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无尽的玩笑》No.64456511 只看PO
2024-11-21(四)05:21:48 ID:SCWs92C 回应
“他们应该给读完这本小说的人发个奖,奖励是可以再读一次这本小说。”
无标题无名氏No.64495959
2024-11-25(一)01:34:32 ID: SCWs92C (PO主)
他有那种自学成才演讲者的讲话方式, 情绪化的戏剧性停顿不让人觉得做作。乔艾尔用手指甲在泡沫塑料咖啡杯上画下又一道线, 有意识地选择认为这个故事的戏剧性并不做作。她的眼睛因为忘了眨而有点酸涩。这总在你完全没防备的情况下发生, 在那种你逼自己去且肯定糟糕的会议上。发言人的脸已经失去了颜色、形状, 和所有独特的东西。有什么东西把乔艾尔肚子里的棘轮往好的方向转了三圈。这是她第一次确认自己想要保持清醒, 不管这意味着要面对什么。不管唐·盖特利是不是打了杜冷丁或者去坐牢或者如果她不愿意给他看脸的话就拒绝她。这是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今晚,11月14日——乔艾尔甚至考虑向别人展示她的脸。
停顿后发言人说沙特克其他那些狗/娘养的都在那抱怨这算什么玩意儿,花生酱三明治当晚餐。发言人说不管他默默感谢的是什么, 为了他手里抓着牙齿咬着的三明治, 就着糟糕的阳光广场咖啡, 那东西成了他的“更高力量”。他现在已经戒毒超过七个月。环球看台公司解雇了他, 但他在洛根机场找到了稳定工作, 拖第三班的地, 而他以前认识的那个福尔摩斯也在这个“项目”里——很巧。他怀孕的妻子, 后来他发现, 那天晚上和香泰尔一起去了“未婚妈妈收容所”。她还在那儿。社会服务局还不让他就他妻子对他的限制令提出上诉, 也不让他见香泰尔, 但他上个月跟他的小女孩通了电话。现在他已经戒了, 通过“投降”和加入“高速公路通道小组”变得“活跃”且主动听从匿名戒可卡因会的建议。他妻子会在圣诞节前后生下孩子。他说他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家庭以后会发生什么。但他说他已经从他的新家——匿名戒可卡因会的“高速公路通道小组”——得到了一些承诺, 且他对未来有种和希望有关的感觉, 在内心里。他没有进行总结或者像通常那些演讲者一样“感恩”什么特别的东西, 只是耸耸肩说上个月他开始感觉到他在厨房地上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对他来说。
无标题无名氏No.64495979
2024-11-25(一)01:37:27 ID: SCWs92C (PO主)
>注释与勘误
291. 干禧年前的自助热潮全盛期之后, 匿名戒可卡因组织退回到了仍然规模庞大的匿名戒毒组织的分支角色; 帕特·蒙特西安和恩内特之家的工作人员, 虽然对有可卡因问题的病人偶尔去参加匿名戒可卡因会议并没有任何意见, 但还是强烈建议病人去匿名戒酒会或者匿名戒毒会且不要让匿名戒可卡因或者匿名戒策划药或者匿名戒处方镇静药之类的分支会议成为他们康复的主要渠道, 主要因为这些分支小组和会议数量都要少得多---在美国一些地方甚至根本没有——也因为他们对药物的关注往往会缩小康复的范围, 过于关注对一种药物的戒断, 而不是关注完全清醒和一种新的整体的精神生活方式。
292. 恐惧的部分原因是因为恩内特之家的工作人员极力阻止病人在九个月的住院时间内<a>与异性发生任何感情联系, 更不用说与工作人员产生此类关系了。
a 这是波士顿戒酒会不建议任何单身新人在清醒的第一年谈恋爱的必然结果。这里最重要的原因, 随着时间的推移, 波士顿匿名戒酒会将被迫做出解释, 是“物质”的突然戒除会在新人的心中留下巨大的洞, 这种痛苦新人应当能感到且被迫跪下来祈祷这个洞能由波士顿匿名戒酒会和“更高力量”来填补, 激烈的恋爱关系会给予人一种对针对空洞所带来的痛苦的欺骗性镇痛作用, 会让有关人士像同位素渴望共价物一样迅速攀爬到对方身上, 用对方代替会议和小组活动以及“投降”, 之后如果关系发展不顺利的话(新人之间的关系通常如此),交往的双方都会伤心欲绝且感到比之前更强烈的洞之苦, 而此刻却没有依赖匿名戒酒会的高强度工作所需的力量可以不依靠“物质”来度过伤心欲绝的阶段。相关的格言可能包括“瘾君子不谈恋爱, 他们俘获人质”(原文如此)以及“酒鬼是一颗寻求安慰的导弹”, 诸如此类。这类不准恋爱的事情基本上是所有建议中的滑铁卢, 对新人来说, 单身通常是那些能“坚持”和“回到外面”的人的分水岭。
293. 显然现在的有色人种这个词指的是其他有色人种。乔艾尔·范戴恩, 顺便说, 是在美国针对黑人的口头语都是过时的且带有不自觉的嘲讽的地方长大的, 已经尽己所能习惯——有色人种什么的——她已经算是种族敏感性的典范, 相较于盖特利习惯的那种文化来说。
294. 这是波士顿的有色人种用法, 旨在将“承诺”中的所有讲话都归到不在场的“吉姆”名下, 乔艾尔通过一种中立的社会学方式观察到这一现象。
295. 波士顿住房管理机构。
无标题无名氏No.64496038
2024-11-25(一)01:51:33 ID: SCWs92C (PO主)
(//与>>No.64467452重复,直到第50页。奥林在凤凰城的某天。)
>得伴成人纸尿裤之年10月
奥林·因坎旦萨, 71号, 对他来说, 早晨是灵魂的夜晚。一天中最糟糕的时间, 从精神意义上说。他把公寓的空调开到最冷, 但每天早上醒来还是浑身湿透, 像胎儿一样蜷缩着, 深陷在某种精神上的黑暗里, 你会害怕任何你想到的东西。
哈尔·因坎旦萨的哥哥奥林在7:30一个人醒来, 周围是潮湿的安凯[1女士香水味道, 床上另一侧凹陷的枕头上有张纸条, 上面用圆圆的女生似的笔迹写着电话号码及重要个人信息。纸条上也有安凯香水的味道。他这一侧的床湿透了。
奥林起来做蜂蜜烤面包, 光脚站在厨房台面旁, 穿着短裤和一件袖子裁掉的恩菲尔德旧校服, 从一只塑料熊的头上挤着蜂蜜。地板冷得要命, 刺得他脚疼, 但水槽上面的双层窗烫得根本碰不了: 窗外是可怕的菲尼克斯10月早晨的滚滚热浪。
和球队一起回到家的时候, 不管空调开得多低, 床单多薄, 奥林醒来时他的身下总会有一个浸透汗水的模糊人形, 一天下来会干成白色的含有盐分的轮廓, 跟这周其他干掉的轮廓相比只稍稍有那么一丁点位移, 因此他胎儿形状的化石一般的形象在他这边的床上像一沓扑克牌, 重叠在一起, 像迷幻药引发的视觉叠影, 或者长时间曝光的照片。
从玻璃门外透进来的热浪让他头皮发紧。他把早餐拿到公寓楼中庭游泳池旁的一张白色铁桌边吃。在这种热度里, 咖啡既不会冒热气也不会变凉。他坐在那儿, 身上是不能言说的动物的疼。汗滴像小胡子一样贴在他嘴唇上。一只颜色鲜艳的沙滩排球在泳池上漂浮着, 碰撞着一侧的池壁。太阳像是从钥匙孔里看出去的地狱。这里没有其他人。公寓楼是环形的, 中间是泳池、露台和按摩浴缸。热浪像燃油散发的烟雾一样在露台上闪烁。有种海市蜃楼的现象, 极度的热会让干燥的露台看上去好像浇了油一般湿。奥林听到紧闭的窗户后面盒带播放器的声音, 每天早上的健美操节目, 还有人在弹风琴,隔壁那个从来不对他回以微笑的老女人在练习歌剧, 声音被窗帘、遮阳板和双层玻璃窗挡住了。按摩浴缸发出突突声, 冒着泡。
1] 香水品牌, 原文为: Ambush。
无标题无名氏No.64496044
2024-11-25(一)01:53:27 ID: SCWs92C (PO主)
昨晚对象(//subject,原文如此。)的笔记写在折过一次的紫罗兰色便条纸上, 中间还有个颜色更深的紫色圆圈, 对象的香水喷头正好喷到那里。纸条唯一有趣但也让人抑郁的地方是每个有圆圈的字母——o、d、p, 或者数字6和8——里的圆圈都是实心的, 而i上面的点不是个圆而是颗小小的爱心, 但爱心没有涂满。奥林一边吃着其实是为了蜂蜜而烤的面包一边读着纸条。他用较瘦的右臂吃喝。肌肉发达的左臂和左腿在早上这种时候一直保持休息状态。
一阵微风让沙滩排球从蓝色的泳池一侧飘到另一侧, 奥林看着它没有任何声音的滑行。白色的铁桌上没有遮阳伞, 但你不用看就知道太阳在哪里;你能感觉得到它晒在你身上的位置。球又慢慢退回到泳池中心, 然后停在那里, 甚至没有晃动。同样的微风使得公寓楼边上烂掉的棕榈树发出窸窸的声音, 几片大叶子盘旋着掉落, 啪的一声掉在露台上。这里所有的植物都有害、沉重、尖锐。棕榈树叶上面的部分都是些恶心的东西, 像椰子表皮的毛一样。蟑螂和其他各种东西都住在这些树上。老鼠, 有可能。各种让人讨厌的高海拔生物。所有的植物不是有刺就是极度粗壮。仙人掌都长成奇怪的受虐过一般的形状。棕榈树的树冠像罗德·斯图尔特1]的头发, 他很久以前的那种头发。奥林两个晚上前从芝加哥的比赛中随队返回, 红眼航班。他知道他和踢球手是全队首发阵容里仅有的两个没有因为惨败身体还痛得要命的人。
1] 罗德·斯图尔特( Rod Stewart, 1945 — ), 英国摇滚歌手, 其标志性发型是一头狂乱的头发。
无标题无名氏No.64496048
2024-11-25(一)01:55:13 ID: SCWs92C (PO主)
他们出发前一天——所以大概是五天前——下午奥林自己一个人在泳池边的按摩浴缸里, 按摩腿, 坐在热得要命的太阳底下, 腿在按摩浴缸里, 心不在焉地捏着他现在仍然出于习惯而心不在焉地会捏的网球。看着按摩浴缸的旋涡和自己腿边的泡沫。忽然之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鸟掉进了浴缸。扑通一声坠入。不知从何而来。从广阔的空旷的天空中掉下来的。浴缸之上除了天空什么也没有。这只鸟可能刚在飞行的时候心脏病发作, 一下子死了,然后从空旷的天空中掉了下来, 坠入了浴缸里, 就在他腿旁。他用一根手指把太阳镜推到鼻梁上, 看着它。这是种平凡的鸟。不是什么捕食者。也许像鹪鹩。这不可能是个好兆头。死鸟在浴缸泡沫里上下左右翻动, 上一秒沉下去下一秒浮起来, 造成一种连续飞行的假象。奥林没从妈妈们那里遗传任何焦虑或者洁癖。(虽然很讨厌虫子——蟑螂)但他就坐在那儿, 手里捏着网球, 看着那只鸟, 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时, 蜷缩着身子, 仿佛深陷在床上, 看起来很像一个坏兆头。
奥林现在淋浴的时候总把水开得很烫, 烫到他快受不了。公寓整个卫生间都是那种清新的黄色瓷砖, 他没有选择, 可能是亚利桑那红雀队用一个自由卫、两个替补后卫和现金到新奥尔良换来弃踢手奥林·因坎旦萨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个自由卫选的。
无标题无名氏No.64496057
2024-11-25(一)01:56:30 ID: SCWs92C (PO主)
不管他找灭虫公司的人来多少次, 浴室排水管里总还是会爬出巨大的蟑螂。这叫“下水道蟑螂”, 灭虫公司的人说。弄不死的蜚蠊目什么的。巨大无比的蟑螂。装甲车一般的虫子, 一身黑, 有着凯夫拉尔材料一般的壳。它们长在下水道下面霍布斯式的世界里, 天不怕地不怕。波士顿和新奥尔良的棕色小蟑螂已经很糟糕了, 但你只要开个灯, 它们肯定马上逃命。这些西南地区的下水道蟑螂, 你开个灯, 它会从地砖上抬头看你, 好像在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奥林踩死过一只, 就一次, 那只蟑螂在他洗澡的时候从地狱一般的下水道里爬出来, 他不得不光着身子出去, 穿上鞋子, 回来把它踩死, 而结果是爆炸性的。瓷砖勾缝处现在还有那次的残留物。似乎根本擦不干净。蟑螂的内脏。真恶心。把鞋子扔掉比想办法洗掉上面的脏东西好多了。现在他在浴室里放着几个玻璃杯, 他要是一开灯就看到蟑螂, 就用玻璃杯罩住它, 把它关起来。几天以后杯子里都是蒸汽, 蟑螂在没留下任何污物的情况下窒息而死, 奥林就可以把蟑螂和杯子一起装到密保诺拉链密封袋里扔在街对面高尔夫球场的垃圾箱里。
浴室的黄色瓷砖地板上有时候有一排里面有蟑螂正在死去的玻璃杯, 那些玻璃杯里渐渐冒出蟑螂呼出的二氧化碳形成的蒸汽。整件事情让奥林感到恶心。奥林现在觉得把洗澡水开得越烫, 那些小装甲车一样的东西想在他洗澡的时候爬出来的可能性就越低。
有时候它们一早就出现在马桶里, 用狗刨姿势想沿着马桶壁爬出来。他也不太喜欢蜘蛛, 但更像是潜意识里不喜欢, 他从来没有父亲本人有的对西南地区黑寡妇和它们那些混乱交缠的蜘蛛网的那种恐惧——黑寡妇到处都是, 这里和图森一样, 除了最冷的那些晚上, 它们总是随处可见。这些布满灰尘的蜘蛛网没有任何图案, 只会在光线暗淡或者没人挡道的任何是直角的地方团成一堆。灭虫公司的那些药对黑寡妇要有用多了。奥林每个月都让人来一次, 他订购了灭虫公司的服务。
无标题无名氏No.64496063
2024-11-25(一)01:58:19 ID: SCWs92C (PO主)
奥林最严重的有意识的恐惧症, 除了恐高和恐早晨以外, 就是恐蟑螂。小时候, 波士顿大都会区靠近海边的一部分地方他是一定不去的。蟑螂让他极度恐惧。新奥尔良周围的教区有过一阵某种源自拉美的热带飞蟑螂横行, 那种蟑螂个头很小胆子也很小, 但他妈的会飞, 总会在深夜被发现聚集在新奥尔良的婴儿身上, 在他们的婴儿床里, 尤其是旧公寓楼或者贫民窟里的婴儿, 据说它们吃的是婴儿的眼屎, 某种特殊的光学黏液——他妈的噩梦一般的东西, 会飞的蟑螂要飞进婴儿的眼睛里——据说会把婴儿弄瞎; 父母会在旧公寓楼糟糕的晨光下发现他们的婴儿瞎了, 整个去年夏天有十几个失明的婴儿; 就在这噩梦一般的蟑螂爆发期中, 加上7月的洪水从山顶的墓地上把十几具噩梦一般的尸体冲到奥林和他两个队友住的查尔梅特1]郊区联排别墅坡上, 分离的四肢和内脏从山上的泥泞里被冲下来, 有个早晨甚至靠在他们路边的邮筒边上, 奥林早上去拿报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时候奥林让他的经纪人出去打听转会可能了。于是他现在拥有了这些玻璃杯和菲尼克斯市无情的日光, 在渐渐干燥的循环里, 附近是他父亲晒干青春的图森市。
从有关蜘蛛和恐高的梦里醒来的早晨是最痛苦的, 有时候需要三杯咖啡、两次淋浴和好一阵跑步才能让他的灵魂松一口气, 这些噩梦之后的早晨如果不是一个人醒来就更糟糕, 如果前一晚上的对象还在的话, 她们要说个不停, 要拥抱, 还要问话, 问他浴室地上那些雾蒙蒙的倒扣的玻璃杯是怎么回事, 要提到他的夜间出汗, 要在厨房里干点什么, 做个烟熏鲱鱼啊培根啊或者什么更难吃的没有蜂蜜的东西, 而他必须用所谓性交后男性的胃口把它们吃下去, 那些有“喂自己男人”综合征的女人总希望一个早上连蜂蜜烤面包都吃不下的男人胃口大到一声不响吃下那么多东西。就算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松开蜷曲的身体, 慢慢坐起来, 拉平床单, 然后去浴室, 这些从黑暗的早晨开始的一天仍然让奥林经常花几个小时都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熬过这一天。那些最糟糕的早晨总有冰冷的地板、滚烫的窗户和无情的光线——灵魂几乎能肯定, 这一天不是需要横跨过去, 而是需要攀爬上去, 而一天结束再次睡觉就像又一次坠落了, 从很高、很陡峭的地方下坠。
1] 查尔梅特( Chalmette), 位于新奥尔良市以东, 属于新奥尔良都市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