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标题无名氏No.51461454 返回主串
2022-08-23(二)02:38:42 ID:6hhKLXd 回应
-晓欣-
-Hiu Yan-
“晓欣离家出走了。”
我妈说这话时,我手抓起一只花甲正准备往嘴边送,酱汁都就要滴到我的碗里。
此刻我脑海中正搜索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妈端着碗正夹起一条菜心,她又开口了:“就是你那个小学同学,读了初中就没上了天天在家玩手机,不出去打工更不出门的那个;她爸妈离婚,就她婆婆照顾她的那个有点疯疯癫癫的杨晓欣,有印象不?”
我一口把花甲的肉连同酱汁嗦进嘴里,将壳丢到桌上,摇了摇头。
我妈咀嚼着菜心好一会才咽下,又扒了口饭进嘴里:“她妈一个人在拱北打工挺难的,现在晓欣连她婆婆她妈妈电话都不接,你有她微信或者QQ吗,有的话得闲帮忙问问。至少有个回复她妈妈也放心点。”
我点了点头,夹了一大块肉饼到我妈的碗里。又将咸香的汤汁连同肉末倒到自己碗里拌匀,将碗放到嘴边开始大口大口扒饭。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我打了个嗝,正准备回到房间锁上门时,我妈又在客厅来了句:“明天9点半和我一起去买点水果去晓欣妈妈家坐坐”。
无标题无名氏No.51500019
2022-08-24(三)18:31:54 ID: 6hhKLXd (PO主)
9.
不是被脚上的伤疼醒的,也不是被饿醒的,我是被我妈的敲门声吵醒的。
“都几点了还不起床,你不上班了啊?我可不管你了啊我先出门了。”我妈一边敲着我房门一边喊。
对哦,我没跟我妈说我请了假的事情。我应声:“嗯嗯你先去上班,我现在起。”
“多大的人了还一天天的赖床,河粉在锅里记得赶紧吃完洗锅洗碗再出门…”伴随着她的唠叨声,我妈出门去上班了。
睡不着了,还是起床吧。
我一边嗦着河粉一边刷着手机,搜索与这个“白面仙”相关的资料。
很遗憾,出来的结果基本都是在讲东北仙家的“白仙”,就那个刺猬。我感觉不是。
换个关键字,“Baak Min Sin”,这个白面仙的粤语拼音,也什么都没搜出来。
烦,烦,烦。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停滑动却找不到任何我觉得有关联的信息,任何能与昨天我见到的那个白色人形相关的条目。与此同时,我早餐都快吃完了,我才意识到这个河粉吃起来十分鲜香爽口;喝了一口汤,发现底下还有几块鸡肉,原来是我妈用昨晚剩下的鸡汤煮的粉。
不知道“原汤化原食”这个词可不可以用在这里。
我掏出口袋里的东西开始铺在餐桌上,再把思路理一遍。
1. 从众诚大厦里找到的白面仙这个神像的产品介绍,这条线索已经断了,什么也搜不到,可恶。既然产品介绍是英文的,就说明这个白面仙的神像是用来做进出口的。要么是国内做好的像sell到海外,要么就是这个白面仙教是从海外传过来的。可是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的互联网上,都没有任何相关的痕迹。要说邪教,之前在某个匿名论坛上的“景国人粥”还被扒过呢。
2. 从同学录里撕下来的晓欣自我介绍一张,上面有晓欣的生日还有兴趣爱好,似乎帮不上什么忙。
3. 晓欣的工牌:根据工牌我找到了众诚大厦,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这个鬼地方。现在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晓欣的妈妈和婆婆都对外说晓欣辍学之后再也没有上过班出过门。而且销售专员这个岗位也很奇怪,我虽然不了解这些宗教用品的经销模式,但我认为这种东西怎么说都不能用电话销售甚至是派传单销售的方式去卖的吧喂!
4. 红米手机一台。开不了机也修不了了,没什么太大用处,只能说明晓欣在换苹果之前用的是这台手机;并且晓欣“离家出走”是没有带走她的充电器的,是她走得太匆忙?还是她根本不是离家出走,是不自愿的?。
…
我盯着这几个东西定住了,愣了好一会。
还是要去到晓欣家一趟,可是该怎么进去呢?
对了,我妈有晓欣家的钥匙;晓欣妈妈和婆婆每隔几个月都会出趟远门,她们对外的说辞是回乡下看望阿公,然后拜托我妈帮忙给家里的植物浇浇水搞搞卫生什么的,等回来了再请我妈和我去吃东西。
钥匙在我妈的钥匙串上。
明天吧,明天我假装上班,然后拿走我妈的钥匙串,把我的钥匙串留给她用,她闻起来的话就说我拿错了。
就这样。
那今天该咋搞?
报警?我没那个胆量,万一我被列入了重点怀疑对象那该咋整,怎么说都不应该是我报警啊喂!
看着被我吃得一干二净的鸡汤河粉的碗,我似乎想起些什么。
事到如今,不如去找神婆吧,说不定杀只鸡就有用了。
试试用魔法打败魔法。
如果这3天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的话,我再报警吧。
无标题无名氏No.51500034
2022-08-24(三)18:32:41 ID: 6hhKLXd (PO主)
10.
带上头盔,骑上我心爱的小电车,我开始往菜市场那一条街赶。
说到神婆,我可真不认识什么,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市场街尾那个卖香和神像的铺子,里面的那个阿婆;小时候逢年过节前我妈都会带我去买点香烛金银元宝什么的。
骑着电车穿过各色菜肉摊、海鲜河鲜档口、杂货店,我终于找到街尾的铺子。
上午的阳光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菜市场这条街的味道真的很大,刚吃饱早餐的我有点想呕而已。
“起名/择吉日/看姻缘八字/家居风水/办公室风水…”阿婆坐在铺头的小木凳上眯着眼睛似乎在看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她手里的蒲葵扇在一摇一摇的。
我该怎么开口?
“阿婆,可以看看这个女孩子在哪里吗?”——非亲非故的我这么问不是很好吧喂!——虽然确实是我的目的,但我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阿婆,可以看看我和这个女孩子八字合不合吗?”——虽然我母胎solo24年,但是我对晓欣完全没有过那个意思啊!怪死了!
“阿婆,可以帮忙看看我家的风水怎么样吗?”——…
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和从忠诚大厦里拿到的白面仙产品介绍那几张纸,我放到嘴边点上,深吸一口,向着阿婆的方向走过去。
我用嘴叼着烟,将印有白面仙正面反面侧面照片的纸递给阿婆:“婆婆,请问有这个白面仙的像吗?我买了套新房,想多买尊这个像供在新屋这边。我们旧屋还是有人住供着这个像,没打算搬过去新屋,想问问阿婆你这边有没有得卖。”
我说出第一个字就后悔了,我怎么说得出口啊!还买房!!!!
阿婆将目光从街上的人转向我,睁开了眼睛盯着我手上的纸。
无标题无名氏No.51500346
2022-08-24(三)18:49:02 ID: 6hhKLXd (PO主)
11.
阿婆没有说话,睁开的眼睛又咪上了。
随之,她脸上的皱纹紧巴巴的拧成一团,仿佛露出难色,缓缓开口,用沙哑的声音回应我:“无。你走吧。”
是不是不该这样问啊…空气似乎凝固住了…好尴尬啊。
我又吸了一口烟,并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根烟递给阿婆:“阿婆你抽不?”
阿婆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身旁立着的烟筒,那种粗壮的竹筒做成的那种放烟丝抽的水烟:“抽不惯你们后生仔的烟仔,我抽那个。”
我愣住了,阿婆手里的蒲葵扇不知何时也停住了没有继续摇。
“你们家拜这种东西?拜了多久了?赶紧扔了吧,不是什么好东西。”阿婆将目光转向我,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出这番话,语气强硬。
我摇了摇头,将事情的原委讲出:“其实不是…是我朋友家拜这个,她人不见了,我觉得和这个有关系。想问问阿婆认不认识这个像,还有能不能帮忙找回她这个人…”
将抽了半根的烟叼在嘴里,我从口袋里掏出带有晓欣照片的工牌和写有晓欣生日的那张自我介绍、连同白面仙的那几张纸递给阿婆。
阿婆并没有接过,只是慢慢回应我:“五百,只收现金。”
我的牙齿咬住下嘴唇,阿婆继续讲:“后生仔,五百都不够我买烟丝我跟你讲。阿婆年纪大了,能帮就帮而已。”
信吧,还是信吧:“我这就去机子取钱。”
无标题无名氏No.51501058
2022-08-24(三)19:21:24 ID: 6hhKLXd (PO主)
12.
五张粉红色的百元大钞递了给阿婆,阿婆伸出皱巴巴的手接过,用沙哑的声音招呼铺口对面摆摊卖青菜的阿姨帮她看着铺,就叫我往里走。
没想到这个卖香烛的地方还有二层,说是二层,其实也就是那种用木作地板架着的平台,占了整个店铺一半的空间不到。
跟着阿婆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我看到了正中间的一张神台上面供奉着尊观音像,不同于身边大部分人家的神龛用那种电池的灯,阿婆的神龛用的是煤油灯,还带个铁丝拧动控制火苗大小的;而二楼两边各放着两张长木桌和两张长条木板凳,上面放着不少书,有那种古旧的线装书也有那种现代胶封的书。
阳光仅仅能照亮铺头,并未能照亮铺子的后面和这个架起来的二楼,只是在弥漫着香火味的昏暗环境里,我看不清书上写着是什么。
阿婆从神台的抽屉里掏出三支香和两只蜡烛,用火柴点亮其中一根蜡烛之后,再点亮另一根蜡烛;她将三支香递给我,示意我点燃香并跟她一起对着观音拜三拜再插到香炉里。
我照做了。
还以为会有其他什么上身的环节,原来这个阿婆拜的是这么正路的神仙啊,我都给自己做好见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仙家的心理建设了。而阿婆只是带着我坐在靠右边的板凳上,拿出一本小册子塞到我手里。
凭借着烛火我看到了用繁体字和粤语拼音写的“白面仙”。
我没敢翻开。
阿婆示意我将晓欣的工牌和那张写有她生日的纸给她,随即她便盯着照片,开始自顾自地讲起来:“几年前这个女孩子来过我这边,我还有印象,她讲说要砸掉我铺头什么的。那时候她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在市场对着所有路过的人派这本东西,还有印着白面仙几个字的五毛钱一块钱。”
我咽了口口水。
阿婆继续讲道:“也就来了几天而已吧,然后就没看到了。”
“那阿婆能看到她现在在哪里吗?”我大脑有点转不太过来,不太能接受这个事情,“或者说,能看到她是死是活?”
阿婆将写有晓欣生日的纸拿起盖在工牌上,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是新历还是农历的生日。”
“新历的,当时我们小学流行的说法是新历的生日才能看到星座,而且大家小时候私底下都流行过新历的生日。”
阿婆从桌上杂乱放着的书堆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日历,翻了翻,或许是在算晓欣的农历生日和生辰八字吧,好一会儿才开口:“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她人在哪?”我追问。
“看不到。”阿婆放好日历,“你走吧。”
我靠!我就这样被打发了?阿婆你这不实在啊!而且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我不肯放弃:“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阿婆?”
“没有,你走吧。”她将晓欣的工牌和纸放到我大腿上,便起身扶着把手往楼下走。
听到这话的我双腿发软,坐在冰冷的木板凳上大脑一片空白。
无标题无名氏No.51502460
2022-08-24(三)20:21:32 ID: 6hhKLXd (PO主)
13.
午饭我是在市场街对面的烧腊档解决的。
烧腊档一直都很热闹,上午就不少人来市场买菜的时候,顺便买叉烧烧鸭烧鹅白切鸡回去放着等到午饭晚饭的时候热一热吃;午饭点也有不少人来点快餐。
我点了个双拼,烧鸭拼叉烧。
烧鸭皮很脆,叉烧也是半肥瘦的;美中不足的是今天的生菜不是很新鲜;我问老板要多了点烧鸭汁淋到米饭上,大口大口地扒饭。
吃饱了,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个长长的嗝;喝着随餐送的盒装清凉茶,我读起了那本“白面仙”小册子。
好家伙,还是中英双语的!
看来我的猜想没错,这个白面仙应该是个外来神仙?
册子里的内容无非就是什么信白面仙好,信白面仙得荣华富贵,现世信白面仙下辈子怎么样怎么样得。
服了。真的服了。
根据这本小册子上的内容,和我在众诚大厦看到的那个“人“怎么都扯不上联系好吧?
线索又断了。
拿着手机我扫着烧腊档老板的二维码买了单,出门后看到菜市场隔壁这条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有些许不真实。凉茶铺、修手机的、照相馆、糖水铺、沙县小吃、柳州螺蛳粉…没有人知道这座小城少了个人,没有人记得多年前有个女生在这边派对着路人分派“白面仙“的册子,没有人还保留着那些写着白面仙,也没有人会再拨通众诚公司的那个手机号码…
修手机的…众诚公司的手机号…
对哦,还有个事情我没试过,我骑上小电车回到家拿出晓欣的那台红米手机。
我用力将回形针的一头掰成90度角当作取卡针,插进手机的卡槽。
成功了。
果然里面有张sim卡。
我插进自己的手机,点到显示本机号码处。
没错,这张sim卡就是众诚公司的手机号。
可惜没有任何记录,看不到这个手机号曾经的通话记录和短信,我尝试在小程序查询这个号码的欠费情况,发现这个张卡所属的号码也已经因为超过3个月没有正常缴费被停用了。
打开冰箱,我拿出罐冰啤酒打开,咕咚咕咚地灌下几口。
太操蛋了,真的太操了。
干啥啥不行,感觉我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白费力气,感觉在我之前就有只看不见的手将晓欣存在过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给一点点抹除。
不能死心。
想起寻梦环游记里面那个画面:在人世间再也没有人记得你,你就会在亡灵世界里灰飞烟灭并迎来真正的死亡。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忘记晓欣。
就算她真的凶多吉少,我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趁着啤酒还是凉的,我一口气喝下剩下的大半罐;打开笔记本,将我所在的这座小城的地图截出来放在PPT里,用图形标注出我在每个地点发现过的晓欣所留下的物品。
晓欣家:手机、同学录、工牌。
晓欣所上过班的公司:白面仙像的介绍。
菜市场:晓欣派出过的白面仙宣传册。
我将这3个地点用红色的星星标出,开始算之间的大概距离,发现每个点之间都有10公里以上。
那晓欣怎么上下班往返的?
首先排除步行,走过去也太尼玛累了,晓欣本来就不爱运动,这也是她身材偏胖的原因之一。
自行车?在我的记忆中,晓欣在小学毕业前都不会踩单车,而且她们家也没自行车,之前小学都是我和晓欣走路来回的。
小汽车?晓欣家没车,买不起。
巴士?这座小城的巴士只是去村里还有去市区的几条线,城区内基本都是靠摩托和电动车。
对了…电动车。
明天得想办法去趟晓欣家的单车房看一眼,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除此之外我还能去什么地方呢?
晓欣爸爸家?
对于晓欣爸爸我的印象早已模糊,真要说的话也只是在二三年级去晓欣家里玩的时候,听她妈打电话提过一嘴和晓欣爸爸的事情。好像是财产分配?钱怎么分。当时的我还太小没有放在心上。既然是离婚了的话,按理说晓欣爸爸也应该会探望晓欣的(如果父女间还有感情的话),而且在晓欣成年之前也应该每个月给晓欣妈妈打抚养费什么的吧。
可我对她爸爸却没有其他记得的事情了。
乡下,还有乡下。
晓欣妈妈和婆婆过一段时间都会回趟乡下,说不定问问她乡下的人会有什么收获。
既然如此,那今晚吃饭的时候就和我妈打听一下这几个事情。
我登录了笔记本上的微信,开始在家处理起工作。
唉,苦命打工人啊。
无标题无名氏No.51509530
2022-08-25(四)01:32:46 ID: 6hhKLXd (PO主)
14.
我以蹭了同事车这个借口来和我妈解释我提前回家的这个事情,我妈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便转头换上拖鞋,走进厨房开始洗手准备晚饭。
今晚只做了两个菜,一个土豆萝卜牛杂煲,一个清炒黄瓜。
电视里放着南方卫视的“城事特搜“,主持人骆伟愉熟悉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
我夹起一块土豆片,仔细确认它不是姜之后我再放进嘴里;土豆入口即化,酱汁浓郁,我赶紧又夹了一块牛肚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口腔中充满了牛杂的香味。
盯着电视机,我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起我妈来:“对了,晓欣爸爸是做什么的啊,感觉晓欣离家出走了他都不紧张得?”。
妈也在嚼着牛杂,一边盯着电视机,一边用着专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叨叨不停讲家常的语气回复我:
“问他干嘛,废物来的。他之前一直都是下南洋做生意的,晓欣上小学一年级之后跟阿婵(晓欣妈妈)离婚,也就小时候还懂得回来看看晓欣,好像上了六年级之后就不管她了。之前阿婵看他在本地开了个公司,做了个小老板才嫁给他,那时候多风光啊,结婚都在酒店穿婚纱摆了几十围酒,你想想喔!二十几年前在酒店穿婚纱摆酒,还开着小车,开个外贸公司多厉害。你自己想想那个画面。”
或许是牛杂油太重,我妈夹了块青瓜放进嘴里,又扒了口米饭,继续盯着电视机对我讲了起来:
“然后你就知道了啊,后面那男嫌阿婵人老珠黄的,就找了个小三,阿婵发现了就同他闹离婚;后面就房子和晓欣判给阿婵,那台小车还有公司判给那男的;我算算,今年是22年,你24岁,那晓欣和你读一年级好像是04年?好像是04年的时候阿婵和他离婚了?当年也不知道怎么判怎么算的,就一次性给了2万抚养费,之后就不再给了。没多久那个男的公司就倒闭了,好像是你读高三的时候,16年?公司就没了,他跑回南洋了。”
电视到了中场休息进广告的时候,播着保健品的声音,我妈用筷子从煲里挑出一块牛百叶放进嘴里,继续跟我讲:
“好像还听说他公司闹鬼,一直没有人敢去接手。楼还空在那里呢,之前催债的电话打过给阿婵,阿婵就在那里骂人啊,那个气势笑死我。说什么,阿婵对着催债的人讲,和那个男的离婚十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谁催债去那栋楼催债,那栋楼都是他们的。”
如果换做平时,饭桌上的我妈跟我说这些八卦,我都会左耳进右耳出。
但现在我都想拿个笔记本记笔记了,哦不对,应该是打开手机开始录音。
“说到钱,你上个月和这个月家用都还没交,你上个月用的借口是攒钱买新手机。反正等到你发工资记得转我,不然你之后别想我做你的饭。”我妈盯了我一眼。
我低头扒饭:“嗯嗯。”
无标题无名氏No.51509961
2022-08-25(四)02:07:16 ID: 6hhKLXd (PO主)
15.
不敢再问太多,怕我妈起疑心,我决定就此打住。撂下一句“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就去洗掉自己的碗,回到房间。
经过我妈这么一说,很多事情都理清楚了,甚至是时间线都对得上了。
我将打印出来的那张有标注的地图放到桌面,在其背面列出我所知道的时间线,并将晓欣爸爸以A这个字母为代表,开始梳理起来:
199?年:阿婵和A结婚,A经营着一家外贸公司,主要业务是大陆和南洋(东南亚)之间的进出口,赚了点钱,还起了众诚大厦这5层楼。
1998年:晓欣出生,和我同岁
2004年:晓欣和我六岁,上一年级,阿婵和A因为A找小三出轨而离婚,由阿婵抚养晓欣,并且只拿了2万和现在所住的那套单元楼,而A继续经营公司
2010年:我读初一,而晓欣在上了没多久之后就辍学在家
201?年:晓欣以销售专员这个岗位入职A的众诚公司,并且A将公司对外的工作手机交由晓欣,让晓欣去市场派白面仙的单,宣传这个所谓的神灵
2016年:我上高三,众诚破产解散,对外欠下货款,而晓欣保管着那台手机;阿婵收到催债的消息,认为A去了南洋躲债
2022年:晓欣失踪,也就是晓欣妈妈口中的“离家出走”
这么看来,众诚公司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做“白面仙”的神像生意的,至少在16年前,都是做正经的进出口外贸,并且在16年之后也有正常做,不然也不会欠下其他款项。
好家伙,看来这下我还得找出晓欣爸爸的下落。
简单洗漱之后,我便回到房间,准备我的小挎包,准备明天去晓欣家来场“入室盗窃”。
但一想到晓欣家里的那尊白面仙像,我不禁有点心慌慌…
将所有有关的资料:从众诚拿到的纸,白面仙的小册子,12岁的晓欣的自我介绍,我的自制地图…我统统装进一个透明塑料文件夹中放在挎包里,摆在枕头边。
只要让我知道真相,无论是晓欣还是白面仙,都入我梦吧,来吧来吧,我不怕了。
随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和对真相的渴求,我进入了睡梦之中。
无标题无名氏No.51510346
2022-08-25(四)02:50:46 ID: 6hhKLXd (PO主)
16.
被闹铃吵醒的我,没有赖床,用最快速度换好衣服刷牙洗脸,便背起挎包,拿上挂有晓欣家钥匙的我妈的钥匙串,冲出门。
启动电动车,我直往晓欣家赶。
这个“入室盗窃”的过程比我所想象的要顺利,挑了间小区外的早餐店,我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嚼着虾饺,确认晓欣妈妈和晓欣婆婆都出门上班了之后,才埋单上楼。
我用带着一次性手套的手轻声翻找着钥匙,晓欣家的2道锁顺利打开了。
之所以说是2道锁,是因为不同于现在的商品房的大门,这种老旧的单元楼房门都是2道,靠外是一扇带有栅栏的铁门,里面是一扇没有猫眼的木门;得打开木门之后,才看到门外是谁,与来客隔着栅栏说话。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晓欣家中,一边套着一次性鞋套,我一边看着这个房子,仿佛它是一切悲剧的源头;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一进门我就感受到了阴冷的气息。
我一闭上眼,我仿佛看到一个男人在和阿婵相拥;仿佛看到在阿婵怀抱里刚满月的晓欣静静地睡着;仿佛看到阿婵与男人歇斯底里的争吵,说出“离婚”二字。
我却怎么想象都想象不出来晓欣以什么样的神态是如何走出家门的,想象不出那个男人的样貌。
而那尊白面仙的像,就在角落的神龛里静静注视着一切。
睁开眼,我朝主卧走去,就让这场“入室盗窃“速战速决吧!
幸运的是,晓欣妈妈房间没有上锁,进入前我第一时间拍了个全景照片以便等会的自己给复原,尽量不留痕迹;随即便从挎包里拿出。
我轻手轻脚地翻找了十几分钟,才在梳妆台最底下的抽屉里找到晓欣妈妈,也就是阿婵放证件的地方。
打开户口本,我开始一页页地拍照扫描。
户主,杨翠婵,广东省珠海市斗门区新埠村XXX大队XXX号。嗯,这个就是晓欣妈妈老家,她乡下的地方。既然晓欣家里还供奉着白面仙,而且还会定时回老家,看来我今天下午也得抓紧时间去趟她老家看看,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户口本上除了杨翠婵,还有晓欣婆婆的名字,以及我所寻找的杨晓欣——晓欣在离婚后就随母姓了。
除了户口本,我还扫描了阿婵抽屉里几个我认为是线索的东西——
几张剪报,时间分别为86年、96年和16年;标题分别为“珠海斗门一男子坠河失踪”,“珠海香洲一女子不幸坠楼身亡”,“珠海一外贸公司倒闭,员工维权路难上加难”
以及扫描完了离婚协议书,男方名字“赵炳康”。
我将抽屉收好。
突然,背后一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扭过头去,是那个噩梦般的白色人形,呲牙咧嘴站在主卧的门口朝着我所在的方向。
我双腿发软,冷汗直冒,不知为何极度恐惧中的我还有股恶心感,想把刚吃的虾饺和豆浆都给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