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非常真实的梦改编无名氏No.55840764 返回主串
2023-02-26(日)15:04:29 ID:OIXC9Uy 回应
小肥我啊,今天吃麦当劳吃到了一张西餐厅优惠券。
全家人打算一起去这家餐厅吃饭。爸妈,还有舅舅和小姨,以及舅舅家的妹妹一起。
因为舅舅工作原因,小肥我和妹妹已经好几年没怎么一起出去玩过了。这次恰好是个机会。
无标题无名氏No.57460021
2023-05-15(一)21:43:08 ID: OIXC9Uy (PO主)
我们一路上虚伪地互相客套着,聊到最后齐天乐跟叶简称兄道弟。叶简虽说总是透着股傻气,但也时刻把握着分寸,绝不提自家企业的事。我只在其中偶尔在稍微有些冷场时捧几句,不多,但这样刚刚好。
维持着标准的笑容,注意力高度集中,大脑高速运转,在狭小的空间里跟人打机锋本来是我最烦的事,但我不得不做。活人就是这么难——别说活人,我看死人也一点不轻松。
难怪从古至今人人都想成仙,成仙好啊,逍遥游啊。
就这样我们到了齐嘉川的小别墅。
其实听了一路,齐天乐这人算好相处的,是不喜欢跟爱来虚的的人打交道的类型,正合我意。齐天乐是个聪明人,明确表示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就不凑热闹了。我松了口气,最怕委托人突然犯神经,不相信我们,非要亲自跟着看,搞得我一边注意鬼还得一边照顾他们。
站在门口,输入齐天乐告诉我们的密码,门打开一阵凉气扑面而来。
“我说,大少爷,你也回车上吧。”
叶简不乐意了,“这合适吗?咱俩是个组合。”
“你对象不会希望你冒险的。”
“扯他干嘛?他一鬼还能管我活人的事?”
“你哥也不会希望你冒险的。”
“他说了不算。”
我苦着脸,“那你当给我面子行不行?你哥是我衣食父母啊,他对我说了可是算数的。”
“你就说,叶简这人跟牛一样犟,你拉都拉不回来。”说完他率先拉开门走进去。
我只能叹气,转世投胎到底还是没改了爱冒险的性子是吗?
我跟着他进去。房子给我一种莫名的污秽感——不是指有鬼,仿佛吸入的空气都是浑浊的,实际上齐嘉川的小别墅收拾得很干净。
是气场的问题。精神力得到锻炼之后,感官也会变得灵敏,这是一种直觉。我很信赖它。我看齐天乐,看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神态表情,从中感受他的气场,从而判断他的性格。如果光给我一张照片,我是看不出好坏的。
我扯住戴上墨镜跃跃欲试的叶简,“你快出去,这房子不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我什么都没发现。”
“你一年有十个月都泡在声色场所,感官早麻木了,能发现才是见鬼了。”我很少这么严肃地跟叶简说话,“听我的,出去。”
我从口袋里翻出口罩戴上,感觉不顶用。现在是大夏天没有厚衣服,否则不知道能否过滤掉这种气息。我不敢多呼吸,有一种人在被慢慢侵蚀污染的感觉。
齐嘉川,不愧是二世祖啊,自己家都这么不干净。
“听话,出去待着。”
是极清透温润的熟悉声音。我一转头,看见换上风衣牛仔裤的路潇然站在叶简身后,“沈纲说得没错,这里……”他皱了皱眉,“太糜烂了,容易污染神智,少进来为好。你快出去。”然后又转向我,“你也是,不要多待。”
“你怎么出来了?”叶简眉头拧得死紧,“你赶紧回手串里。你是鬼,本来就是因为执念才存在,你被污染了才是大事不好。”
路潇然摇头,“你回去。”
叶简火了,“一个两个都嫌我帮倒忙是不是?好,我听你们的,我走,可是他怎么办?”他一指我,“他后脑勺又没生两只眼,一个考虑不周被人暗算了怎么办?多个人好歹能商量。是我带他来的,我就得对他负责!”
“我替你,我留下。”路潇然道。
“路潇然我最烦你事事都要替我做主,你才是给我滚进去,别他娘再废话了!”
“我……”
“好了,情侣吵架各扣一分,从现在开始我说了算。”我往他俩中间一站,把他俩隔开,“你们吵架不累吗?少说点话,省得吸进去太多这里的空气。”我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稍微通个风,憋死我了。”别墅设计得还是不错的,对得起它给有钱人住的定位。齐嘉川的别墅坐北朝南,通风和光照都很好,这么好的房子活生生被作成我都不想进的存在,真不知道他一天在里面干嘛。
“既然我魅力这么大,都想陪我,那就都别走了。”我掂了掂手杖,重量和表面的光滑度都很令人满意,只是刻骨的悲伤配上屋里压抑阴冷的气场让人有点难受。
我是不是心态变了?总觉得如果是嗜杀者的诅咒之物用起来会更顺手一点。
“咱们给它来个速通。”
“怎么速通?”叶简问。
“鬼魂嘛,尤其是为非作歹的,一般喜欢污秽的环境。”我说,“我们往最污秽的地方走就行了。”
无标题无名氏No.57461886
2023-05-15(一)23:02:07 ID: OIXC9Uy (PO主)
实话说,我们三个人(鬼),装备还算齐全,逃生通道也有(虽然非必要时刻我不打算用,凯撒肯定也不会希望我用的),但还是应当小心一些,以免阴沟里翻船。
“我感觉越来越难受了,冷,而且犯恶心。”我一边上楼梯一边拿着镜子到处看。
为免路潇然身上的冷气干扰到我,我得离那对情侣远一点。
“跟着我念: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路潇然说得很慢,我和叶简跟着他重复。
“道家静心诀,有没有好一些?”
“你这样,不会出事吧?”叶简难言担忧,“你可是鬼啊。”
路潇然神态自若,“如果鬼不能入道,哪里来的清风呢?”
我的眼睛好痛。
我的镜子扫过这对南桐时,我好像看见了什么画面中原本没有的东西一闪而过。
可是等我拿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找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沈纲你看什么呢?”叶简问。
“刚刚路医生身上好像有什么多出来的东西。”
叶简闻言脸色大变,赶紧在路潇然身上到处乱摸,路潇然满脸尴尬。
“别摸了别摸了,刚刚我只是余光看见好像有什么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可能是眼花了。”
叶简一反常态地严肃,“不,在这种时候不要放过任何不自然之处。”
“别这样,外人还在呢……”路潇然的反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合着我成外人了。”我说,“求你了住手吧,别找了。”
“不是你家的你不心疼是吧。”
谁来救救我,我的眼睛,还有耳朵……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的意思是,接下来你好好盯住他就行了。那抹金色就是个掠过去的影子,又是肉眼看不见的存在,如果它静止不动,我们可能不容易注意到它。你只要等待它的下一次出现就行了。”我指了指路潇然的右手,没敢碰到他,“在这个位置。好好留意你对象,要么就带他出去。”
想想看我简直太伟大了,被人高频率骚扰过还能用平常心看待每天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的小情侣,我沈纲真是个好人啊。
咳咳,别再自我陶醉了,正事要紧。
“楼上的污秽感更重,是因为这里有很多卧室吗?”我推开每一扇窗,尽可能减轻肮脏空气的负面作用,“你看看,墙上这是什么?吊环?锁链?还有这,木马?啧啧啧,你们有钱人真变态啊。”
“你说他就说他,说我干嘛。”叶简撇嘴。
我顺手拉开一个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至少三十厘米的大颗粒粉红色的上翘双头牛子。
一个资料里显示只爱大胸美女的直男的屋子里为什么会有双头牛子?
对不起我真的浮想联翩。毕竟在遇到倒霉事之前我也是个p站常客。
底下这又是什么?西地那非?旁边那个粉色的,是口枷吧。
我们三个人都沉默了。
路潇然牵着叶简,默默看着他。
叶简举起双手,“我发誓,我以我的人格起誓,我虽然也胡玩但我跟他们不一样的,真的,有着本质的差别。不信你检查。”他一挺胸,往路潇然跟前贴了贴。
“啊,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痛苦地捂住眼睛,突然想起这只手刚刚摸了那个抽屉,赶紧把手放下来拿手背擦了擦脸,“我的命也是命。”我赶紧把抽屉关上,“这股秽气,熏死我了,不知道多少人用过这些东西,我的天。”我把头伸向窗外使劲深呼吸了几口,“好多了。”
这一幕仿佛情景重现,宛如那时我在鬼屋里翻到无言地诉说着鬼宅往事的一抽屉情趣用品。不同的是那时候只顾着紧张,以及鬼宅里没有这么浓重的欲望气息。
我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话说回来,见到比安奇之后,应该也得请他帮我调查一下那位慈善商人吧。
亚历山大·费舍。
我拿镜子又照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我们快走吧……啊,等等。”我抓起叶简的手把他也拖到窗边,“深呼吸,对,把废气都呼出去。潜移默化的作用太可怕了,你刚刚跟要粘他身上一样,再多放你俩一起待一会我都怕你俩当着我的面就搞起来了。”
“没那么夸张吧……唔,”叶简低下头也在思索,回头看了一眼路潇然,他还很正常,“好像是不太对,我平常不会当着别人就那样的,那也太……”
我的耳朵自动过滤掉了后一句,“人格改变往往是在本人都浑然未觉的情况下发生的。”
“可你怎么没什么变化呢?”
“因为你自制力差呗,别从我身上找原因。”
叶简略有些羞恼,“那路潇然怎么也没事?”
“我不会受太多影响是因为他用檀香喂养了我很久很久,这点影响还不算什么。”还有个原因,他不好意思说我来替他说,因为最开始见路潇然时,他就跟后来见到的那些或疯狂或偏执的鬼魂不同,目光清澈见底。他的意志力绝对要超过叶简这个大少爷。
不过,叶简的话的确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真的没受影响吗?
我以前从不当面吐槽别人。
我有些烦躁,只能强行定下心,“休整好了就赶紧走吧。”
无标题无名氏No.57464661
2023-05-16(二)00:55:09 ID: OIXC9Uy (PO主)
【番外】
他用瓶盖捞出蝌蚪,和水草一起装在瓶子里。透过塑料水瓶的透明外壳,能看到黑色的蝌蚪在柔软的水草中游弋。
“我想养它们。”
阿姨说,“不行哦。空间太小了,它们会死的。”
他有些沮丧。
阿姨摸了摸他的脑袋,“但我们可以常常来池塘看它们。”
可是阿姨很忙。每个孩子都有不同的愿望,她记不住所有。
很自然地,阿姨更关照身体孱弱的孩子们。其他孩子想得到阿姨的关心,只要哭闹就好了,她就会赶来安慰他们。
但他没有那样做过,连一次都没有。看见阿姨手忙脚乱地照顾完这个再照顾那个,他总是不忍心。
于是再大一点,他习惯了去照顾更小的孩子,“要乖一些,阿姨她忙了一天很累了,需要休息。你想要什么,就来找我吧!”
他是被丢弃在公路旁的孩子,所以姓路,路潇然是院长替他取的名字。每个孩子都很盼望着离开,找到新的家庭,拥有自己的爸爸妈妈。路潇然永远是行情最好的那一个,他乖巧懂事得不像孩子。
许许多多的父母来孤儿院挑选孩子带走,都会相中角落里抱着玩具熊不声不响的路潇然。他们向他伸出手,可他总是沉默地回绝那些温暖的手掌。
“因为……别人更想要。”
路潇然是父母都不愿意要的孩子,他不重要,一点都不。如果他的撤步能够让别人获得欢乐,那这一切就是有意义的。
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路潇然真心热爱孤儿院。他舍不得阿姨温暖的怀抱,院长抚摸头顶的手,还有春天门房叔叔亲手做的风筝,还有需要他的小孩子们。他过得很快乐,什么都不缺。
院长为他伤透了脑筋。
可也只能随他去。
那时候路潇然最好的朋友是一只小白狗。他把它抱回来养在院子里,孩子们都很喜欢小白。可是后来小白被偷狗的人偷走了。叔叔的腿有伤,他看见了却追不上。
叔叔怕他伤心,而路潇然却反过来安慰叔叔,让他不要自责。
“也许小白命该如此吧。”
就像路潇然自己一样。
他就这样长大了。
路潇然始终是寒门学子的榜样,从小成绩优异到大,到后来选择了高薪的临床专业,却是又脏又累的产科。
“能够亲手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他是这样想的。
可是从象牙塔出来到了人间,他才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来引产的未成年学生情侣和他们的父母,指望孩子挽回婚姻的争吵不休的夫妻,为了生儿子而一胎接一胎的憔悴的妇女,因羊水栓塞失去家庭的恸哭的男人。
他什么也做不到。
那时候他问身上的清风,他能怎样救这些人?
清风说他救不了他们。人的生活需要自己去经营,路潇然可以开解他们一时,却开解不了一世。
他不信,差点被医闹把脑袋开瓢。
清风说你看吧。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要去救谁呢?
他知道清风说得是对的,但他仍然想找到反例。
你看。他指着男男女女背上的婴灵,我可以救它们,我会超度亡魂。它们的生命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什么都没做,却背负着无法成人的怨恨。它们没有罪孽,它们可以被拯救。
清风说,醒醒吧,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命运像锁链,凡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环,却看不到整根铁链。你为什么要破坏因果轮回呢?
为什么呢?
“可能因为我不是仙人吧。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我无法像你一样真正做到冷眼旁观。”
清风提醒他,你每打乱一处循环,因果的丝线就会缠绕在你身上。聪明的做法是不要介入他人的因果。
路潇然说,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无法做到忍心。
路潇然,怎么看都是不重要的人。如果他的付出能够让那些无辜的生灵重获新生,他会非常乐意接受。
清风成仙后,临走前对他说,他有些太执拗了。过分的善意有时候也会成为困住他的囚笼。
但路潇然不在意。
尤其是面对某个人……
叶简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肩膀,“你太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的神情无比惊诧,“路潇然,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对我……”
他郑重地摇头,“不是。”
他撒谎了。他很少这么做。
“不可能吧,你……我,我……”
“真的不是。你不要想太多。”
那天晚上叶简非要和他一起睡,撵都撵不走。
他想听路潇然的故事。
路潇然有些犯难。他总是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别人的故事上演,有什么东西真真正正属于过他吗?
他清了清嗓子,“我养过一只狗,叫小白,养在孤儿院的院子里。”
“捡回来的时候,它太小了。我和阿姨一起用奶粉和面糊把它喂大了。”
“它很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喜欢用圆圆的黑亮的眼睛看我,等着我结束了手里的事,就去陪它玩。它总喜欢等着我,只等我一个,没有别人……”路潇然忽然顿住了。
距离小白离开他的生命,已经过去了太多年。他怎么还能记得它的眼睛呢?
叶简拱到他怀里,“然后呢?”
路潇然望着叶简。
他想起来了。
那始终带着依赖和期待只注视着他一个人的,哪里是小白?
那是叶简的目光。
某一次沈纲问起他的执念到底是什么,是放心不下叶简那个惹事精吗?一天天爱凑热闹,没人看着非得出事。
是吗?如果是那样,看叶简现在过得很好,他就该消散了才对。
他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呢?
反正啊,路潇然是不重要的人。
“我希望他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活人正常的幸福。然后,我才拥有转世投胎的能力。在那之前,我会始终保护他。”
这话他并不想说给沈纲。
沈纲整理着除灵工作室开张以来的工作记录,随口说道:“啊,话说那个老鬼的诅咒,也挺神奇的。”
“是吗?”
“老鬼那个时代,最恐怖的事就是后继无人。你看,他最恨叶简太爷爷,哪怕关泓一解了下给叶家的咒,你挡了死劫,那个断子绝孙的诅咒还是存在。”
“是吗……会这样吗?”路潇然忧心忡忡。
“啊?不然呢?就他那个不着调的性子,认认真真跟你搞南桐,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沈纲一脸莫名其妙,又低下头写写划划,“叶简那家伙对自己认定的事情执拗得很,往好处想,至少你永远不用担心被分手。”
路潇然有点懵。
沈纲时不时看他一眼,“该说什么呢?对别人敏锐对自己迟钝?不是吧我都看出来了……唉,你跟我以前认识的某个人真是天差地别。”
“谁啊?”路潇然想换个话题。
“不重要的人,早就不联系了,也没什么提起的必要。”
沈纲总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目光好像能看透别人的心。路潇然望着他誊抄笔记,总有种错觉,仿佛他拿的不是笔,而是手术刀。
无标题无名氏No.57496126
2023-05-17(三)15:38:08 ID: OIXC9Uy (PO主)
“能在哪呢?”
我推开厕所门,用镜子反光仔细看里面。这种时候镜中女鬼千万别跑出来给我添乱啊。
卫生间是我最主要的搜查地点。一个家庭中阴气最重的地方往往是卫生间。一个四肢扭曲披头散发的女鬼正站在浴缸里。
用镜子就是很不方便,我侧身对着女鬼,不太好防御。我把手杖抡了抡,“喂,我看见你了,别藏了。我们是专业的。”
……算专业吧?
齐天乐在车上委婉地说明了情况,他弟弟的其中一个女朋友,过去是销售员,两个月前跳楼身亡。女鬼身上没有大片血迹,四肢因高坠骨折而扭曲,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是我们要找的人……啊不,鬼。
女鬼抬起头,掩藏在头发背后的是一张煞白的脸。她的目光从我和叶简身上扫过,锁定了路潇然。我单手持杖往他俩身前一挡,“叶简,你俩退后,防止误伤。”
“别走!”她哀戚地喊道,“路医生,是路医生吗?求你救救我!”
???不是说宅子里闹鬼吗?怎么求助上了?
我早已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被女鬼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搞得摸不着头脑。为了防止她突然变脸,我依然挡在前面。
叶简道:“你认识她?”
路潇然比我们更迷茫,“也许是,以前的患者?”
女鬼泫然欲泣,“是我,六个月,引产手术,16床文静珊,是我啊,路医生。”
路潇然恍然大悟,“想起来了。”
医生的记忆力这么好的吗?
“那个,请你先显形吧,我的两个朋友都是人类,看不见你。”路潇然拿出了跟患者交流的亲和状态,安抚着女鬼的情绪。“请你放心,他们都是好人。”
为表友善,我慢慢放下了手杖,让开了位置。
女鬼显露出身形,怯生生地看了眼我,“他手里的那个东西……我害怕……”
……这鬼胆子这么小,那个齐嘉川到底为什么被吓到不敢在家睡觉啊。
但我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她。我站在了洗手池前面,将手杖靠着我的身体立在地上,“这样行了吧?”
“可是……”女鬼欲言又止。
路潇然你千万别烂好心地让我把这玩意收起来啊。
幸好他没那么干,只是安抚性地笑了笑,“好了,小文,不要怕他。他看着凶恶,其实人是很好的,也很有同情心。你有麻烦的话,不妨说给我们听。”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凶恶?
女鬼摇头,“他是来杀我的。”
“我说,能不能别什么都不问就一棍子打死人?”我话还没说完,女鬼又一声尖叫,抱着头躲进浴缸,“杀人了!”
“……”
叶简看看手杖,又看看我。
我服了。我把手杖彻底放到一边,女鬼听到“咣”地一声又是一抖。我盘腿坐地上,“成,我闭嘴,路医生你来解释。”
憋屈,太憋屈了。
路潇然只好走到浴缸边上,承担起了安抚女鬼的责任,“齐局请我们不是为了除掉你,只是想让你离开他弟弟的房子。小文,为什么不去转世投胎呢?我一直记得你是个好女孩,去尝试新的开始不好吗?”
叶简摘了墨镜,坐在马桶上托腮看他对象安慰女鬼。我不想听路医生的鬼生心理健康讲座,只好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转镜子,某个瞬间,我又从镜子里看见了,那种金色的细丝,在路潇然右手上一闪而过。
我心中一凛,没有作声。我这次仔细注意镜中路潇然的手,但我什么也没发现。
不行,必须得再来一次。我继续转镜子,在外人看起来就像小孩玩玩具似的。
“你也很无聊吧。”叶简凑过来,蹲在我身边,“我想出去,厕所里闷得很。”
我没有看他,小声道:“留神你对象。”
“我对……啊,是那个。”他拍了拍自己的手,“你刚刚?”
“嗯。”
叶简重新坐回马桶上,戴上墨镜。奇怪的举动让路潇然不禁疑惑回头。
叶简冲他阳光地一笑,“没什么,看我男朋友好看。”
这时候镜中再次出现了金色细丝,我终于看清了它到底拴在什么地方。
路潇然脸色微红,正打算说些什么,我却提着手杖上前,根本不看女鬼一眼,“路医生,我有件事……”
趁女鬼放松心神,我立即抡起手杖,在女鬼和路潇然中间狠命一划,女鬼被我吓得尖叫,叶简和路潇然也一惊。
叶简立刻冲上来把我往后拉,“你疯了!伤着他怎么办?”
“我计算好了。”
“那也不行!”
路潇然被我整懵了,“沈纲你刚刚干嘛?”
我没有先回答他。女鬼还是瑟缩的样子,我拿手杖敲了敲浴缸,“别装蒜了,我看得一清二楚。一会问什么说什么,知道吗?”
我看了眼叶简,“刚刚告诉你,留意你男朋友的手,记得吗?”
叶简点头。
“路医生的右手小指上拴着一根金色的丝线,连接着她的左手无名指。”
路潇然疑惑地搓了搓自己的右手小指。
我转向女鬼,“你是他以前的病人,可除此之外呢?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在他身上?我不相信天底下每个医生看完病手上都要栓上这么个东西。”我蹲在浴缸边,“我不知道,那你知道吗?我最烦你们这些鬼东西掺和活人的事。问不出来也无所谓,直接打死就完了,别指望我有慈悲心,但你要是实话实说,怎么处置就另当别论。”
女鬼还在呜咽。
“别哭了,我没耐心等你哭完再问话。现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你怎么认识了路医生,怎么认识了齐嘉川,为什么会死,死了为什么赖着不走。”
我用手杖敲了敲地板,“别想骗我。”
无标题无名氏No.57497251
2023-05-17(三)16:30:04 ID: OIXC9Uy (PO主)
文静珊的事说起来也很简单。当初她大专毕业,来申城打工,在购物中心的服装店当销售员,跟花花公子齐嘉川勾搭上了。齐嘉川花归花,对女朋友还是挺大方的,因此文静珊不用和别人挤出租屋,不用每天几小时通勤,每个月能给家里打不少钱。
其实蛮划算的。就当谈了场恋爱,这场恋爱能带来的可比寻常实惠多了。她漂亮,常年打工生活也让她很会揣摩齐嘉川的心思。
但是怀孕了就很麻烦,是打掉继续挣现在的“工资”,还是赌个大的,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齐嘉川是不介意养个孩子的。他跟文静珊感情正浓,觉得生下来也挺好,反正他有钱不愁养不起。但这就跟文静珊想要的南辕北辙了。她只好拿出本事使劲忽悠齐嘉川,往他脑子里灌水,灌到这家伙真的把他想结婚的事跟他大哥说了。
齐天乐能同意那不就见鬼了。
他也立刻否决了弟弟的私生子方案,把这事告知了父母。幼子不成器,到处胡玩胡混,不算啥大事给他兜着也就兜了,但能搞出人命的事来,毫无疑问会影响到出息的长子的前程。
那是四年前,齐嘉川好话说尽,钱也给得大方,外加齐天乐另给的封口费,文静珊自己一个人独自前往医院做引产手术,接诊的人,是路潇然同组的医生。
路潇然口碑好是毋庸置疑的。医院里最受患者欢迎的不一定是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但一定是态度最好、最耐心的。路潇然的一堆挂都挂不下的锦旗就是证明。尽管他那时还在读博,但他的医学人文素养在那时就已经展现出来了。
起初,路潇然劝她留下孩子,见她态度坚决,又是一个人来,不由得脑补出一场大戏,对她更加怜悯。在一个人生命的寒冬中送来的温暖往往是最难忘的,也许是是吊桥效应,还有病人对医生的崇拜依赖心理,文静珊觉得自己恋爱了。
即使过去了四年,她依然能够一眼认出路潇然来。
路潇然本人对此一无所知。这只是他职业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一段。文静珊也不知道,路潇然顺手替她超度了婴灵。
两个人短暂地交集,然后又分开,文静珊继续从齐嘉川这里赚钱。只是四年过去了,再好的感情,也该淡了。
要是那时候留下那个孩子会不会好一点?至少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每个月依旧会有钱打过来,而不是现在这样。如果对一个人开始产生厌烦,不论她做什么,在齐嘉川眼里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其实文静珊没想过自杀。她只想站在楼顶吓唬一下齐嘉川。她想好了说辞,希望能借此让他回忆起曾经拥有过的美好过往。
可惜她出现了失误,在楼顶一脚踩空。
“好,前面的说完了,暂时挑不出逻辑上的错误。”我问,“为什么不去投胎?”
“我有东西丢了,我只是想让他替我找回来。”
“是什么?”
女鬼默然拨开一片头发,叶简看清了之后立马后撤抱住他对象。
“我的一片头盖骨丢了。”
原来女鬼看着湿漉漉的,是流出来的脑脊液沾湿了头发。
很多人会以为跳楼身亡者会摔成肉泥,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外部的损伤会很轻,内部损伤才重。比如女鬼四肢畸形扭曲,一动浑身刺啦刺啦响,跟没拼装好的玩具似的,那是内部多处骨折导致的。她身上还有摔落过程中碰撞产生的伤口,看着很是凄楚可怜。
我叹了口气,速通梦想彻底破灭。
……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去她自杀的地方找头盖骨?”齐天乐问。
我也不想找。事情过去俩月了,那玩意还能找得到吗?
齐天乐很不赞同的样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把她处理掉不行吗?”
虽说我也挺想这么干,但当实操者变成自己就不一样了,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想弄死一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没什么威胁、刚刚还跟我对话的曾经是人的存在。
“齐局,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因果报应?”我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可如此。你们曾经逼迫她去引产,已经是造下大孽,再要强行打杀无辜鬼魂,更是造孽。那孩子尚未出世就因你们之过而死,怨气最重,这些年你弟弟越发胡闹,不正是那婴灵的作用吗?还好你找到了我们,刚刚,我已经把那怨恨深重的婴灵送走了。”
我恬不知耻地把路潇然做的好事安在自己头上。叶简没什么意见,这也是为了生意好做,他还附和来着。
齐天乐脸上始终得体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她当初可是收了钱自愿的。”
“钱也不是万能的。”我模仿着关泓一抬价时拗出来的世外高人样,“她已经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叶简趁机加价,“简单粗暴地解决,我们能做。这迂回一点,让那女鬼了无牵挂地离开,我们当然也可以。您自己决定,看看想选哪种方式好了。选第二种,也没什么麻烦的,您只要把落点、当时的环境告诉我们就好,剩下的都不需要你们操心。”
齐天乐肉眼可见地不悦——不过不是对我们的。可想而知,他弟弟的女友为情坠楼,对他的影响也不小,特别他还是个有那潜力一路往上爬的。有时候能不能继续往上,跟能力无关,跟家世、人脉、还有运气有关。
毫无疑问,他选第二种。
无标题无名氏No.57524876
2023-05-18(四)22:41:29 ID: OIXC9Uy (PO主)
文静珊跳楼的地点是她曾经租住的高层小区,很少能见到过去那种南北通透的房子。一间间面北的小屋,很难见到太阳。我皱了皱眉,这也没什么好办法。大城市人多地少,为了节约用地,只能盖成这样。面积大、采光好的房子人人都想住,可惜如今连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是一件很难的事。
“你干嘛这么急啊,非要一天弄完?多拖几天不好吗?”叶简开着车问我。
“呃,那什么,那不是,我又打算请几天假嘛。”我坐在后座上,想起他在街上抓到我和贺云笙那时候的样子,一阵心虚。
“你咋这么多事?几天?”
“俩月?”应该够了吧。
叶简一个急刹车,我鼻子差点磕在驾驶座椅子上,“哎呦我艹你轻点,差点追尾你知道不?”
“多少?!”叶简咆哮道。
我揉了揉震得发疼的耳朵,“两个月。”
“你要去干嘛?”
“我……我……”我想不出借口,“我回去跟你说。”
叶简没搭理我,靠边停车,熄火,解开安全带,“你下来,去开车。”
“啊?为啥?”
“我怕我再开下去,咱俩会一起去见路潇然。”
我认命地跟他交换了位置,“确实早该这样了,你到底是我老板,哪有老板开车员工坐后头的道理。不过我跟你说啊,我确实有不得已的原因。”
“我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只知道剩下的人都得我来打发。我艹沈纲你到底在干什么?咱们为的到底是什么你不清楚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赶紧安抚叶简,“咱们得给自己打造出来一个形象。你看,你给我的那些资料里,很多都是找咱们去看房子。像这种,你可以酌情打回一些。总之,不是我们要挣他们的钱,是他们求着我们来挣这个钱。收钱担因果,他们上赶着送钱我们还不乐意呢,大概就这样。你一定要把我们炒作成明星除灵团队。”
“像这次,你就对外说马修天师去西藏闭关了。在雪域高原潜心修行半年,感悟了天地间至高无上的真理才会回来。修行进程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打乱的。等我回来,你就告诉我们那天商量出来的优先接待的客户,是他们的诚心感动了天师等等,以至于天师放弃了继续修行,回来替他们擦屁股,一定要让他们感恩戴德。”我发动车子,“叶总啊,咱们工作室就俩人确实太寒碜了,实在不行你雇个专业的人来公关。”
“不行,我信不过外人。”
“那没办法了只能你顶上。”我太久不开车了,手有点生。
“不是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哎呀不是说了晚上再跟你说吗?”我歪歪扭扭地开上了路。
“你……卧槽看车看车!你压线了……艹,赶紧微调方向盘!你慢点,开慢点!艹,赶紧换挡……刹车,踩刹车啊!”
最终我还没开出一个路口就被叶简撵下了驾驶座。
“我就是个操心的命。”他说。
“啊对对。”
……
叶简把车停在了小区外面,里面路窄车多,不好停车。我俩徒步往坠落点走。
“两个月了,你说还能找到……那东西吗?”叶简问道。
“不清楚。不过,既然是这样的小区,可能会落在什么没人收拾的地方?少了的那片也不大,兴许落哪了?”我说。
“艹,别说了我恶心。”
那时文静珊的手在她略塌陷的头部按了按,翻起来一块头皮,把缺了一部分的脑子指给给我们看。我还好,见得多,叶简就不行了,我随口提起他都犯恶心。
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看他表情好玩想逗他,“至于吗?大哥,你从事的职业可跟鬼有关,死成什么样的都有。高坠算好的,起码还有个人形,万一哪天咱俩摊上个交通事故的鬼,人都烂了,几截了,整个一炸开的脸,还跟你说话呢……哎你干嘛啊?”
叶简忍不住了,俯身干呕。
我乐了。“你这是……怀了?”
“……住口。”叶简忍住呕吐的欲望,脸色糟糕,“从现在开始不准提这些。”
我识趣地闭嘴。
到了跳楼的那一栋,我和叶简坐电梯上顶楼。齐天乐能搞到一些不外传的现场照片,比对起跳点和落点,还有女鬼身上的伤,我大致推测出了坠落过程。
我不喜欢公安局的环境,跟我喜欢勘察并不冲突。我兴致勃勃地给叶简讲解,“你看,墙上这里有个脚印,那边的足迹鞋底花纹和栏杆这里能对得上,说明她先从这里爬过来才上到栏杆这,那边伸出来的屋檐也有有一些轻微的好像滑下去的痕迹,和供述也对上了。这俩月下过雨,不然滑落的痕迹会更明显。还是栏杆这清晰。上顶楼的人少,这些痕迹居然没有清理,现在还能发现一些。”
“好了不要卖弄了。头盖骨呢,总不能在顶楼吧?”叶简心情很糟糕。
“你急什么?我上来还不是为了推断可疑地点。你看,在那。”
我一指楼下茂密的灌木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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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19(五)01:14:55 ID: OIXC9Uy (PO主)
文静珊损失的是一片顶骨。她坠落的这层楼有二十多层,很有可能是落地时迸到了什么地方。其他地方看都不用看,多余的骨片肯定会被殡仪馆的一起带走入殓,塞回头皮里面。她的颅骨丢失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掉在了小区茂密的观赏灌木丛里。
我和叶简乘电梯下楼。我脸皮不薄,完全无视了周围人的目光,戴着一次性乳胶手套在里面到处找,叶简站旁边看着。
我想起凯撒用的那副仿佛银丝编织成的手套。他没说我也没问,不过看上去应该有隔离执念的作用。鬼魂飘荡人世不愿离去靠的就是执念,它们应该会很怕被其他的执念污染。应该抽空跟叶简提一下,让他帮忙订做几双,说不定等我回来就完工了。
“……艹,有狗屎。”
叶简提醒道:“那你可得小心点,别踩到,不然你就走回去吧,禁止你上我的车。”
“靠,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在这辛辛苦苦翻那玩意已经很辛苦了。啊,找到了。”
我捏着一片弧形的骨片直起身子,上面粘着一些墨绿色黏黏腻腻的东西。我喊叶简拿自封口的塑料袋过来,他很听话地去了,我把骨片装里面,让他拿着,我去扔手套,他还好奇地看了几眼:“没想象中那么恶心。”
“骨头嘛,很干净的。”
“你确定这个是吗?这些脏脏的是什么?”
“一些迸出来时粘在上面的组织,现在腐败了。”
叶简立马把袋子丢在我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回程的车上,我始终感觉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呢?好像只有一种很微妙的不自然感。是这次的事情解决得太过顺利、以至于人不敢信吗?似乎也不是。
到底哪里不对劲?我没敢把我的疑虑告诉叶简,只是在车上自己思索着。他心太大,可惜现在在外面,有阳光,不然我真的很想把路潇然喊出来和他讨论一下。
每个环节似乎都很顺畅。
被我忽略的地方到底在哪呢?
这种不安感在我独自回到别墅,将头盖骨送还给文静珊时达到了顶峰。
她见我还是瑟缩。但看我戴上手套,打开塑料袋,掏出骨片递给她,这位即使从高处坠落也难掩丽色的女鬼终于绽开了自我见她起的第一个笑容,眼神灵动,活色生香。
无标题无名氏No.57543143
2023-05-19(五)21:10:29 ID: OIXC9Uy (PO主)
那一瞬间,时间似乎流逝得很慢,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收回了递出去的手。
女鬼的表情凝滞了一瞬,“那个,就是我需要的东西。”
我笑笑,“不着急。我有些事情很好奇,比如,为什么你非要找齐嘉川要你的颅骨?”
我在拖延时间。
“我……只跟他熟悉。你能不能把路医生叫来?我有点怕你。”
“呵呵,怕我?你不做亏心事,怕我干什么?”我望着瑟缩的女鬼,摸了摸手杖,“不如说,你是怕这个吧?”
她又把自己的脸藏在了长发背后,我看不清表情。
我缓缓地打开卫生间的门,把手杖放在了门外,“这样,可以了吗?我一个人类能对你做什么?我只不过是好奇罢了。”
我坐在马桶上,“不如和我聊聊天?齐嘉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想向一个死人问什么呢?”女鬼说,“我知道的不过是一些过去的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哦,这很难理解吗?你也知道他家世很不错,我嘛,有求于他大哥。”我抖了抖手里的塑料袋,“等价交换。我甚至觉得,是我吃了亏。”
女鬼“咯咯咯”地笑出了声,“一个草包罢了,你想投他所好去讨好齐天乐?简直是做梦。齐天乐最恨他了。”
“哦,是吗?”我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为什么呢?不是都说,他们两兄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喂。”女鬼突然停止了怪笑。
“怎么?”我说。
“我是鬼啊。”
“我知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够跟鬼讲条件呢?”女鬼站起身,卫生间的门“砰”一声关上。
而我不为所动。“你们就不能有点新意?动不动就把人锁屋里,很有意思吗?没看出来。”
我站了起来,“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鬼话连篇’?你讲的故事很有趣,很容易激起人的同情心,但是……”我故布疑阵摇头叹息,佯装抬手,迅速将挂坠从脖子上摘下,向着女鬼挥拳。她反应不慢,畸形的身体每一次移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刺啦声,骨折的断端在她的身体里彼此摩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像一块沾水的毡子,她脸上呈现出一种痛苦中混杂着愉悦的表情。女鬼不断躲闪着我的进攻。有钱人干嘛把卫生间装得这么大?空间越狭小,越适合与鬼搏击,因为她只要挨上我的挂坠就必死无疑。
“还给我,还给我!那是我的!你是恶人,和他们一伙的!”
我毫不理会女鬼的尖嚎,一心只想先弄死她。
整件事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如果她真的那么胆小无辜,一心只想拿回颅骨,完完整整地去投胎转世,为什么齐天乐请来的和尚道士送不走她?
我们对于整件事的了解,全部来自其他人的叙述。齐天乐城府深,怕丢丑,断不会对我们据实相告。女鬼的叙述本就可疑,我又不认识齐嘉川,对他一无所知。叶简的调查资料显示文静珊的确是个胆小懦弱的女人,可毫无手段的人又怎么可能拴住一个花花公子,哪怕他真是个草包?
靠唤醒他心中对真爱的向往吗?别开玩笑了。
“求你停手吧,我知道错了。”女鬼一边躲一边哀求。
我刚想说做梦,又想起一件事来,便慢慢停住,只警惕着女鬼的动作。“告诉我,路潇然和你为什么会绑在一起?告诉我,我放你走。”
我骗她的。放委托人鸽子,那以后的生意怎么做?
“我说了,我对路医生……”
“你撒谎!单相思栓住两个人,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那我真不知道了。”女鬼脸上有些绝望。
女鬼,路潇然,金色的丝线……
路潇然,丝线……
“那好,作为交换,回答我另一个问题,齐天乐和齐……呃啊!”
一股寒气贯穿了我的身体,在我的右下腹处,仿佛有一只冰冷的小手在移动,五脏六腑都被冻结了似的。它穿过我的身体,摸向我的口袋。我正要将挂坠按向那处,右手却立刻被另一双冰冷的细瘦手臂抱住。
一只面带刻毒之色的婴灵从我被贯穿的部位爬了出来,抓着我兜里装女鬼颅骨的塑料袋。我换左手去接挂坠,但婴灵狠狠地咬了我的右臂,我的伤口又痛又痒,手臂麻木失去了知觉,挂坠掉在了地上。
女鬼慢条斯理地打开塑料袋,爱怜地摸了摸替她拿回它的婴儿,“你是个好孩子。”限制住我行动的那只也迅速爬过去,向她索取爱抚,女鬼也含笑摸了摸它,“你也是好孩子。”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忍着手臂的麻痒酸痛,抄起挂坠绳,像使软鞭那样将它抡了起来,两下就击碎了两只婴灵。
谈判彻底破裂。我根本不言语,冲着女鬼挥出第三下,女鬼迅速地闪避。可惜我刚刚被咬了一口,动作稍显迟缓,左手有没有右手便利,被她逃过一劫。文静珊掀开头皮的裂痕,将那片颅顶骨装了进去。
她“咯咯咯”地笑出声,高声呼唤起来,“来吧,来吧,我的好孩子们,全部都出来吧!”
有什么从水中涌出的声音。我将视线投向卫生间唯一有水的地方。
马桶里,接二连三涌出了五个大小各异的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