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现任馆长,我和他是大学同学,平时他负责博物馆的正常运转和政治上的工作,至于对抗异常的事就全权交给我负责了。他这人性子比较冲,直来直去的,要是碰见异常恐怕会被耍得团团转。
比如说最近一段时间,我和老魏在带着二号巡视时发现了坐在长椅上,伪装成游客的异常。不知怎么想的,他竟然打算大义凛然地对异常进行批评教育,于是他按住了想要冲过去动手的二号,自己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子慢慢踱步过去与异常交谈。
我立刻跟过去但没有插嘴,老魏问他上次的古鱼类展厅表演到底是什么意思,异常表示你们这帮人脑子不太好使,但还算有救,我只是做了个小测验,看看你们究竟还有没有探索和求知的欲望。
「……探索和求知?」
「顾馆长没和你讲过么,我们是你们人类的老师呀,他亲口说的。」
我还不明白这俩人是怎么湊到一块的。
「‘只要有人能从这些化石里学到知识,只要能满足一些人的求知欲望,那么我们就应该对化石保持敬畏之心,把它们当作老师来看待,这也是博物馆建立的初衷’——他的原话,大概吧。」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老馆长曾经对我们讲过的话。
「说得头头是道,可你又干了什么?你杀了人!」老魏似乎有些动怒了,「那个孩子,你控制他杀害甚至生吃了他的父母!」
「哪个哪个?……哦,你说那小屁孩啊。他喝完了饮料就把瓶子往雷龙骨架上扔,那俩低能父母不阻止也就罢了,还说什么‘看咱仨谁扔得准’,你们的保安都是干什么吃的,这都不管?那你们不管,我就替你们管管,给那小屁孩一个迅猛龙玩偶,他带回家没几天就被激发原始兽性啃爹妈了。」异常耸耸肩,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就这么一点小事?那可是两条生命!你还毁了那个孩子的人生!你——」
「别跟老子废话,在我看来这也是小事,我对‘生命’的理解,可是以‘种族’为单位的。」
异常的眼睛眯起来了,言语也越发冰冷,「区区两三条人命,对人类这个种族有影响吗?」
「你!」
我看不下去了,叫保安拦住老魏,自己再上前与之对话。
「既然你不在乎个体的生命,可又为什么要给顾博士药方?」
「那是约定。当时顾馆长的病已经步入晚期了,附带多种并发症,什么药都救不了,但是他儿子还有救,他委托我在药方完成之后找机会交给小顾……后来顾馆长死了,我也没什么好感叹的,不过朋友一场,他的遗愿我还是尽可能地去完成。」
异常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我累了,懒得再和你们玩了……也是,何必呢,只有小孩子才会在愿望被现实所背弃的时候大哭大闹摔桌子砸碗——这话是林有栖说的,古鱼类展厅那个。我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啊,想让博物馆朝着庄严肃穆的方向发展,想让你们(人类)对我们(灭绝物种)保持无限敬畏的心,终究不过是我和顾馆长的一厢情愿罢了。」
它朝远处走去,身形逐渐消融,这场景我看过无数次,只是这次竟然有一些沉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