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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17(四)21:39:12 ID:QN5rbyX 回应
思来想去,也许只有都市怪谈才会稍微适合一点,各位只当看一个啰嗦而又没有真实感的故事,像是蹲厕时的闲暇读物
我记得很清楚,一切的开始是2019年,疫情还没有开始的那一年
那时我还在上高中,2月28号我的高中收假,而我的好朋友兼同学花栋告诉我,他的记忆力突然变得特别的好
无标题无名氏No.53544297
2022-11-17(四)21:53:50 ID: QN5rbyX (PO主)
花栋,我从小学开始与他认识,我在二班他在四班。上了初中,我和他同在一班,后来因为他成绩差被挪到了“中间班”七班。等到高中,我们依旧在一个学校,我在二班,他在十班
因为我所居住的城市很小,没多少所学校,这种事并不少见——你的关系网外扩到三四层就一定会有认识的人,类似于a的前任是b的现任这种事常见得很
所以我和花栋的交际圈也交集得很多
28号开学之后的一周,也就是3月7号星期四的下午,他就来和我说这件事
当时是下午放学回寝室的时候。大概是18点左右(我当时没有看表)他来我的寝室串门,和我说了这稀里糊涂的话,然后硬是把当时在洗衣服的我拽出来,说要去学校的篮球场
我不打篮球,但是花栋打,所以我很不解为什么要去篮球场。更奇怪的是,快接近篮球场,可以远远看到人的时候,他要我牵着他过去——他要蒙着眼走近篮球场,甚至还特意掏了条黑色抹布蒙住眼睛
无标题无名氏No.53544515
2022-11-17(四)22:01:21 ID: QN5rbyX (PO主)
直到快接近篮球场的时候,我和他说“到了”他也没有马上解下抹布,而是神秘兮兮地跟我说,“李贤,你信不信,我只看十秒钟,就能把篮球场所有人穿什么衣服穿什么鞋记下来?”
那一天篮球场的人很多。场子一共有六个,而六个场子永远都是满的,每一波人又只打一个半场,那么总共有十二波人(虽然我不打篮球,但是也知道没什么学生会平常占一个全场打)
十二波人,十二个半场,少的人就两三个在练习投篮,多的就是在打3v3,还有在一旁观战的学生。加起来,不说有八十个人,至少四五十是有的
十秒钟,未必都能数得清楚六个场子一共有几个人
所以我很果断地摇头跟他说:“我不信。”
无标题无名氏No.53556357
2022-11-18(五)12:39:11 ID: QN5rbyX (PO主)
听完我的回答,他抹布下面的半张脸就露出那种“知道你不信”的笑容,和我说了一句“你在旁边数着哈”,然后自己慢慢解下抹布
解下来的时候我就开始数了,因为当时还是带着玩笑话的性质,所以我故意数快了一点。而在“十”这个数字的话音落下后,他就真的闭上眼背过身,一脸自信地和我说,“你随便问!”
各位,直到那个时候我依旧没有把这个“玩笑”当真,实际上,不如说篮球场这件事之后相当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当真
但是抱着和朋友胡闹的想法,我还是问了,“那,六号场,靠边的那个半场……”
我还没问完,他就开口了,“一共六个人,两个穿着校服的坐着,四个在场子上二打二,鞋子是有两个穿同款不同色的李宁鸳鸯,这两人一队,衣服是一件胸口印英文的T恤,一件背后印着大大的‘R’的橙色T恤;另外两个,一个穿白色回力鞋,灰色连帽T恤,一个穿盗版、衣标印错的‘abidas’T恤,鞋子是不知道哪家的白色篮球鞋。”
虽然发出来的文字很多,但当时我是让他一句一句慢慢说,我看着篮球场上的人一个一个对照。结果,的确是全对
我当时很惊讶,但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为了这个恶作剧专门提前来记了一轮篮球场——虽然这个猜想也很没道理,很蠢,但怎么说也比瞬时记忆这种事都要高一点可信度
随后我又问了三波人,全对
回去的时候,他得意洋洋,而我仍然坚持是他提前半小时来篮球场死记硬背然后来表演这个蹩脚魔术
他对我的质疑只是保持着得意的笑容,不回复
我们在宿舍楼前分别。回宿舍前,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是真他妈的无聊啊花栋。”
他还是得意的笑,很贱
无标题无名氏No.53573577
2022-11-19(六)00:54:19 ID: QN5rbyX (PO主)
我们的高中,是有开学考这种东西的,而之前也说了,花栋从初中开始成绩就开始下滑。
在那个时候,划分“尖刀班”、“重点班”、“普通班”管制还没那么严格,我还勉强上到了作为重点班的二班,而花栋落入了普通班十班。
开学后的一个月,也就是三月底,便是开学考。等到考完试之后,自然而然地,老朋友之间就会凑一块聊一聊,比如痛骂老师和领导之类的。
那一次,我的成绩很危险,在除去尖刀一班,在剩下三个重点班里也是排在后三十名。而花栋奇迹般的窜升了好一段名次,在六个普通班排名上游,而向来年级后五十名的他在聊天时居然还表示出可惜
19年4月5号星期五,考完试后的三天,成绩刚刚出完。周五没有晚自习,我跟他靠着十班门口的走廊栏杆,随意扯皮聊天
我们在学校是看不到完整的夕阳落下的,太阳落下那个方向的天空甚至都不能完全由橙黄转为深橙,就落在了教学楼后面。即使十班在四楼也没用,我和花栋就转为看楼下的学生作乐
聊东聊西,聊到成绩,我嘲笑他说:“你他妈的飙了好几十分,还在这狂是吧,你都不怕老师说你作弊啊?”
他一脸可惜,“妈的,理科能背的东西就他妈只有公式,全他妈的是计算,不然我还能更高,都说我现在记忆力好得很。”
我当时立马就想到了篮球场的事,“还扯你那‘量子记忆法’。”
他“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十班教室,过了一两分钟,拿着六张答题纸出来——语数英物化生的考试答题纸。
“啊,你自己看,你看那些要背要记的填空题和选择题,我是不是一道没错?”
我当时半认真半无聊地看完了六张答题纸,六张答题纸没分什么顺序,但是我越看越感到惊讶。
我们这里,三大主科各自一百五十分,剩下三科每科一百分,满分七百五十分,而划分班级等级的结果自然是“差生特别差,优生特别优”。
开学考,花栋的数物化都是二三十分,但语生英都超出了我认为的“普通班”的水平——生物上了五十分,语文七十分,英语甚至过了及格线九十分。六个普通班,英语能过及格线的普通班学生甚至没有二十个
而且如他所言,对的空全都是需要硬背的知识点,只能计算的题他甚至写了整套公式混公式分
所以我又重复了一次,“你都不怕老师说你作弊啊?”
“作你妈弊,老子堂堂正正认真看书的。”花栋靠在栏杆上,很不屑的笑,“查监控我也不怕!”
我依旧不信,只当他是突然发愤图强了,一如半个多月前篮球场那件事一样,他肯定只是想跟我装逼耍帅
当时我没意识到,我真的没意识到。他那自信的笑,他如此迫不及待地和我展现、炫耀、展现、炫耀、展现、炫耀、展现、炫耀……我几乎全都当做玩笑,当做他在撑脸面
等到我真正反应过来,某时某刻反应过来,我才意识到那是多么的病态
无标题无名氏No.53620052
2022-11-20(日)23:23:09 ID: QN5rbyX (PO主)
其实用文字很难描写那时我的心态是怎样的,篮球场和开学考这两件事并没有影响我们平日的交往。无论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出来玩还是一群朋友一起出来,都没有提到这两件事,花栋不说,我也不说
他只告诉了我,这反而让我生出了自己不愿承认的几分相信
一方面,每每想起这两件事,我都觉得是无稽之谈,是花栋为了撑面子耍帅故意做的趣事
但另一方面,在我闲暇而有空胡思乱想的那些时候,像是上课溜号发呆,像是在宿舍洗衣服,像是深夜睡前的那段时间,这两件事就变成了顽强攀附的爬山虎。我努力地去清扫,去烧毁,却仍然拖着灰色枯败的细长枝条,缠绕上我的心头——
“万一,是真的呢?”
对于一个男子高中生,对于我而言,这是会令我感到嫉妒的。瞬时记忆,这能做到多少事情,可以给自己带来多少东西,为什么会让他得到,他为什么能够得到?
是那些医学上说的什么脑部刺激?还是这个世界上有着真的超越普通人理解的某种神秘?他会变成一个新的天才吗?他会脱离出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行列吗?
许多恐怖的联想与幻想也一同生长,直至我从这种“闲暇幻想”之中脱离出来
朋友们,文字能表达出来的意思真的很贫瘠,我多希望世界上有真正的共感,能够真正把我的感受告诉你们。那些幻想,那些无穷无尽地蔓延出去,而又停不下来的无端思绪,是怎样的耗损着我的心神
直到水盆里的水满溢出盆子外,或是早起的铃声响起。在脱离出来之后,我又会嘲笑自己“想太多”,然后,循环往复
那时候,我确定花栋只告诉了我他的特别,周围的朋友圈子里只有我知道这些事,所以我开始有意无意关注花栋的言行举止
假设,假设瞬时记忆是真的存在,那么他绝对会在日常生活中有所体现。哪怕它是像是一个游戏技能一样,按下某个开关而临时使用,也绝对会有某个时刻,会让花栋按下“开关”的时刻
到底是一项永久的,大脑思维层次的全方位蜕变,还是经过特殊而又困难长久的训练,得到的某种特技,或是其他更多的情况……我尽量地想象所有合理的情况,然后对所有的情况都做好心理准备
现在,我挺庆幸那时的我,“想的足够多”
无标题无名氏No.53646726
2022-11-22(二)00:56:57 ID: QN5rbyX (PO主)
“想的足够多。”
我是一个想象力比较强的人,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而由此带来的另一个思考习惯,是“凡事先往坏的想”。当你为某件事情做好了最坏打算,注意,朋友们,我说的是“最坏”打算,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相对坦然面对,当坏结局没有超过你心中的那道“最坏”的线的时候,你就赢了
这种思维习惯也许与末日焦虑症有些相似,我也不是很明白
我知道这些话语很啰嗦且会令人心生烦躁,但我不得不将这些东西说出来。这样才能稍微证明一件事——在未来,我告诉各位故事的结局的时候,过去处于故事结局的我为何还能够保持相对的镇静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
为什么我选择在日常生活观察而不选择直截了当地给花栋找一些记忆力“头脑风暴”之类的题目让他做?因为那相当于我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确实对“瞬时记忆”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而我那时绝对不想看到已经笑容愈发放肆的花栋最后开口告诉我“这不过是个恶作剧”
很有趣,我那时意识得到这是很经典(标准来说是俗套)的一些恐怖故事的桥段:明明已经怀疑了鬼怪的存在,主人公却碍于面子死不承认。但当时的我就是这样想的,即使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做好面子的蠢行为,但仍然要做下去
我与花栋毕竟不在一个班,而处于高中时段,即使平日放学下课也只不过是在一起闲聊。所以比较好的时机是在假期出来朋友聚会
仍然是19年4月5日星期五,很巧,其实那一天就是清明。但我们学校没有给清明当天放,而是拖到了6、7、8日,一个双休与一个周一变成假期
我们的城市少数民族占比不低,这也包括我和花栋以及我们的部分朋友在内。清明节不是我们的祭祀节日,所以趁着这次假期,生性爱玩的花栋一定会叫上我以及我们共同的几个朋友去他家里做客
而扑克牌这种娱乐,在高中生里绝对不算是少见
无标题无名氏No.53655014
2022-11-22(二)13:07:25 ID: QN5rbyX (PO主)
扑克牌,世界上关于扑克牌的方法可能有成百上千种,有纯靠运气的玩法,有纯靠计算的玩法,也有纯靠记忆的玩法。当然,更多的是以上几个方面杂糅在其中
我现在要介绍的,是我们省份的一种玩法,叫法一般为“烟三”、“A三”,或者“独食”。这是一种2v2的打法,4到k大小顺序不变,而A大过K,2大过A,3大过2,也就是说,这种玩法里最大的牌是黑桃3
在这种打法之中,拥有黑桃3与黑桃A的人就是一队“黑帮”,剩下两人为另一队“白帮”。但在黑帮的两张牌打出之前,所有人都只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一帮的,但不知道自己的队友是谁,而当黑桃3和A都在同一个人手上时,那么这个人就是“独食”,要一个人单挑三个人
黑帮白帮,哪一帮先把牌打完出局就是胜利
总而言之,这是一种有点要求记忆的玩法,身为“大牌”的A23,四种花色一共十二张牌,如果有意识地去记忆出了多少张,那么对于牌局是比较有利的
我能做到对这十二张牌分别出自谁手记得清清楚楚,因为这确实不难:不过是记下十二张牌而已,所以我并不打算考验花栋这件普通人稍微练习也能做到的事
我要创造的局面,是我与他不属于同一阵营,而我们各自的队友已经出局,我与他单挑的局面。不仅如此,我与他的牌绝对不能是某一方压倒性的胜利,例如一方只剩下567而另一方手上抓着A23,闭眼丢下来就能赢的事
在这种玩法中,当两个不同队伍的人最后剩下单挑时,除非牌运很差,不然手上的牌一般不会剩太多张,都会给队友过牌过掉一些。在剩下两人的单挑中,只要手上的牌相差不大,那么打起来就需要一些谨慎思考了
因为“瞬时记忆”这件事愈发自信,在平日中行事愈发得意的他,在这样一场局面之中一定会在明显地表露出来,这是我对他的了解作出的十足把握的推断
那时候的他,已经习惯刻意炫耀,什么事情都要拿出来说一说,直至令人烦躁。这是一个很恶劣的性格,正因如此,我才能确定和判断他绝对会做的某些事
当你的某个朋友性格特征明显而你也与他熟络,对他的一些行为作出预测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
然而,我并不是什么千王之王或者赌圣赌神,无法将扑克洗成我想要的局面,只能慢慢等待牌局发展
无标题无名氏No.53748069
2022-11-26(六)01:29:23 ID: QN5rbyX (PO主)
我和花栋相熟许久,去他家作客这种事已经是家常便饭。除了我以外,我们共同的朋友也来了两个:钟州,何飞泽,刚好凑一桌四人牌局。
虽然花栋父母都是上班族,常不在家,但因为客厅没有空调,所以我们通常都是在花栋的房间里聚会。
坐在花栋的床上说说笑笑几阵,我们很快开始了牌局。
假期的时间足够多,独食这种玩法一打起来就会打两三个小时,所以我还是好运地等到了我理想中的局面:我与花栋不属于一帮,而我与他都只剩几张牌。
在这局之前,花栋输了很多局,洗牌的几乎一直是他。每次洗完牌之后他还装模作样地掰一轮牌,像点钞一样,做完才交给和他一起输的队友发牌。
钟州和何飞泽还开玩笑说,花栋掰这一轮牌,除了记得最后一张牌的花色,啥也记不住。
当时,我手上的牌剩下的大牌是一张方片3和一张红桃A,以及一张红桃K、一个8和一个4,不差,但也有可能输。
花栋也是五张牌,当时我只能记得他手上的牌掐着的是一对2(黑桃和红桃),剩下三张是什么牌我完全不知道。
那时,下一张牌,由我先手。
我这么说明并不是想要和各位说什么像是电影中的那种心理博弈——虽然在我那时看来确实如此。因为我知道会有看故事的人不去仔细看我说的规则,读到此处时也会不仔细研究我说的牌面,但我不得不繁琐而又尽量简略地说明,向大家证实,在独食的规则下,在不知道双方还剩什么牌的情况下,没有人能确定自己是否能赢。
诸位也许打过那种小游戏软件上的斗地主明牌残局或是象棋残局大概更方便理解些。残局的时候,能获胜的出牌/挪棋顺序可能只有四五种,甚至只有一种,只要第一步出错了,那么唯一的胜利机会就会消失。
而我知道当我出牌之后,花栋绝对会作出我预料之中的反应。
我还记得,房间里的旧空调呼呼作响,作为最南的几个省份之一,夏日来的很早。已经出局的钟州和何飞泽,何飞泽趁机开了一把电脑的游戏,钟州在很有戏剧效果地“解说”我们两个的牌局。
我打出了那张8。
我当时没有看着手上的牌,没有看着牌堆,而是看着花栋。我尝试直视他,而他坦然地回应了我的视线,笑着与我对视,带着我已经开始升起厌恶的那种眼神,得意洋洋。
我一直认为,我比花栋的心思深。他是个很大大咧咧的人,情商不高,说话很容易得罪人,因为管不住嘴,打篮球的时候不知道起了多少冲突;明明成绩不好,却还和老师顶嘴书上的知识点,错了也嘴硬不承认;平日里开玩笑不小心惹了女性朋友生气,他会求我去做和事佬……
在他没有接着出牌,而是把牌全部丢下来的一瞬间,我意识到了两件我绝对不想承认,也不想意识到的事情。
他知道我在试探他。
他在掰牌的时候就记下了五十四张牌,从发牌开始,他就知道四个人每个人手上拿的每一张牌——甚至,他故意让钟州和何飞泽先出局,他留到最后,迎接我的试探。
诚然,我可以选择相信另一个想法:他练了一手存在于赌博电影之中的千术,把牌洗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但那同样需要,同样需要记忆。
他把牌丢了下来,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地笑着说:“他妈的,输了输了,我洗牌。”
他确实如我预料的一样丢牌了。
“我知道在最后残局里你和我拿的是什么牌,所以我知道能获胜的几种出牌顺序,在你把第一张牌放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赢还是会输。
“你觉得我会扔牌来证明自己能记牌,那么我就这么做了。
“现在你相信了吗,李贤?”
在那个房间里,花栋没有和我说这些话,在说话的是我脑子里的花栋,趾高气扬。
无标题无名氏No.53774664
2022-11-27(日)02:06:55 ID: QN5rbyX (PO主)
有些事情,我会重复说很多次。
我之前说过,当你对一件事作出了所有你对事情结果的猜想,并做好准备去面对每一种结果的时候,你不想看到的结局出现时,就可以相对的从容一些。在那条坏结局的“线”之上的所有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对于我而言,关于证实了花栋的超级记忆力这种事,并没有越过那道线。我承认,我不信任他,怀疑他好面子,对他产生了嫉妒,但在这些事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
在意识到花栋成功利用了我的这次算计之后,我心中确实产生了不甘以及恼怒,但很快就释然了。撇去了超级记忆力这个因素,不过是高中男生之间的意气用事罢了。
我心服口服,也放下了牌,叹了两口气,骂了花栋一句,“你是真他妈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的,没有必要弄得像深仇大恨,也没有可能会上升到深仇大恨。我的怀疑与嫉妒也没有文化作品之中那么可怖,不会想方设法地硬要揪出秘密,不会将他曝光,把他推入什么人体实验,更不会妒杀花栋。
正常来讲,我会和花栋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个秘密。直到他会和别的人分享这件事,而我摆出一副“早就知道”的面孔;我会在日常生活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套他的话,看他会不会说出更多关于超级记忆的事。
只可惜。
“只可惜”是很经典的三个字,就如同“没有如果”、“但是”一样的经典转折。每当这些字眼出现,看故事的人就会知道故事没有这么圆满的结束。
放下那股子拗气的我在牌局结束后去看何飞泽打游戏,而花栋和钟州去楼下买饮料和零食补充“存货”,我们当然不会只打牌度过这个假期。
我并不接触何飞泽打的电脑游戏,很快就放弃了旁观,随手翻着花栋床头的小说看。
花栋的家在某个旧居民小区,有一点点偏僻。他的父母都是上班族,所以他家很久之前就是我们固定的聚会点。
夸张来说,我对他的房间布局与我自己的房间布局是几乎可以说是一样熟悉。
他的房间大概有十一二平米,一张巨大的床,宽大的床头板上堆满了闲杂书籍;一张电脑桌在床尾,可以直接坐在床上玩电脑,桌上是学习类的书籍;墙上贴着他喜欢的篮球球星海报;房间外有个他自己的小阳台,有一扇插销锁木门可以出去;电脑桌背后就是墙壁与窗户,透过窗户能看到阳台。
我抱着玩笑的心思仔细地翻找了那堆书,尝试找到像是什么又黑又破旧或是书页发黄没有封皮的小本子。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找到,所有的书的位置几乎和我前几次做客的时候大差不差。
我随手抽了一本玄幻小说,转了个身,靠在床头板上来看。
我对花栋的房间很熟悉。
在转过身再到低头看书的短短一两秒时间,我的视线从“床头书堆”转移到“书中内容”的时候,眼睛的视角短暂地经过了“房间布局”。
能理解吗?各位,把你的头转向左边,保持直视,以一个正常的转头速度转向右边,刚好是个180°的转头。在“0°”以及“180°”的可视物肯定比“1°”到“179°”的可视物的记忆要清晰得多。
如果你知道身体的正对面有一个书柜,那这次转头,你未必注意得到书柜上有几本书,甚至无法确定它是否塞满了。
但你的视线毕竟经过了正前方,即使十分短暂,但当有什么足够大的变化,像是书柜突然消失了,你还是会察觉得到。
而我便察觉到了这个变化,花栋的房间的某处发生了一个早该察觉到的,不应该被忽略的变化。
我抬起头认真地多看了两眼。
以平常的眼光看,这个变化没什么大不了的。
通向阳台的那扇木门换了个模样,插销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古代样式的门闩。和插销的模样类似,横木一头架在门上,一头卡着墙壁。
我一开始以为他换了这么一个古怪的门锁,但更仔细的看才发现其实整扇门都被换掉了——木门变得更旧,磨损的痕迹更多颜色近乎深黄转黑。只是因为他原本的门也是旧木门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换了一扇门,不是什么大事,但各位,那时的我放下了拗气,却不代表我放下了好奇心。
至少我当时认为,那是我的好奇心。
在封建迷信的古代王朝,那被称为“天启”、“神谕”,而在现代,那已经变成了文化作品之中的一种故事情节,“灵感”、“顿悟”。
那应当被称为“赐意”。
《正字通》有云:“上予下曰赐。”
我被允许,对那扇木门产生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