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园区门口向内看，银白的实验楼外墙在夕阳下闪烁橙光。
安保将皮卡拦在门外：“二级污染物禁止进入园区，请在外面卸货区卸货，等待工作人员前来验收。”
实验员A将车倒回去，在不远处停下来。
卸货。
卸到一半，实验员A注意到其中一个箱子有黑缝。
“姐你是不是把箱子敲坏了？”
“没有啊，我当时根本没真敲啊。”
难道这条缝本来就有吗？
实验员A微微倾身，想看清楚一点。

*对视*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折叠进箱子里的。腥味扑鼻的躯体突破束缚，从狭小的箱子中伸展开。
“还是我技高一筹啊，我还是回来了哈哈！”
他说话的样子还怪精神的，但那被血丝网笼罩的眼白，乌黑的眼袋，偏执的神态，无不让实验员A想起RoadOut死前几日的样子。
他手舞足蹈，肢体灵活得像蜘蛛：“我们快要成了！快把我倒进下水道，我要……”
“趴下！”安保的喊声打断大学长的*大声密谋*，细长的麻醉枪管指着这位不安分的乘客。

保卫处雅座三位。

大学长喜提嫌疑人之名，实验员A和学姐喜提目击证人之名。几人上了安保车，往保卫处去了。
大学长的低声念叨回荡在车厢里：“放心，我会进入下水道，我会顺着水管找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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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保车进入大门，路过中心实验楼东区。东区周边绕着亮黄警戒线，方圆十余米无人身影。
中心实验楼东区大门前，分散站着几名安保。与卸货处的人相比，这些人的防护服从头包到脚，面部特征隐藏在白色面具下。
今天15号，检查0号实验室之日。

要从此处经过，需停车汇报情况。
安保下车汇报时，实验员A的视线穿过零散人群，到达此路尽头，注视到某位故人。
故人向这边走来。
手杖在水泥地上敲出闷响，由远及近。
“你们回到岗位上去吧。”首席挂着职业微笑面对工作人员们，“涉及到遗留问题，他们交给我处理。”
于是，安保处观光团三人被丢下来，安保车则一踩油门无踪影了。

“怎么回来了？是不喜欢出外勤吗？”
手杖哒哒敲着地面。
实验员A看了眼大学长，生怕他急眼了一口咬过去。
首席丝毫不在意那股腥味，他靠近大学长，压低声音，让轻语只在小范围传播：
“我知道你回来干什么。你怀疑我检查0号实验室只是借口，这楼中的种种乱象，都是我没有把0号实验室的‘犯罪痕迹’清理干净导致的，你怀疑我回实验室是为了彻底毁掉物证。你想来偷看，找到这一切推论的证据……
“那你就来找吧，我邀请你来。”
学姐连忙打圆场：“哈哈哈别开玩笑啦我们只是……”
大学长：“好啊，我接受。”
学姐：“……”

“还有你们，来都来了，就不想一起进0号实验室看看吗？”
“这位面生的同学，你一直攥着撬棍，是要暗杀谁吗？”

事情就是这样。本来不是要陪大学长进*安保处*，就是要把大学长送进*精神卫生研究所*的实验员A，最后站在了前往0号实验室的电梯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进入0号实验室的愿望得偿，大学长现在正常多了，只是亢奋了些。但愿他能这么和平走完全程。
电梯停在BF3，门从中间滑开。踏出电梯，凝滞的空气要把人从心理上憋死，照亮电梯的灯光此时像黑夜下的萤火虫一样无力。
大学长突然问：“你是不是白天已经来过了？”
首席走出电梯：“没有哦，今天我第一次下来。”
面具人跟着出去，提起提灯。
白光打在墙上，照亮一则告示。
［本层已断电，所有电子设备已停止运行。安全起见，不要轻易打开电源］
大学长跟在面具人身后：“难不成您公事繁忙，下午才抽得出时间过来？”
“不是哦，我一直在门口等待……等待太阳离去。”

如果大学长是在担心有人今天提前进来破坏现场，那他算是担心对了。据实验员A所知，首席早就独自下到BF3层过了。不出意外的话，那肯定是什么“罪证”都找不到。

至于学姐？她没下来。她说“万一你们死底下，我还能跑去报个警，不至于咱仨全团灭。”

白色标牌钉在与它风格并不相称的门边，表面刻印门后空间的名字：［0-阵列布设技术实验室］，简称0号实验室。
*阵列布设技术*，很古早的名词。这个实验室的历史和它的名字一样古早，是所零时代留下的老古董。门还是二十多世纪前的样式，只是材料换成了现代的。

然而首席无视0号实验室大门，继续往楼道深处走去。
“之前接到举报，说供水有问题。那我们先去设备室看看。”

设备室位于走廊尽头，需再往下走一段楼梯才能看到那个铁门。
门上贴着设备例行检查表，最新检查时间停留在■■92年8月。

面具人打开门，吱呀声划破空气。死水独有的“瘀”味扑面而来。实验员A真怕自己会因气体中毒而中道崩殂。
“如果哪个元件出故障了，安管办公室前几次调查就该查清了。应该不是硬件问题。”首席敲着他的手杖，“不过你们还是先例检一遍吧。”
两名面具人从手提箱中取出工具，在管道与巨箱间穿梭。

大学长一直在紧盯首席的动作，而后者只是一直盯着门口平面图发呆。面具人检查完毕后，这闲人才溜达到供水水箱前。
水质检测仪是电力驱动的，此时它关着机，表盘一动不动，死气沉沉。
他盯着表盘看了一会，转身用手杖敲敲水箱：“关阀门，开箱。”
面具人：“强启？”
“对。”首席退到门外，站在楼梯上，“闲人出来。”
面具人抽出细棍，插入某个缝隙。
实验员A刚想跟着出门到上层去，只听身后一声巨响，水箱外壳被从内部崩开，浊水混着臭气一并迸出。
薯片袋子、电子秤、零碎文具、各种杂物……还有泡烂的尸体，一并涌了出来。跌下桌子消失不见的东西，此时都铺在人们面前。
那个发绿脱皮的巨人观漂到大学长脚下，开始解体的尸体伸着一只手，好像在向他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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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水箱中的人是在实验员A面前掉下去的同事(=ﾟωﾟ)=

尸体面部腐坏严重，难以辨认身份。他身上的实验服已被染黄，身份标识牌就缝在衣领上，但没人愿意去看，去查看的面具人也没有把身份牌念出来。
入我们这行的人就是这样，前一天说说笑笑的人，后一天就可能死状凄惨。每个人的工作服上都要缝上标识牌，写上血型、姓名、编号，以防死后无法辨认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