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萧言便回到了这片开阔的谷地,而谷地中央的小木屋,也仍旧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一切都和她离开时没有任何差异,但萧言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屋子里没有人,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灵魂波动。明明这个时候,医仙应该已经采完药回来准备晚饭了。
缓步走到木屋门前,萧言先是轻敲,而后又重敲了几下,均是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萧言先前轻快的心情瞬间消散,剩下的只有不断蔓延的困惑与忧虑。她又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发现几扇木窗竟然都被封死了。
有古怪,萧言回到门口,凝神确认过没有任何灵魂波动后,她后撤一步,聚起斗气,猛地一拳砸在了木门之上。
“嘭!”
这简陋的木门哪能承受如此重击,一声剧烈的爆响后,整个门板瞬间被拳劲震得四分五裂,摔落在地。
“医仙?医仙你在吗!”
萧言刚走进屋内,还未看清其中状况,便被突如其来的一股浓烟呛得头晕眼花。坏了,这是医仙的迷烟,之前在石洞中见他对狼头佣兵团用过,可为什么……她来不及多想,急忙伸出右掌,周围的空气中顿时掀起了一道气旋,将这股浓烟赶到了屋外。
随着迷烟渐渐消散,萧言的视野终于变得清晰,只见在那床榻之上,躺着一个瘦长的白色人影,正是医仙。
但此时的他,双目紧闭,纹丝不动,实在不像是睡着的样子。尤其诡异的是那张脸,萧言差点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无数道妖艳的七彩纹路在医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宛如细密的蛛丝一般,呼吸着、蔓延着,要将这张苍白的脸缠绕、包裹,然后吞噬。
萧言心中一紧,虽被吓得不轻,但整个人已经冲到床边,她正准备救人,从纳戒中出现的却不是丹药,而是一道意料之外的白光。
“别过去!”
在一声暴喝中,她的手腕被人紧握住推了一把,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老、老师?”过了半晌,萧言才回过神来,一脸懵地看向自己的戒指宅老师。
“想死就去碰他吧。”药老现在的神色语气,可以说比刚才凝重百倍。
萧言心中焦急,却不敢超过药老划定的红线,只能像根歪斜的电线杆子,一边立在原地,一边急切地探望医仙的情况:“老师,究竟是怎么了?”
药老没有回话,飘到床边,围绕着昏迷的医仙转了几圈,片刻后,他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低声叹息道:“果然是啊……”
“老师!”萧言是真的急了。
“喏,看他手上。”药老对着医仙半张开的左手指了指,又立刻补充道,“只许看,不许闻。”
话语刚落,萧言赶忙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那粗糙的手掌上,似乎握着一小袋漆黑的药粉。光看能看出个什么名堂?她心中嘀咕着,偷偷凑近了些,耸动鼻尖,轻嗅起那药粉传出来的味道。
大事不妙!
晕眩、头痛,还有翻江倒海的呕吐,各种负面症状几乎同时发生在一瞬间,连拿出丹药的机会都没有,所幸还有药老在场,让向后栽倒的萧言逃离了小脑受损的噩运。
“呕——”
她扒着药老的手臂干呕了好一阵,才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来,心有余悸道:好毒的药……老师,下次能不能直说这是毒药啊,您老人家差点就要找新徒弟了!”
“放心,小言子,这点东西还毒不死你。你最近不太听话,为师是让你长长记性。”笑眯眯地说完一番恐怖发言后,药老的神态又变得正经起来,“不过,连我也不得不说,这小子在炼毒一道上确实天赋非凡。”
萧言干笑几声,是啊,如果她没有先认识治病救人的医仙公子,而是直接撞见这个满手沾毒的家伙,恐怕早就拔出玄重尺决一死战了吧。
……虽然结合刚才的窘相,更有可能是落荒而逃也说不定。
“你再看看他嘴角。”
药老的提醒打断了萧言的思绪,她这次长了记性,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医仙的嘴唇,虽然没看过多少医书,但她也知道这毫无血色的嘴唇肯定暗示着什么大问题,而当她看见那唇角边残留着的,熟悉的黑色粉末时,她感觉脑子轰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他,他服毒自杀了?怎么可能?他不可能死的……不可能啊?难道是狼头佣兵团的人干的?像柯南里面一样伪装成自杀?他不可能死啊……”
傻傻地盯着那些残余的黑色粉末,萧言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谁说他死了?要是死了,这张脸早就发臭了,还能这么好看?”药老翻了个白眼,试图骂回徒弟的神智。
“没死?可是老师,这么毒的毒药,我光是闻闻都差点断片,他吞了半包!是大半包!你看看他的脸,是没烂没臭,可已经变成七彩的了!”
看来以身试药给笨蛋徒弟的冲击确实有点大………药老摸了摸少女的头,放平语气道:“是啊,怎么可能呢?这么毒的毒药,若是普通人沾上了,哪怕是一点,也必死无疑。就算是再高明的毒师,也无法做到百毒不侵,死在自己炼制的毒药手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凡事都有例外,这小子就是例外。”
“在斗气大陆上,有一种极其特殊的体质,被称作天生毒体,或者……”
药老似乎不太愿意说出这个名字,但面对着满眼求知欲的徒弟,他还是继续道:“厄难毒体。”
“其实,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厄难毒体这个称呼,因为这种体质天生与灾厄和劫难相伴。当年我肉身还在时,斗气大陆曾经出现了一个拥有厄难毒体的女人。这女人在暴怒之下,竟然将一个帝国变成了千里毒土,而在那片毒土之上,足足有几十万乃至更多的亡灵在盘旋。”
“啊?”那岂不是,生化版本的核武器?
“你要知道,斗气大陆,强有强的规矩,既然做出这种事情,就要承担被找上门的后果。毕竟,那个帝国也曾强盛一时,有很多强者都是从那里走出来的,自然会有人想要报复。”
“起初他们还自恃甚高,堂堂正正地上门单挑,可渐渐地,死在那女人手里的强者越来越多,他们也顾不得道义名气,抱团挑战,甚至设伏偷袭。据我所知,在那些强者之中,至少有一位即将进入斗宗级别的九星斗皇,可惜,九星斗皇又如何,还不是成了那女人的手下亡魂。”
斗皇,萧言对这个级别的认知,只有家里那些同辈的吹嘘、各种传奇小说,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云知。云知这个三星斗皇,动起手来都能把魔兽山脉砍得血流成河。那要是九星斗皇,该有多厉害?
九星斗皇都这么厉害了,这厄难毒体能够反杀带头群殴的九星斗皇,岂不是更恐怖?
尽管已经远超萧言的想象,但药老的这个恐怖故事还没有结束:“哎……千仇万恨,恩怨纠缠,报应无休。总之,这事闹到最后,终于惹出了那些隐世的老不死……哈哈,想想也是有趣,几个斗宗围战一个五星斗皇,不但没能报仇,竟然还让对方逃走了。”
“那个女人重伤逃走后,老家伙们纷纷闭关谢客,据说有人足足排了十年的毒素,才基本康复。”
“好耶,这下终于没人继续寻仇了。”万分震惊的萧言,此时只能冒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吐槽了。
“小言子,你这话说得太早了。”药老轻笑一声,“在那女人远遁的二十多年后,她又再次出现,不过那时的她,也已经晋入了斗宗境界。此一时,彼一时,无论是那些吃过暗亏的老不死,还是其他蠢蠢欲动的复仇者,都不敢再出来继续挑事,所以只能装聋作哑。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没人继续寻仇了。”
“哇啊——二十年,从五星斗皇变成了斗宗,不是说斗皇的提升比登天还难吗?这速度也太变态了吧!”听惯了别人叫自己变态的萧言,现在才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变态。
“嗯,她确实是那种天资惊艳之人。”点了点头,药老又重新将目光转回了床榻上的医仙,“后来嘛,我在采摘一株灵草时,顺手烧掉了那女人的毒虫,便与她起了冲突,最后……打了起来。”
萧言还是第一次听药老主动讲起自己当年的故事,便好奇道:“老师,您干嘛手贱去烧人家的毒虫啊?”
药老突然眉毛一挑,正色道:“什么叫手贱!灵草珍贵,我们炼药师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之后还得省着用,这女人却拿来喂毒虫!那毒虫还只吃根茎,把其余部分都给祸害了!当时那灵草已经被毒虫啃掉半边根茎,一半啊,一大半啊!小言子,你知道有多大半吗!”
……哦,那怪不得打起来了,而且应该打得非常激烈,毕竟以自家老师这个痴迷炼药的性子,绝对是会和浪费灵草的家伙斗争到底的。
“那最后结果如何?”萧言问道。
“结果么……”
药老停下了对灵草的纠结,故作回忆地沉吟了片刻,而后对着自家徒弟,露出了他招牌的神秘笑容:“结果,算是我小胜她一筹吧。”
*萧言:
1-5 真的假的
6-0 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