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标题33号女子宿舍补档No.51764965 只看PO
2022-09-04(日)22:40:33 ID:wZNdzPJ 回应
33号女子宿舍补档
写在补档前的一些话:
原po是4uh6Cp8,说来惭愧,明明是最喜欢的串,然而却是岛沉之后才看完的,所以完全没有和这位popo交流的机会,真是一大遗憾
无标题无名氏No.52209688
2022-09-24(六)04:14:31 ID: wZNdzPJ (PO主)
【特异点2】
我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一如我走入这所大学时的想象。我虽然确实在那辆杀了四个领导和一个学生的车上,却被车辙分析证明曾试图阻止方科苓而失败;加上曾经与她交往的学生出面作证,我变成了诸多受害者中较为幸运的那一个。
Y省安全局灵异对策科的offer依然有效。但与此同时,校方也向我抛出了留校深造并留任的橄榄枝。作为知道33号女生宿舍内幕的人,把我裹挟进这个巨大的官僚体系之中显然更加安全。
在那之后,我——
>进入了灵异对策科——《永恒之女性》
>在学校留任——《怪谈》
无标题怪谈No.52209706
2022-09-24(六)04:21:03 ID: wZNdzPJ (PO主)
拿到硕士学位后,我在学校留任成为讲师。主讲灵体学,偶尔替隔壁的近身格斗课老师代个课。刚开始还有人问我33号女子宿舍里到底有什么,后来渐渐也没人问了。
3号宿舍楼被重建了,布局和以前一模一样。我知道校方在想什么。但他们所期待的事不会发生——至少在我死掉之前不会发生。
因为我已经住进了新的33号女子宿舍。如果要用语言形容它,我只能说,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本不应该和永远不该改变的事情依然维持着他们原本的状态,比如窗外的阳光,泡澡时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员工宿舍,楼下嬉闹亲吻的学生。而那些并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丝毫不见踪影,比如蜡烛,比如厨房里的响动和香气,比如忘记带钥匙时下意识的敲门。
其实我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也不喜欢吃蛋糕。但是我还是会在夏天买那种最小最廉价的蛋糕,把附赠的蜡烛插在上面,一枚一枚点燃,然后让它们自己熄灭。谁知道呢,也许是某个无聊的家伙兴高采烈地把它吹灭了。
说不定是在闹鬼呢。
我在等待这个充满传闻和危险的宿舍闹鬼呢。
但它乖顺的沉默几乎让我误以为那是它对自己空白内在的展示,火焰已经烧毁了那满怀鲜血和罪恶的召唤阵,而无法飞翔的少女最后落入大地的怀中。我有时希望她苏醒过来,但最后觉得,她还是应该好好睡觉,在她的家里长长地安宁地睡一觉。想醒来的时候,她自然会醒来。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延续下去,仿佛重复的同一天一样,无限而无趣地衍生下去。但在这个房门之外,在透过窗户能看见的摩天大厦和居民楼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坍塌。那坍塌并非突如其来,而是从学生们日渐焦虑的面容、研究生赛道上日渐激烈的竞争性、以及不断增加又被校方压下的自杀事件中缓慢地伸出它的裂痕,以及冰冷无表情的白色面容。
我开始在我能找到的所有网站上劝退试图报考超自然系的学生。我给我的学生做心理辅导,就业规划,他们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呜咽着问我,老师,我做了十六年的学生,今天才知道我学的东西其实根本一辈子都不上。我要去坐办公室吗?开出租车吗?送外卖吗?还是干脆吃着父母的退休金过一辈子?
我只能拍拍他们的背,说一定都能过去的。
那是多么轻易、多么不负责任的话语啊,然而又找不到代替品,因此我注定只有使用它,就像使用烟、酒和令人迷醉的音乐。每每将这句话说出,我都感到一股深刻的不安,在心底挣扎出细微的裂痕。
隔壁工商大学要建新的宿舍楼了。
我得知这件事时,正在回到宿舍楼的路上。我收起手机,并不引人注目地关掉了耳机里的音乐。骤然变得安静的空旷的金色道路上,潜伏着刻意压制的窸窣脚步声。
——你们已经等不及了吧。
我不紧不慢地朝前走去。在晚饭时分食堂烧起的炉灶与大锅饭的香气里,在微风所挥动的枝条发出的窸窣响声中,我以曾经的每一日所展现出的步调往前走去。
——我为你们作出了那么多规划,给你们投递了那么多的信件,但你们还是朝着这条路滑去,好像那是个不得了的黑洞,训练小鼠的斯金纳箱。
我刷卡,开门,走向三楼,一个留校的学生朝我问好:“俞老师。”我点头作答,让她快去食堂吃饭。我买了个面包,可以一边看论文一边吃。我依然不怎么做饭,刚开始是不必要,后来自己学会了,却懒得做;再后来是不必要,而现在我只是单纯地不认为进食这件事有任何趣味。
楼道里填满了食物的味道,我知道楼上新生有一个小锅,这时她大概正在为自己,或者和室友一起做饭吧。
在我站到宿舍门口时,侵入者终于忍不住显露出他的身形。
原本只要打开门拿出我的球棍就好,再不济那把老电锯也可以用一用。虽然我的身体素质不可避免地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差,但打一两个正常男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我突然感到厌倦。明天又有学生预约了就业规划。我又要怎么把那无趣的故事重新说一遍,让他或者她丢弃从楼上跳下去的念头呢?他们会知道,让他们、让这个城市的心脏再度起搏的密码就藏在这个宿舍里,藏在我身上吗?
我并没有忘记带钥匙。
但我敲了敲门。
在那个跟踪者抽出武器的同时,一个年轻的、曾无限次出现在我的幻觉和梦境之中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俞你回来啦?我来了我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房门里传来。我的钥匙插在钥匙孔里,最后还是没有拧下往左的反锁。
高压锅的嗤嗤声、烤箱计时的滴答声和油烟机工作的声音,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完全爆发出来。
一个穿着围裙戴着隔热手套的女孩,在门框和门的缝隙之间,露出天真到让人有点不耐烦的表情,专注地、期待地看着我的眼睛。
“今天试着做了烤肠面包,要不要试试看?”
跟踪者向我冲来。
“好啊……”我下意识地回答。
然后,无意义之兽。或者鬼婴。或者那个在残酷的火焰之中孤独地消熔的鬼魂与我一同转身,将那个侵入者杀死在楼道里,像碾杀了一只略大的蚊子,在崭新的墙上留下人的血迹。
我丢下折断带血的球棍走进宿舍,把还残留着便利店微波炉温度的烤肠面包扔到桌上。
我还能坚持多久?在被杀死在宿舍里,或者彻底无法辨认现实和幻想、怪谈和事故之前,我还能辅导多少个学生让他们去考研、去送快递、去问爸妈要养老金?
说到底,这里真的曾经闹过鬼吗?
厨房的门依然紧紧关闭着,就像从未打开过一样。我小心地打开一条缝,往里面看去。安静的、蒙满灰尘的、早已无法使用的空空荡荡的厨房,甚至连油烟机都没有装。我把它完全地浪费掉了。
而在灰色的灶台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粉红色的便利贴。
“什么东西都没有,叫我怎么做饭嘛……下次至少要买来冰箱和油烟机吧?
你的室友”
啊,好。我怎么可能花那个钱去买我根本用不到的东西,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买新发售的游戏好了。我下意识地应答着,想要把那张便利贴拿起来,但是它一次又一次地穿过我的手心,仿佛没有实体。
我自嘲地笑起来。
幽灵写的便利贴,当然也是幽灵便利贴了。人类怎么可能把它拾起贴在自己的床头呢?只能看着罢了。
我把眼光转向那慢慢攥紧的、沾了血的拳头下面,手腕上名为鬼怪实体化的刻印,虽然已随时间褪淡,依然不容置疑地彰显着它的存在性。
然后梦境再度醒来。
我依然活在一个没有鬼魂和怪谈的宿舍,以及一个没有未来的城市里。
无标题永恒之女性No.52209716
2022-09-24(六)04:27:22 ID: wZNdzPJ (PO主)
理发师的剪刀窸窸窣窣,碎发从我的身体上落下。耳朵、脖颈、眉毛依次露出,镜子里映出一张因为下颚锋利而略显冷酷的脸庞。从小何被发配给我这个新任灵异对策科科长开始,她就不遗余力地请求我把头发留长,至少留到肩膀。“能理解您塑造铁腕形象的想法,但也要实时表现一下亲民嘛。”
“亲民有用吗?”
小何把嘴扭成一个倒过来的V字,垂着眼睛装出思考的模样。
走出理发店时,小何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西南大学的校长被撤职并处分了。检察院那边已经决定对他提起公诉。我作为关键证人,很有可能要出庭作证。
“俞姐,考虑一下留长发吧,真的。姐,我跟你实话实说,局里面一直有人想把这案子压下去,不然也不至于拖这么久。专组这边已经拿到了彻查的指令,但为了以防万一,还在考虑联合媒体发声施压,您可能当时候要配合一下采访。”
“怎么配合?”
“当然,肯定要说真话。但是可以从真话里面,挑出比较能吸引人的点……俞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哦,就是这么一说……”
“行,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挂了。”我关上了电话,坐上门口停的那辆丰田凯瑞,开往研究院。 距离我毕业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以那场失火为起点,一场延续二十年的连环杀人案被挖掘出来。所有人被扭过头强迫着直视藏在地板下的尸骨,而被遗忘一整年的报告、不小心丢失的文件、门口死掉的猫皮毛上钉着的警告信就是他们反抗的力量。但我必不可能被威胁。我没有亲人、朋友、甚至没有一只可牵挂的宠物;他们最后的招数不过是半夜钻进我独居的房间里,拿着刀指我说:我要杀了你,把你的乳房割掉挂在安全局的大门上。
我差点没笑得背过气。“这位仁兄,你要不要看看桌上那份医学鉴定书?看完后你再考虑割不割我的乳房。”
他一愣神,我从床底下抽出棒球棍当头劈下去。那人住院了两个月,莫名其妙地伤口恶化,死了。
这些都可以说。一个孤独的、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女学生,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宠物;她把头发剪得很短,她放弃了治疗乳腺癌的机会,她把最美好的青春投入无底洞般的无头案件,为了不被报复,她在床下藏着电锯和球棍。一个下颌锋利的中年女人,一个反抗整个城市的受害者。这已经足够了吗?还是说,需要加上在烈火中的牺牲和愿望的传承?
当然,都可以说。都很完整,大概也足够动人。
但我剪短发另有缘由。
我不习惯淋浴,灵异对策科的工资又相当不错,所以我特意租了一个有浴缸的公寓。把头发浸入微烫的水里,挤出橙子味的洗发香波,擦到长而顺滑的黑发上,把头发盘起来开始揉搓。仰起头,让泡沫和着水流下脸庞。
然后朝前伸出手。
“钟歆,水流进眼睛里了,把毛巾给我……”
开口的一瞬间,苦涩的香波泡沫涌进我的脸庞。我低下头,一边呕吐着一边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没有哭——只是洗发香波刺激了我的眼睛而已。
没有睁开眼,也不需要睁开眼。下意识蜷缩着的腿伸展开来,不会再踢到谁。
然后我剪掉了自己的头发,扔进了垃圾桶。
明明早就该意识到的事,我却在此时才下定决心。这么看来,我的确并非具有天赋之人。
在那之前——在被火焰包围的浴室里。被我选择性遗忘的、潜藏在我大脑皮层最深处的犹如预言的对话。
“你确定要继续往前走吗?那是非常、非常艰难的旅途。你所对抗的并非某人、某事、而是一整座已然凭借着惯性运作起来的巨大机械,一套完整毫无瑕疵、已经被验证过千百次的逻辑。”
“我知道。”
“你很有可能不会成功。你很有可能不会被赞颂。”
“我知道。”
“更大的可能性是,活着的人中,将不会有人再爱你。”
“我不在乎。”
“想清楚点,别说得那么轻易……仅仅是在这个浴室里被关了十年就已经让我近乎崩溃了,你觉得你又优越在哪里?”
“但你不是看到我了么?你看到了一个正在成长的人类,由此再度意识到时间的实在性;此刻我已经知道了你会一直看着我,然后就意识到,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就算被烧灼干净、升上天空或者埋下土地……都不会改变。只要知道这件事,我就知道往哪里走。”
“真会说啊。”虽然语气并不甘心,但钟歆的表情里没有丝毫不悦。倒不如说,她简直是相当满意、又有些伤心地看着我。“来,闭上眼睛。”
我以为她会亲吻我,亲吻我的嘴唇、额头或者乳房。但钟歆凑到了我耳边,对我轻声说了一句话,她的短发搔在我的脸上,很痒。
然后我面向夜空,再度醒来。
如果时间停止在我听着《浮士德》面向夜空的那一刻,这将是一个完满的故事。我的手是清洁的,我的道路是平坦的。
如果镜头聚焦在那依照着惯性而运作的巨大机械崩坏的瞬间,这会是一个不那么完满却还算可爱的故事。 我的手已然脏污,但旧的秩序也被破坏。
但时间并不会依着我的愿望就此停止。
在旧的秩序被破坏之后,新的秩序尚未建立之前,混乱茫然的转型阵痛期以它本身的步调长久地延续下去。无法找到自己未来的年轻人们,失去了被压榨权力的中年人们,无人为之过去的付出买单的老年人们。他们对已被揭露的故事说着“如果不知道就好了”,胡乱响动的警笛寻找着在荒郊野岭里实验招鬼阵的男男女女。被恶鬼吞噬到一半的婴儿从地面里拖出来,流浪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街头消失。 那也是走向新世界所必然要奉献的鲜血——我不会这么说。无论如何,我是毁灭这一切的人,要为之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当然。
单调的——不停重复着的声音。已经积液的呼吸机勉强维持着我的呼吸,尽管它已经和我的身体一样虚弱无助。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觊觎我遗产的护工或是意图最后装模作样一次的同事坐在我的床边。我已经没有遗产,没有地位也没有友人了。狭小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人。我曾经改变过这个城市,我曾经拯救过也杀过许多人。我的手上沾过眼泪也沾过血液,它们终将不分彼此,如同水溶化于水中。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沉默的男女从划定的探视线里走过来。他们关掉了机器,抓住我过长的、没有好好修饰的头发和旧伤重叠的肩膀,把我从床上拖了下来。我的头磕在地上,但并不是很痛。医生早已经不再避免给我使用高成瘾性的止痛药了。
“——是不是太老了?”
“——老什么啊,你还真想全都要年轻姑娘?”
“——这不是年轻女人效果好嘛!”
昏暗的天花板。不断闪过我模糊视线的门框。
那书上的召唤阵是怎么记的?听说是要虐杀。那我可下不了手,你来。那只有三七开了。四六。不行。四六,再让你上一次,行吧?
无标题永恒之女性(完)No.52209728
2022-09-24(六)04:34:55 ID: wZNdzPJ (PO主)
谁特么想要你那烂裤裆!我上你还不如上这大妈!
“唰啦。”
破损的灯泡在他头顶照亮,然后猛地破碎了,女人跳着脚尖叫起来。男人一下丢开我的手臂,抓着小刀警惕地四处望。
“谁特么在那闹鬼?出来!出……出来!”
回复他的是在黑暗中亮起的LED屏幕,以及悄无声息打开的自动门。并没有人进来……但的确有人进来。并没有人站在此处,但这里挤挤挨挨。
年轻的女孩们安静地、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站满了整个大厅。她们穿着黑色的礼服,长发被割断,腹腔里流出血液和内脏。她们依次走过我,把虚幻无法触碰的白花和蜡烛放在我脚边,有人轻轻抽泣,有人亲吻我的脸颊。方燕君从女孩们的腿间挤出来,跌跌撞撞地走向我,一个颈上有着裂痕的女人伸长了胳膊捞她回来,把她放在肩头轻轻摇晃。
“谢谢你。”她低声说,“谢谢你把我的女儿带回来。”
然后,一个高挑的女人带着一大捧花从门口走进来,女孩们就像是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一样自觉后退,让她直面着我。那女人有着鲜活而美丽的年轻脸庞,一如我们在雾气朦胧的浴室中初见。
女人俯视着我……俯视着一个年老的、奄奄一息的、身体已然被掏空的妇人,把怀中雪白的玫瑰撒上她的身体,凌晨时分的露水扬在我干枯的唇上。许久,她在我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钟歆直起身子,扫视大厅里的鬼魂。“我的同胞、我的姐妹们——你们已经看到了。这是曾记得我们遭遇的最后一人。她的友人使你们从无尽的痛苦中解放出来,而今依然被深困地下;她耗尽一生为你们奔走告冤,最后却被街头鼠蚁之辈所残杀。她原本可以不这么做——她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像所有受益于你们痛苦的人一样,但是她没有。她没有成功,没有被赞颂,在活着的人中没有所爱她所欣赏她的,而观望她嘲笑她的人将如同老鼠和蚂蚁一样在燃烧的大地上继续生存下去。”
鬼魂中响起轻微的抽泣声。
“我们要把她带走。我们要让她永久地脱离这残破无趣的躯壳,恢复她的青春和活力,让她如同少女一般,与我们永久居住在鬼魂的殿堂里。”钟歆低声说,“为了我们冰冷胸中残存的、比人类更鲜活的良知,我们要默哀。”
于是鬼魂们深深低下头。卡珊德拉走到我旁边,将茶壶里的茶水泼洒在地上;那不是腥臭的血液,而是甘美的清水。
“敬我们的英雄。”她说,“救人一命,如救苍生。”
几个鬼魂走到我身边。她们将手虚放在我身上,我便轻轻漂浮起来,同时又沉下去,如同沉没于水中。
“将我们最年幼的姐妹葬在这城市的最高处。”钟歆说,“让活着的人都看清楚。”
她们与我一同走出大厅,天上已经飘起雨滴。钟歆领着我们踏到肮脏的地面上,所到之处,毁坏的路灯重新亮起,照耀着女孩们蒙上细雨的脸庞,年轻些的孩子观察着和她们记忆中截然不同的现世,而更多人则是低着头。
走过那久已被弃用音乐厅时,钟歆拍了拍掌。那里面飘出管弦和钢琴的合奏声,悲哀而又严肃的声音从开着的空荡荡的门里响起,漫天纸片飞舞,她拍掌所震下的灰尘在空中回荡。
走过那熊熊燃烧的安全局时,吼叫着将桌椅砸向彼此的人忽然噤声了;他们无言地看向彼此,那并非由他们自己意志的默哀显出某种怪异的尊重;他们的汗毛在细雨中齐齐竖起,看向道路上挤挤挨挨浮动的人形。
走过西南大学的校门时,静坐抗议的学生们无言地注视着扶灵柩的鬼魂。一侧是黑色的礼裙,一侧是白色的文化衫。为首的女孩举着巨大的告示牌,冲栏杆的另一侧喊道:“女士们!你们是为了什么路过这条理应走满抗议者的道路?”
钟歆说:“灵柩里装着你们的学姐。如果她还活着,她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告示牌,却会在这之后叮嘱你们,记得清扫路上的垃圾,还有不要忘记投递简历。”
女孩点点头:“听起来是个值得我们休息五分钟的人。——同学们,把牌子放下,保持安静。”
在抗议者的不远处,方科苓斜躺在那辆毁坏的一汽大众上,默默地抽着烟。车里放着激烈的歌,她也没有关掉,只是让烟雾如同海市蜃楼一般飘散在细雨绵绵的天空上。
我们走过这个城市龟裂的道路,鬼魂们点亮行路上的灯光,于是我们的前方一直明亮。
我们一直向前走去。直到泥泞小径变为坦途,直到天光初亮云销雨霁,直到光芒照亮我们已死的身体和透明的灵魂,那热度将我们浮起,我终于看清,那并不是初升的太阳,而是齐聚如少女的明星。
鬼魂们松开我,让我苍老的躯壳朝下落去。
光芒穿透钟歆的眼睛,让她黑色的裙摆上闪耀光辉,她冲我伸出手来,那双手抓住过我、杀死过我、分裂过我、抚慰过我。如同姐妹、如同友人、如同敌人、如同母亲。
“你知道怎么做。我教过你。”
当然了。
“看啊妈妈,”我喃喃道,“除了死去,我们还有很多条路。”
我沉入水中。
然后像烟花一样升起。
我所敬爱的、热爱的、熟知的、无法读懂的少女或是永恒的女性,抓住了我的手,引领我向更高处。
而我不再踽踽独行。
一天后,不知名的女性尸体在市政厅门口被发现,初步判断其在坠落前已经因器官衰竭而死。
三十天后,市研究院得到一笔不明来历的大数额捐款。
七个月后,“鬼魂证人法”开始实施,该法允许合法召唤的鬼魂成为可靠人证,成为为西南大学前校长与其党羽定罪的关键。
两年后,中央下令启动供给侧改革,Y省成为重点改革目标。在“停止单纯无效率的杀害,在承认鬼魂独立性和智能性的前提下进行合作和运用,研发高效率、低耗能、人性化的鬼魂召唤方式”的指导思想下,灵异对策行业开始全方位的变革。
五年后,超自然系解散,成规模的猎魔人培训体系从此成为历史。
在混战和动乱之后,这个城市进入了新的纪元。
但没有人知道它的开端,在后世的民族志学家手中,这段无开端的变革被称为( )的突变。
当然,如果让我说的话——那空白的扉页上,应该写上许多幽灵的名字。
因为是幽灵,所以常人看不见也很正常。
……好吧,如果你们真的想知道的话。如果有一天,夜晚里下起的小雨没有将星星掩盖住,那么它们碰撞在地面上时,我就从道路的另一端走来了。
如果无意义是一场终将落下的雨,记得收回衣服,把猫哄回家,还有,别忘了关紧门窗。
而我,以及许许多多你们并不知道姓名的人,会为你们筑起屋檐和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