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无尽的玩笑》No.64456511 只看PO
2024-11-21(四)05:21:48 ID:SCWs92C 回应
“他们应该给读完这本小说的人发个奖,奖励是可以再读一次这本小说。”
无标题无名氏No.64500263
2024-11-25(一)15:13:40 ID: SCWs92C (PO主)
(//在第152页)
>体格巨大, 电解除毛手术后长了皮疹的“记者”“海伦”·史地普利对菲尼克斯红雀队弃踢手奥林·J.因坎旦萨进行那次软性人物专访之前唯一一篇假设存在的文章,也是她唯一一篇与波士顿有明显关系的文章,发表于得伴成人纸尿裤之年的8月10日,在光学理论家、企业家、网球学者以及先锋电影导演詹姆斯·O.因坎旦萨把自己的头放进微波炉自杀四年之后
《时刻》杂志获悉第二个获得亚尔维克四型外接人工心脏的北美公民的悲剧命运不为北美公民所知。这位女子, 46岁的来自波士顿的一名会计, 心脏患有无法治愈的再狭窄症, 她对亚尔维克四型外接人工心脏取代她天生缺陷的心脏反应非常好, 儿周之内就回到了生病前活跃的生活里, 她特别的便携式假心脏装在一个漂亮的艾格纳手提包里。
心室血管连着女子手臂上的分流管, 在她活跃的身体和手提包里不凡的心脏之间来回输送生命的血液。她悲惨的、不合时宜的, 甚至有的人会说是残酷而讽刺的命运, 像很多毫无必要的悲剧事件一样, 面对一片沉寂, 被我们铁石心肠的公共部门为了避免带来负面公共影响而隐藏了起来。需要我们《时刻》杂志的读者所习惯的完美的调查技巧和无畏的新闻追踪, 才能把这名女子命运的悲剧而负面的事实暴露出来。
这位46岁的亚尔维克四型外接人工心脏接受者正在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时髦的哈佛广场观看商店橱窗, 而正在此时, 一个有犯罪记录的异装癖瘾君子小偷, 奇怪地穿着一条无肩带鸡尾酒裙, 脚踩高跟鞋, 围着一条蛇形羽毛围巾, 戴着假发, 粗暴地在女子放松警惕时抢走了她赖以生存的手提包。
这位活跃而警觉的女子竭尽全力追着她前面那个“女人”, 在满是购物者的时髦人行道上不断对周围路人大叫:“阻止她! 她偷走了我的心! ”据说她一次又一次地叫道: 她偷走了我的心, 阻止她! 然而悲剧的是, 一头雾水的购物者和路人对她如此绝望的呐喊所能做出的反应只是摇摇头, 相互看看, 一边默契地微笑, 他们无知地认为这又是哪段另类恋爱关系出了问题。两名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巡警被公众听到低声说“这经常发生”, 两人的名字在《时刻》杂志得到的警方报告里被划掉了, 而这位受害女子则疯狂地跟在异装癖身后, 大声呼唤别人帮她找回她被偷走了的心。
无标题无名氏No.64500370
2024-11-25(一)15:23:54 ID: SCWs92C (PO主)
这位有着人工心脏的受害者一直追了四条街才倒在了她空荡荡的胸口上, 这本身是对亚尔维克四型心脏手术成功的证明,《时刻》杂志采访的一位医学专家这样说。
而官方猜测这个嗑药的小偷可能在看到女人艾格纳手提包里的假心脏之后“良心有所发现”, 这个假心脏像男士剃须刀一样用可充电的电池, 而被粗暴地从女人身体上切断以后一段时间还能够跳动和出血。这个嗑药小偷“良心发现”的表现是用一块石头或者小榔头之类的工具残暴地把亚尔维克四型外接人工心脏砸碎, 残骸几小时以后在时髦的位于科普利广场的波士顿公共图书馆背后被发现。
我们要问, 医药科学让人敬佩的大幅度进步是否必然包括这样一些无知野蛮的悲剧事件。这似乎是北美官方的立场。如果真如此, 受害者的命运经常会被隐瞒于大众。而这起案件的结果? 这位生前活跃而警觉的46岁女子的大脑在六周后由波士顿布里格姆女子医院一位医科学生切下解剖, 而他看到停尸间的脚趾身份牌上这位女子如此令人心碎的命运之后向《时刻》杂志承认他有短暂的一段时间无法举起电锯完成他被指派的任务。
无标题无名氏No.64500436
2024-11-25(一)15:30:23 ID: SCWs92C (PO主)
>警告
第166至179页,J.O.I的父亲喋喋不休地向J.O.I讲了整整十三页的故事与教训。
无标题无名氏No.64500451
2024-11-25(一)15:31:47 ID: SCWs92C (PO主)
>赞助年代之前1960年冬天——亚利桑那州图森市
吉姆不能这样吉姆。你不能这样对待车库卷帘门, 别硬邦邦弯着身子猛拉把手, 这样门会往上往外同时猛弹, 还会伤了你的小腿和我已经完蛋的膝盖, 儿子。让我看看你用你健康的膝盖怎样下蹲。让我看到你把手轻轻放在把手上, 感受到它微妙的质地, 轻轻地把它拉向你。做个实验, 吉姆。你看看如果你轻轻拉的话, 到底需要多少力气, 让它自己在看不见的滑润的轨道上往上卷动, 一直卷到全是蜘蛛网的天花板横梁上。把车库卷帘门想象成上过油的烤箱门, 里面有热气腾腾的肉, 热浪滚出来, 热。猛拽、猛拉、猛推、猛撞, 都既没有必要又危险。你妈妈就是个总喜欢猛推猛撞的人, 儿子。她对自己身体以外的一切都既不尊重也不在乎。她从来没学会--个道理, 那就是用最轻巧最放松的方式对待一切也是对待它们和你自己的身体最有效率的方法。这是马龙·白兰度的错, 吉姆。你妈妈还在加利福尼亚的时候, 在你出生之前, 在她成为模范母亲、遭罪已久的妻子和家庭收入的支柱之前, 你妈妈曾经在一部马龙·白兰度演的电影里有个小角色。她一生中最精彩的时刻。她的戏份是穿着牛津鞋和短袜, 扎着马尾辫, 在一排发出巨响的摩托车开过时用双手捂住耳朵。一个重要的戏剧瞬间, 你相信我。她在很远的距离以外就爱上了那个叫马龙·白兰度的家伙, 儿子。谁? 谁。吉姆, 马龙·白兰度是那种最典型的新式演员, 他们摧毁了整整两代人发展出来的身体与身边物体及其他身体之间关系。不是吗? 正是因为白兰度你现在才会这样开车库门, 吉姆宝。这种不敬的态度容易学习, 而且更容易传播。传给下一代。你如果看到白兰度的话你肯定认识, 你肯定能学会怕他。白兰度, 吉姆, 天啊, B-r-a-n-d-o。白兰度是那种典型的新式叛逆无所事事的硬汉, 坐着的时候总是往后靠到用椅子的后腿支着, 进门的时候总是不走直线, 无精打采地靠在视线范围内的任何东西上, 总想要控制对象, 对一切东西没有一点优雅的尊重或者在乎, 总把身边的东西往自己的方向猛拽, 像个情绪不稳定的小孩, 然后他把这些东西用完以后就很粗鲁地扔到一边而且总是扔不进垃圾桶, 最后这些被糟蹋的东西就掉在那儿。笨拙得过分且鲁莽的动作和姿态像个情绪不稳定的婴儿。你妈妈属于这新的一代人, 他们与生活格格不入、横穿一切错觉与困惑。她可能爱过马龙·白兰度, 吉姆, 但她不理解他, 所以她在任何日常生活的艺术上, 不管是用烤箱还是开车库门或者瞎打打的公园网球比赛上表现都十分糟糕。你看过你妈妈开烤箱门吗? 简直是屠杀, 吉姆, 看得让人难堪, 那个可怜的蠢人以为这是对她爱的骑着摩托呼啸而过、总是无精打采的莽汉的某种致敬。吉姆, 她从来没真的领悟那人在对身边的物件做出这些所谓不修边幅的动作背后轻巧而狡猾的精打细算。他一定一遍又一遍练习怎样用椅子后腿支撑。他用焊工的眼睛研究物体, 看得到他要倚靠的东西最稳固的中心点, 这样就算被他笨重的身体压迫也不会倒下。她从来……从来不明白马龙·白兰度能如此准确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因此他不需要懂礼貌。她从来不明白在他所谓不拘小节的行为里他触摸的任何东西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看似用男子气概征服一切,其实他只用自己的感触和感受。没有人能……她从来不懂得这点。真正酸得发臭的葡萄。你不能嫉妒能做到这些的人。尊敬, 也许。带着一点伤感的尊敬, 最差也应该这样。她从来不理解好比白兰度在横跨东西海岸的舞台上打最高水平的网球, 吉姆, 这是他在做的事情。吉姆, 他动的时候像漫不经心的小鱼, 一块巨大的肌肉, 天真的肌肉, 但你总会发现, 他是那条游在水流最中央的小鱼。动物般的优雅。这家伙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这才是他的艺术, 这种看似粗野的漫不经心。他是网球选手的榜样: 选择触碰什么的时候要经过深思熟虑, 一旦如此, 它就是你的了; 你拥有它们; 它们会动或者不动, 都听你的安排; 它们往后靠、双腿分开、把最隐秘的中缝献给你。教给你所有的把戏。他明白垮掉的一代和最伟大的网球选手都知道的东西, 儿子:用你的整个脑袋和身体学会什么都不做, 这个时候一切都会由你身边的一切完成。我知道你不明白。现在还不明白。我见过那种瞪大双眼的注视。我太明白了, 儿子。没关系。你会明白的。吉姆, 我敢肯定。
无标题无名氏No.64500455
2024-11-25(一)15:32:37 ID: SCWs92C (PO主)
我现在就能预测, 年轻的吉姆先生。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网球选手。我自己离伟大很接近。但你会真的伟大。你是真的打网球的料。我知道我还没教你怎么打球。我知道这是你的第一次, 吉姆, 天啊, 放轻松, 我知道。但这不会影响我的预感。你会打得比我好得多, 让人们彻底忘了我。今天你刚开始, 几年以后我能肯定你能在这里打败我, 你第一次打败我的那一天我大概会哭的。出于某种与自己无关的骄傲, 一个被打败的父亲的糟糕的快乐。我能感觉得到, 吉姆, 现在就能, 站在这热得要命的地上看着你: 在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对角度的理解, 对旋转的预判, 正如你已经可以在座位上把你又大又笨拙的小孩身体调整到承受盘子、勺子、镜片研磨工具和一本大书的僵硬书脊的重量的最佳角度。你无意识就能做到。你完全不知道。但我一直看着, 很认真地看着。别以为我没在看, 儿子。
你会是个用动作写诗的诗人, 吉姆, 身高和姿态都好。别让姿态问题击败你的自信。跟我学学。儿子, 真正的技巧是超越你过大的脑袋。要像你静坐一样学会移动的方法。活在你的身体里。
无标题无名氏No.64500457
2024-11-25(一)15:33:08 ID: SCWs92C (PO主)
儿子, 这是个公共车库。这是公共车库里我们的门。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以前看到过很多次。现在……现在看着它, 吉姆。把它看作身体。这颜色暗淡的把手, 顺时针转动的门闩, 上面有些油漆还没干的时候沾上去的小虫子, 现在还突出来。门上无情的阳光晒出的裂缝。原来的颜色谁也不知道。凹陷的镶嵌板, 有多少块, 看看到底有多少层, 那就是装饰用的。数数方块, 也许……儿子, 让我看到你把这扇门当一个女人对待。用一只手顺时针转动门闩对了……你要稍微拉得用力一点, 吉姆。还要用力一点。让我来……吉姆, 这是她想要被对待的方式。吉姆, 看着, 这里是我们停放这辆你很熟悉的1956年款水星蒙特克莱尔车的地方。这辆蒙特克莱尔重大概3900磅。它有8个气缸, 一块倾斜的挡风玻璃还有空气动力散热片, 吉姆,最高速度达到一小时95英里。我第一次看到这辆车的时候对经销商说这颜色像咬破的嘴唇。吉姆, 这是台机器。它会做自己应该做的工作, 而且做得十分完美, 但只有由一个花心思了解它的能力和结构的人发动的时候才可以,就像了解身体一样。发动这辆车的人必须懂得这辆车, 吉姆, 感觉一下, 置身车内不仅仅只是坐在车里。这是一个物件, 吉姆, 一个身体, 但别让它骗了你, 一声不响地停在这儿。它会回应你。如果有人做出要求。有人仔细保养。它是一具身体, 如果我往里面加些好油, 她会发出好听的呻吟, 然后像真正的水星一样开到95英里, 只有在驾驶的人把她当作自己身体一部分对待的时候才可能, 他能感到自己坐在这具巨大的钢铁身体里, 他能静静地,没人注意到地感受到轮胎旁边换挡器的塑料头, 换挡的时候能感觉到皮肤与肉体, 肌肉筋脉与骨骼, 在换挡的时候他充血的手可以感受到灰蜘蛛网一般的神经, 就像他能感觉到塑料和金属以及法兰和齿轮, 那加满好油的蒙特克莱尔轮胎的活塞、橡胶和连杆。咬破的嘴唇深情的红色, 以超过80英里的速度丝绸一般顺滑前行, 吉姆, 让我们为我们对身体的了解干杯。为人生道路上的高水平网球干杯。啊。哦。
无标题无名氏No.64500477
2024-11-25(一)15:35:22 ID: SCWs92C (PO主)
儿子, 你10岁了, 这消息对一个10岁的孩子来说可能有点难以接受,虽然你已经差不多一米八了, 可能脑垂体分泌过度。儿子, 你是一个身体,孩子。她如此骄傲永远停不下来炫耀的你的这个科学神童的脑袋: 儿子,它只是神经痉挛而已, 你脑袋里那些想法只是你的脑袋像发动机一样旋转时发出的声音, 你的脑袋仍然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吉姆。把这点认真记下来。头脑是身体。吉姆, 把手挂在我肩膀上, 好好听这个消息, 10岁的时候: 你是个机器是个身体是个物件, 吉姆, 与这辆闪亮的蒙特克莱尔、院子里用的浇水管或者耙子没有区别, 我的天啊这只肥蜘蛛居然把网织到了耙子的握柄上,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吗? 红斑寇蛛, 吉姆。也叫黑寡妇。拿起球拍, 优雅而满怀感情地移动到那里, 帮我把寡妇给弄死, 年轻的吉姆先生。去吧。让它说“K”。干掉它们。真是个好小子。让我们为没有蜘蛛的公共车库举杯。啊。身体身体到处都是身体。网球是最终极的身体,孩子。我们现在要进入在我们出去发挥你让人恐惧的潜力之前, 我希望能传授给你的中心思想了。吉姆, 网球是最终极的身体。它是个完美的球形。完全平均的重量分配。但里面是空心的, 什么也没有, 真空。因此它可以自由转向、旋转, 或者被用力击打——不管你打得好坏。它可以反映出你的性格。它自身毫无性格。纯粹的潜能。看看这球吧。从那个便宜的塑料洗衣篮里随便拿个旧球, 我把它们放在那个丙烷罐旁边, 偶尔还练习练习发球, 吉姆宝。好孩子。看看这球。掂一掂分量。这样, 我要……把球……掰开。你看? 里面什么也没有, 只有被放出来的空气, 闻上去一股橡胶臭味。空的。纯粹的潜能。看到我刚才是从中缝把它掰开的吗? 它是个身体。你要学会真心对待它, 儿子, 有人甚至会说这是种爱, 它会为你敞开心扉, 你必须先追求它, 然后等待这柔软爱人的召唤。那些真正伟大的球员之所以总是打败所有人是因为它们与球之间有种, 别忘了刚才我说的车库门和烤箱, 抚摸。抚摸这球。你看……这是个球员的抚摸。和抚摸球一样,抚摸大薄块一样过于高的身体, 吉姆宝先生。我现在就能预测。我能看到你今天把自己当作身体的那一课已经学成了。别再弯腰驼背地把头埋在胸前了。别再摔跤了。别再够不着东西, 打碎盘子, 弄歪灯罩, 驼背, 含胸,你又大又瘦的两只手里拿着的随便什么东西都在挣扎与抵抗, 孩子。想象如果你是这球, 吉姆。完全的物理性。没有转动的大脑。只有现在。绝对的潜能, 你坐在这里, 又大又白的女孩一样的手, 年轻得连大拇指关节都还没有褶皱, 却拥有绝对的潜能。我的大拇指关节早就满是褶皱, 吉姆,你甚至可以说粗糙不堪。看看我的拇指。但我还是把它当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对待。我给它应得到的关注。你想喝一口吗, 儿子? 我觉得你准备好喝一口了。不要? 真不要? 今天, 第一课, 吉姆, 你要变成, 不管好坏,一个男人。一个球员。与其他身体进行对抗的身体。你自身船体的舵手。幽灵中的机器, 引用一句话。1[0,1]啊。10岁高得吓人戴着领结和厚眼镜片的……有时候, 在我不在忙碌工作的时候, 我喝酒来帮助我接受那些痛苦的事情, 我觉得现在是时候可以告诉你了, 儿子。吉姆。你准备好了吗?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如果你要成为那个我知道你肯定很快会成为的超越接近顶级网球选手的话, 你必须要知道这些。准备好。儿子, 准备好。是……一种极致的痛苦。稍微喝一口吧。这酒瓶是银色的。好好对待它。感觉它的形状。温暖的银色有点柔软的感觉, 牛皮套只包上了整个银色瓶子的一半。一个抚摸起来手感好的物体。你能感到那有点滑滑的热度吗? 那是我手指尖的油。我的油, 吉姆, 我身体上的。不是我的手, 儿子, 感觉这酒瓶。掂一掂。了解它。它是个物体。一个容器。这是装满了液体的两品脱酒瓶。当然更接近半满, 似乎是。似乎是。这酒瓶一直被认真对待。从来没有掉过或者被抢过或者被挤压过。没有洒过哪怕一滴酒。我对待它好像它有感觉一样。我给它它理应得到的关注, 像身体一样。拧开瓶盖。用右手拿住牛皮套, 用你的左手感受瓶盖的形状, 慢慢拧开。儿子……儿子,你必须放下你那本《哥伦比亚折射指数导论第二版》。看上去很重的样子。会给你的肌腱施压。一切开始前就搞坏了旋前圆肌和旁边的肌腱。你必须把书放下了, 就那么一次, 年轻的吉姆宝先生, 你从来不应该在不完全专注的情况下同时处理两件不同的东西, 一种像白兰度一样的……不不, 你不能就这样把书掉在地上, 儿子, 你不能把那么重一本《指数导论》就这么掉在都是灰的车库地板上, 扬起一层灰, 在我们到球场前就把你那么好的白运动袜都弄脏了, 儿子, 天啊我刚花了五分钟时间跟你解释要成为一个好的网球选手最重要的就是对待一切要用与你这完全……给我这个……书不能这样扔来扔去, 这不是往垃圾桶里扔饮料瓶, 它们要放到位, 要以一定的顺序摆放, 要用一切感官, 感受到书的边缘, 蹲下来, 用两只手把它轻轻放在地上, 一点点小小的灰尘飘起来……地上的空气回转在一个小小的柔软的空间里, 不会出现大的灰尘。像这这这样。不像这样。你懂了吗? 懂了吗? 好吧别这样。儿子, 别这样。别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敏感,儿子, 我只是为你好而已。儿子, 吉姆, 我最讨厌你这样的时候了。你的下巴完全消失在了领结里, 你又大又肿的下嘴唇在颤抖。你看上去没下巴,儿子, 嘴唇过厚。一颗鼻屎还掉在上嘴唇上, 微微发亮, 别这样, 别这样,真恶心, 儿子, 你总不能让别人恶心, 你必须控制自己面对坏消息时候的过分敏感, 这种时候, 施加一点控制力是我在有不止一个而是两个紧急试镜的情况下放弃了整个早上的排练时间想告诉你的事情, 我还想给你看看, 甚至准备让你把座椅调后, 摸一下换挡器, 可能甚至……甚至开这辆蒙特克莱尔, 上帝啊你的脚肯定够得着, 是吧吉姆宝? 吉姆, 嘿, 你为什么不开这辆蒙特克莱尔呢? 为什么你不从今天开始载我们去球场, 今天你会——看, 看我怎么打开的? 这个瓶盖? 用我沧桑的手指头柔软的指尖部分我希望我手能更稳一点但我至少在控制, 控制我对下巴和嘴唇和鼻涕以及你要哭时像低能儿童一样眼睛斜视瞪大的样子的愤怒, 但只用手指的指尖, 这里, 最敏感的部分, 在温暖的油里浸泡过的部分, 有旋涡的指尖, 我能感到它们用神经和血液唱歌, 我任它们伸展……从温暖的银色酒瓶的瓶口最顶上一直往下, 到圆形瓶嘴上那隐藏的螺旋里, 我又用我另一只温暖的唱着歌的手慢慢抓住皮外壳, 这样我在拧的时候能够感觉到酒瓶的感觉……把瓶盖从螺纹上旋下来, 你听到了吗? 停下来, 听着, 你听见没有? 螺旋在完美的机造沟槽上运动, 非常小心, 一个平滑的理发店门口那种螺旋, 我的整只手都通过指尖, 少一点……少一点拧开, 多一点指引、说服、让银瓶盖的身体明白自己生来的使命, 被机械制造的使命, 银瓶盖很明白, 吉姆, 我知道, 你知道, 我们讨论过这个, 把书放下, 孩子, 书哪儿也不会去的, 所以银色的瓶盖离开了酒瓶有着温暖纹路的嘴, 就那么咔的一下, 你听到了吗? 很轻微的咔的一下? 不是锉的声音或者摩擦的声音或者那种粗糙的, 粗糙的白兰度式带着支配欲的声音而是咔的一声……微妙的声音, 这就是, 啊, 哦, 就像你那次听到的, 无可争议的好球的声音, 吉姆, 好吧捡起来吧如果你连这点灰尘都怕的话, 吉姆, 把书捡起来吧, 如果你想让它把你变得两眼瞪大没下巴的话上帝啊我为什么还努力啊我总是努力努力我只想把你带到这个烤肉机一般的车库里让你学开车, 也许, 感觉到蒙特克莱尔的身体, 浪费一点我的时间让你把蒙特克莱尔调到空挡上开到球场, 八个气缸轻轻敲打发出轻微的声音就像健康的心脏, 轮胎与人行道完美平行, 还可以把我以前那些旧洗衣篮拿出来……洗衣篮里都是球和球拍还有毛巾酒瓶还有儿子啊, 我的血肉的血肉, 白色的蜷缩的我的血肉的血肉你将要开始我如今预测会完全超过你被生活摧残得体无完肤的老爸的网球生涯, 也许这一次你会想做个真正的男子汉学习怎么打球怎么享受打球在这城市他妈的最著名的从不给人机会喘息的烈日下嬉戏, 享受吧因为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要搬家了? 这个春天我们终于要搬回加利福尼亚了? 我们要搬家了, 孩子, 我要最后一次聆听电影海妖的召唤, 我要履行最后一点男人对自身日渐颓败的天赋应尽的责任, 吉姆, 我们要最后去搏一把, 从她决定生下你以后第一次出去搏一把, 吉姆,上路, 去电影之乡, 你要跟这里的学校和那焦躁的小飞蛾一样的物理老师以及那些低着头没下巴挥舞着计算尺的朋友们说再见了不我不是有意的, 我只想让你知道, 提前知道, 你妈妈和我, 想让你有足够的时间这样你能调整因为哦我们上次搬到这个拖车公园时你让人无法误解地表达了你的不爽, 是吧, 搬到有着化学厕所和用螺栓固定住的可移动的房子里, 黑寡妇蜘蛛到处都是, 沙石像灰尘一样到处积, 这跟我们因为我而搬出来的俱乐部员工宿舍或者以前我们的房子相比糟糕多了显然是我的错我们已经不能负担这些了。
1] 此处化用英国哲学家吉尔伯特·赖尔( Gilbert Ryle,1900—1976)的名言“机器中的幽灵”,原为对笛卡尔身心二元论的反驳。
无标题无名氏No.64500489
2024-11-25(一)15:36:22 ID: SCWs92C (PO主)
是我的错。我是说还能是谁的错? 我说得没错吧? 我们按照你的说法没给你足够时间就让你又高又松软的身体搬家了, 还有东区的学校你每次都要哭还有那个头发奓到你面前的黑人图书管理员……那个鼻子朝上翻的女人总是踮着脚我要告诉你她似乎如此满足于自己图森东区人的身份总要下意识地跟现实对着干要我们我引用她的话培养你的物理光学天赋她鼻子朝上翻得那么厉害你都能看进去她还总是踮着脚好像天上有个技术高明的人正冲着她鼻子吊下一根挂着小鱼饵的鱼线还在慢慢往天上拉一点一点往外太空去我敢打赌她的平底鞋现在已经完全离开地板了儿子啊你怎么觉得儿子啊你怎么想……别, 继续, 哭吧, 别为难自己, 我不说了, 但是你太喜欢哭了我现在也越来越没感觉了, 我只能警告你, 我觉得你眼泪实在是太多了……对我的触动已经越来越小……每一次你用哭的办法对我都比上次没用一点虽然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你和我都知道对你妈妈永远都会是有用的, 永远都会, 从不失败,她每次都让你的大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看上去很猥琐, 如果你看得到的话,她拍着你的背就像在就像她在用一本使他旋前肌紧张的书来拍打一个超大号猥琐的戴领结的婴儿, 一边还在哭, 你自己长大以后还会这么做吗? 当你成人以后自己掌舵以后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没人拍你肩膀就活不下去的世界公民? 当你长到巨人般六尺半高, 你的脸还会像现在一样憋着鼓着吗?至少有六尺六尺多高像你爷爷一样真希望他打到第十个发球台的时候烂在地狱的橡胶真空里你跟他--模一样没下巴的平脸钻在那个耐心女人脆弱潮湿全是鼻涕饱受煎熬的肩膀里我告诉过你你爷爷干了什么吗?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我那时候就是你这个年纪吉姆拿好酒瓶要不放在那儿, 哦。哦。我13岁, 刚刚开始打得不错, 真的不错, 我大概12或者13岁已经打了很多年但他从来没来看过, 他从来没来过我打球的地方哪怕一次, 看我打球, 甚至在我把奖杯带回家或者报纸上出现《图森本地人晋级全国青少年锦标赛》新闻时那张平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 他从来没认识到我的存在, 跟我对你可不一样, 吉姆, 我照顾你, 我会放下自己的很多、很多东西来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物理存在是有意识的, 我在乎你这张平脸后面在想什么为了这个甚至可以放弃家规。他是打高尔夫球的。你爷爷。你祖父。高尔夫。打高尔夫的人。我的语调是不是听上去有点鄙视? 那是在一张大台子上打台球, 吉姆。除了间歇性的挥杆和飞起的草没有任何运动。这是种打引号的运动。肛门的愤怒和格纹的贝雷帽。完全空洞的运动。差不多了, 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