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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2866784 - 都市怪谈


人鱼绮谭无名氏No.62866784 只看PO

2024-06-24(一)16:27:37 ID:Fodqsa7 回应

每当窗边的风铃响起,我总会回想起在那个岛上的噩梦般的夏天。
咸腥的海风混杂着血气拂过面部,我用力干呕着,肠胃像是被人用力攥捏着痉挛扭曲,却没有东西可以吐出来;四肢在不断颤抖,强撑不让自己倒在地上。在万籁俱寂的黑暗中,只有心跳声和着海浪拍打岸边的节奏,一下又一下,直至虚无。
我再也不能吃鱼,也不能面对异性,这样的人即使是在精神病院里也算得上异类。在外面我是正常人中的疯子,而在这里我是疯子里的正常人。我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诅咒过去的自己,也诅咒让我沦落至此的那个人。每晚对我而言都是折磨,生怕那个声音在我梦中再次响起。
曾经我也想一了百了,但是不能。

Tips无名氏No.9999999

2099-01-01 00:00:01 ID: Ti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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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无名氏No.62866872

2024-06-24(一)16:37:44 ID: Fodqsa7 (PO主)

1943年,那不是太平的年份,空气被焦炭与硫磺烤得发黄。
从小瘦弱的我被强征入伍,押上火车前最后看到的是母亲昏倒在地、被邻人抬走的景象。没有训练,也没有装备,甚至也没配给。我与眼中同样充斥着不安和恐惧的同伴一道被派驻在遥远南方的不知名小岛上。穿着马靴的长官拄着长刀告诉我们:要在这里保卫天子陛下的荣光,保卫帝国的子民,与那金发碧眼的鬼畜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滴血流尽。
可是,我难道不也是天子的子民吗?
谁来保护我、保护我那在家乡的体弱无依的母亲呢?
我没有敢出声,因为上一个顶嘴的松阪二等兵在营门口的木杆上吊了三天。放他下来的时候,仿佛我手里抬着的不是那个活泼的高个大阪小伙,而是木杆的一部分。
与我一起搬运松阪的那个人,皮肤微黑,目光锐利。在大家都因营养不良和水土不服而面黄肌瘦的时候,他却仍保持着健壮结实的身躯和一口光洁的白牙。他的嗓音似乎有一种魔力,总是能叫人信服,连将松阪解救下来也是他向长官求的情。
他叫佐川弥助,后来在我的人生里,他的名字与那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永远散发着惨白的微光,同那个夏天一道构筑成我走不出去的死之宫殿。
大概因为年纪相仿,又同是出身于不错的家庭,我们非常谈得来。我俩性格迥异,我常同他讲文学与戏剧,他则是讲起他老家的海上男儿与渔趣。这暗无天日的丛林中,彼时的佐川如同兄长一般,令我十分依赖。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我见他从来都吃得很少。
尤其是鱼,从来没见到他吃过,总是推给我。每当问及,他都笑笑避而不谈,让我多吃些好补身子。我当是唯有感激,虽有些疑虑,但也顾不上许多。毕竟在那个地方,多吃一口就意味着多一份活下去的机会。

无标题无名氏No.62867025

2024-06-24(一)16:54:24 ID: Fodqsa7 (PO主)

我死死地趴在泥水里,耳边是子弹呼啸穿过丛林击中树木的脆响。有的子弹击中人体,发出一种像极了小时候母亲带我去和服店,掌柜用剪刀裁开布匹时发出的闷响。我看到许多人来不及叫喊便倒下去,我只能把自己往地上埋得更低些。
炮火声更近了,半边夜幕染上红霞,我听到枪林弹雨中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刚转过头,一阵气浪便将我掀起,失去意识前最后看见的是扑过来的佐川。
我同佐川一道回到了家中。
已经牺牲的父亲和哥哥也回来了,母亲为我们举办了盛宴。人来人往,觥筹交错,从窗口望去,小镇的断壁残垣也重新变得光鲜亮丽熙熙攘攘。我坐在餐桌一侧,闷头切着自己盘中的煎鱼。一愣神的功夫,鱼块成了一条完整的鱼。
它失去光泽的鱼眼死死盯着我,鱼嘴一张一合,喊着我的名字。周围人的谈笑声消失了,我抬头张望,只看到所有人都顶着死白鱼眼的鱼头直勾勾盯着我,他们大张着暗紫的嘴唇,从喉咙深处冒出我的名字。
声音越来越大,我从梦中惊醒。
佐川见我醒来很是激动,他说现在我们成了俘虏,整个中队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我还没从刚才的梦中清醒过来,金发高大的大兵便过来叫嚷。我们活着的人被排成一列,关在原先的营地,等待发落。我晕晕乎乎的,丝毫没有考虑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脑海里只有瞪着我进行姓名大合唱的鱼头们。黑暗中我瞥向佐川,他似乎心有所感,朝着我露出平常的笑容。倦意再次爬上了眼皮,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我再次陷入梦乡

无标题无名氏No.62867150

2024-06-24(一)17:06:24 ID: Fodqsa7 (PO主)

战俘营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与之前也没多大区别,无非是打骂我们的人从长官变成了异国的大兵,至少我们还活着。食物越发匮乏了,佐川把他那份口粮都给了我,自己什么都不吃。即便如此,他的身躯仍未消瘦下去,精神也很好,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其中的异常。
周围士兵的眼神和窃窃私语让我有些不安,我听说过一些同胞在其他战场上做过的事情,他们烧杀抢掠,连老人、女人和孩子也不放过,包括战俘。我很担心同样的事会反过来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幸的是,这份担忧成真了。
还活着的人被集中起来,像野兽一样被驱赶到了山洞里。看守我们的士兵似乎说了什么,有懂一点他们语言的同伴在听了之后大声咆哮,很快又被枪托打倒在地。那些士兵临走时封上了山洞口,“忘了”给我们留下食物。

无标题无名氏No.62867247

2024-06-24(一)17:16:07 ID: Fodqsa7 (PO主)

这是第几天?
我靠在石壁上,早没有了分辨时间的余力,周围偶尔传来几声越来越低的呻吟,空空的胃袋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我会死在这里吗?死在这异国他乡、不见天日的地方?
妈妈…妈妈是不是还在家里每日哭泣…我不知道了…
嘴唇上传来柔软粘稠的触感,有人在往我嘴里塞了什么。
一块柔软腥甜,多汁而又略带韧劲的东西。我下意识地咀嚼、吞咽,把喂到嘴边的东西撕碎往身体里充填。还不等咽下,又一块被送到嘴边。我便狼吞虎咽起来,唇齿间满是汁液。
直到胃部久违地疼痛,我才稍微停下来喘口气。佐川的声音在耳边低声响起,他告诉我在山洞角落他发现了一处泉眼,虽然不能从那里出去,但能摸到些鱼蛙。
现在想来,他的话完全没有可信之处,而可悲的是彼时的我连作为人的基本判断都已失去。靠着佐川的投喂,我终于等到了洞口再次打开。当阳光洒在脸上,我也再度失去知觉。

无标题无名氏No.62869663

2024-06-24(一)21:11:05 ID: Fodqsa7 (PO主)

等我醒来已身处医院,一直守在旁边的佐川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我们输了,天子投降了。
这意味着我终于在这处地狱中有了活下去的资格,小队现在也只剩我和佐川兄了,我们将作为战败国的战俘被遣返。
人在有了希望后,时间的流逝总是会快上许多,这是我年少时读到的那位大科学家提出的著名理论。转眼我与佐川兄分别的时刻便到了,我是多么地不舍这位可亲可敬的大哥啊。临行前他递给我一个袋子,叮嘱我回家安顿好之后再打开它,说罢便登上了轮船,转身同我挥手作别。
等到返回已是阔别三年的家乡,迎接我的只有荒宅一处,枯冢三座。向乡里人打听才知,原来在我应征后不久母亲就染上重病。她在病榻上写了几封信给我,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心力交瘁之下很快撒手人寰。
信!信!
我从未在军营中收到过任何一封信!
家破人亡,留我孑然一身在这世上又有何意义?
我打算在家中悬梁自尽,好去九泉下的父母兄长团聚,却鬼使神差地整理起遗物。说是整理,无非也就是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面前,好叫将来替我收尸的人能得一笔收入,也算是我保全了礼仪。
从包的最下面,我翻出了佐川兄给我的袋子。现在不可谓不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虽说我已万念俱灰,但临死之前再看一看也无妨。里面只有一封信和几片干褐透明,像是大片鱼鳞的东西。
信纸打开,上面是佐川兄刚劲的笔迹:
真田吾友,拜启。
贵安,近日可好?承君照顾,多有感谢。今日一别,不知是何年月才得再会。愚兄家住鹿儿岛市大岛郡永良岛,若君不弃,还望前来寒舍一聚。随信附赠家乡土产,君可自服,或分与家人。
佐川弥助,敬上。
大颗泪水在信纸上绽开,佛陀手中的蛛丝仿佛垂在我面前。

无标题无名氏No.62872378

2024-06-25(二)01:12:57 ID: odatZuv

>>No.62866784
(・∀・)好看

无标题无名氏No.62872538

2024-06-25(二)01:40:36 ID: Fodqsa7 (PO主)

我的一生净是混沌之事。
年少时懵懂无知,一味埋头书卷,家中来客也只是躲在母亲与大哥背后,不与人交际。接着便不明不白地被送上战场,又稀里糊涂地被送回老家,像极了舞台上任凭艺人把玩的木偶小丑。
而我的下一个舞台便是佐川兄的故乡。当我站在那大宅门口时,才恍然回神,惊觉自己竟然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心头的死志也被时间冲淡不少。人原来是如此顽强的生物,抓住一点儿契机也能挣扎苟命。
不等我扣响大门,它便自己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形曼妙的少女。说是少女,眉眼间又有几分成年女子的风情万种,一身素色和服,反衬出她容姿端丽。她与我对上视线,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这双眼睛我仿佛在哪里见过。
一声轻咳,打着纸伞的老婆婆从少女背后转出来,客气地向我发问。我赶紧说明来意并呈上信笺,她们二人看完信,态度顿时和蔼不少。原来,佐川家是永良岛上的大地主,而佐川兄乃是本家的长子。少女招呼我进入家中,吩咐下人去告知佐川兄。我打量了几下庭院,心中忽地平生出几分苦涩与嫉妒:同样是富户出身,为何佐川弥助却还能回来当大少爷,我却落得个家破人亡?
见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少女同我搭起话来。她叫佐川美勒,是佐川家的长女,下面还有一双弟妹。家主是父亲佐川浮木,母亲多年前便患病,在不远的别馆闭门谢客。少女的思绪与话语都如连珠,轻盈而快速地敲击着我的心扉,我疲于跟上她的节奏,连佐川兄何时来到身边都未曾发觉。
不知那时的他,在背后是以何眼光审视我的呢?

无标题无名氏No.62872763

2024-06-25(二)02:16:06 ID: Fodqsa7 (PO主)

听我讲述完家中变故,美勒已是美目噙泪,佐川兄也是沉默不语,良久他才开口:“不如就在我家住下吧,正好小弟小妹也到了上学年纪,现在老师也不好找了。真田你不是秀才苗子吗,就暂时屈尊当他们的家庭教师吧。”
弥助说得甚是客气,我也无法推辞,反正天下之大我也无处可去,索性便在佐川宅中落下脚来。虽说是一介教师,但弥助待我仍同兄弟一般,他的两个弟弟妹妹,和子与久助,也当是多了一个哥哥,日日缠着我。大概是南国热烈的气候造就了这里人们热情的性格,让我这北方来的冰小僧都有些快招架不住,充满温暖海风和阳光的日常逐渐驱散了心头阴霾。
说是家教,两个小家伙却不怎么上心功课,总是缠着我讲故事,要么就是拉着我漫山遍野跑,正好弥助也忙于打理家族事务,就让我这个新来的哥哥陪他们胡闹。美勒却三天两头地以请教功课的名义找我,像是个好学的学生。我不得不硬下心肠回绝她,假装没看到她眼中的失落。
她的心意我怎么会不明白?可我内心的哀叹又能对何人诉说?
我本就是一条丧家犬,寄人篱下混口饭吃已是感恩戴德,难道还能恬不知耻地觊觎恩人的妹妹吗?
一时间我俩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连两个小家伙吃饭时都忍不住打量,似乎想从我们脸上看出点什么。弥助呵斥了他们几句,却也忍不住来回看了我俩好几眼,欲言又止。我别过脸望向上座,今天的主位仍是空着的。从我到家起,就从未见过这座大宅的真正主人,佐川浮木先生。
佐川家作为当地大户,除了地皮,还包揽了全町几乎所有的渔业。而作为大地主的浮木先生,却总是亲自出海,一去便是数天乃至数月,真是令人钦佩。
说来也怪,尽管这座小岛的主业是渔业,我却连一次都没见过弥助吃鱼。大抵是他吃多了,不爱吃罢。
9.
时光流转,转眼到了岛上最大的节日前夕,我也已经待了半年之久。浮木先生终于回到家中,准备统筹节日安排。我第一次见到这位家主,很是吃惊。
他根本不像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双目有神,头发茂密,皮肤紧致,肌肉饱满。虽说常年在海上漂泊,却看不出雨打风吹的迹象,跟弥助站在一起,说是兄弟也不未过。
想必是弥助之前已经对他提过我的事,他一见我便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或许这也是南国风俗吧。我在佐川家中住下一事终于得到了家主的正式许可。
更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在当天的晚宴上,浮木先生向众人宣布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令我入赘佐川家,成为美勒的夫婿。我闻言第一时间难以置信地看向美勒,她却狡黠一笑。我心头一暖,却又想起两人身份悬殊。
还未等我开口推辞,浮木先生紧接着再度开口。
第二件事,就是筹办岛上的庆典,“人鱼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