说什么都没用（虽然这个“标准”经常随金钱和权力变动而变）。只有郊区还有一点“主动”的余地。

对于“神算”的说法，她好像真信了，眼里直冒星星：“你能算算我能不能进技术园工作吗？本来以为只要进来上学了就包分配，结果老师说还要考试才行。”
“在这里工作干什么。”
“我爸说这里工资又高又排面，在这上班，之后再也不用担心出门挺不起腰杆了。”

＞“我掐指一算，能。”
＞“我掐指一算，悬。”
＞“天机不可泄露。”
＞“别上这破b班(　ˇωˇ)”

“天机不可泄露。”
她的回应被另一句喊声盖了过去。
“小艾跟谁聊天呢？午休要结束了！”
远处几个孩子聚成一堆，在往这边招呼。
“拜拜神算先生。”她向我挥挥手，回到孩子中间去。
她的社交能力还挺强，还以为她独自在外念书会有交际困难呢。
“哎，记着不要什么私事家事都往外说。”
“知道了——”
他们嘻嘻哈哈远去，消失在楼宇间。
“……”
恢复冷清的生活区没什么好看的了。
接下来去

＞广场-焕新区
＞P公司赞助区
＞T公司赞助区
＞G公司赞助区
＞资源规划区
＞离去
＞（自定义）

（行动点剩余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