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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巢”
该称呼取自宋代诗人李石一诗《仙巢》,亦说取自明代道教门派罗宵门的典籍《登仙朝》,该书通篇充斥着对所谓“大道”的狂热追求。据书中所写,“大道”是天地混沌未开之际来到九天之外的伟大存在,祂召唤三位圣人前来,命令开天道尊斩开险恶的无边混沌,让洁净的上升到仙朝,让污秽的下沉至酆都,造就了此方天地;命令启智道君将祂的所思所悟分享给自大地上孕育出的一切生灵,让他们与“大道”唯有一念之隔;命令传道天尊将斩念为二、启发灵智、探求大道的方法编纂成册,传授给一心向“大道”的生灵,让他们有望步入天门,位列仙朝。毫无疑问,书中的胡言乱语与当今正统道教背道相驰,甚至无异于邪教崇拜,对罗霄门的调查一直能追溯到元末一位读书发疯的秀才,他在彻夜阅读一部从祖宅挖出的经书后狂笑着奔入了当时荒无人烟的罗霄山,过了十几年,一个自诩道教正统的门派在罗霄山悄然出现,当年的疯秀才自称罗霄门掌门鸿真子,很多附近的百姓都表示罗霄门的诸多弟子与其师祖一样行事鬼祟。
成化十六年(1481年),罗霄门全门上下联袂飞升,上至掌门,下至洒扫仆役,都只留下一具面容狂喜无比的空壳,连看门的土狗、饲养的鸡鸭也没能逃过一劫。那一夜,偌大的罗霄山寂静无声,仿佛被凝固了一切生机,山顶绽放出万丈霞光。事后,“罗霄门真仙飞升,遗留无数仙蜕,食之可得长生”的传言不胫而走,官府不得不下大力收缴那些令人不安的“仙蜕”,然而此举收效甚微,直到今天仍有不少“仙蜕”遗落在民间。
同年,仙人骑鹤飞过罗霄山附近的广观城,天空异象横生、香风阵阵,知府携同知登上城内最高的望天阁访仙,直到楼顶传来癫狂的大笑,府吏破门而入时,同知早已用长剑砍碎了知府,大喊着“我已助知府大人兵解成仙,仙人允我跻身仙朝”从楼顶一跃而下。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似乎带来了某种不可知的诅咒,从今往后,新任的知府都会在这一天死于非命。当第三任知府浑身长满羽毛,如披了一身羽衣般死在暗室中后,蒙古人大举入侵中原,广观爆发了严重的兵灾,无数乱兵裹挟着难民涌入城内,首先爆发的是饥荒,遍地的饿殍又引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在抵抗了数月后,广观城陷入一片骇人的死寂,每天都有令人不安的传闻越过城墙,传入城外大营的蒙古将军耳中。有人说,成了仙人的第一任知府下凡,在望天阁上日夜宣读经书,楼下的民众都听得如痴如醉,据说他诵念的正是罗霄门的典籍《登仙朝》,只不过更加疯癫痴狂;有人说,行迹鬼祟的同知带领着民夫终日修筑着一座座高塔,又不断拆毁重建,在跟随他的民夫全数累死后,同知将自己关进了最后一座高塔内,当楼阁倒塌后,饥饿的民众分食了他用自己炼出的仙丹,随他一起上天做了神仙。
直到最后一个探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大营中,蒙古大军都没有踏入这座鬼城一步,当士兵们登上城墙,这些草原的健儿们甚至被城中的景象吓得瑟瑟发抖。那些在巡夜中失踪的兵丁,偶尔能在城墙上看到他们在雾中呆板的身影,他们也成为了广观城的一部分,这座城池无声地接纳了他们。终于,忍无可忍的塔哈帖木儿将军不顾大汗的旨意,命令士兵往城中倾倒了全数的火油后撤离了这座他们围困了半年的鬼城。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城外幸存的难民都看到了烈火和烟雾中列如麻的仙人,萦绕在城中的亡灵都被仙人们接引上了天庭。
大军回到草原后,听闻此事的大汗听从朝中法师的建议,急不可待的诛杀了塔哈帖木儿,并将所有靠近广观城的士兵分批坑杀,还在其上建立了彻夜燃烧的圣火堆,他似乎想以此阻止某些跟随他们来到这里的东西。然而,从后来发生的诸多诡事看,这些慌乱之中的举措无疑是失败了。
第二年,有人在王帐附近掘出一块石碑,上面用古蒙语通篇称颂着某位不知名的神仙,而大汗御用的萨满在彻夜研究这块石碑后,第二天便神色惊惶地向大汗辞行,走入了草原无人踏入的深处,再也没有回来。在大汗那短暂的后半生里,他几乎整天与草原上行事鬼祟的法师和萨满为伴,在无人知晓的暗室里彻夜诵读内容恶毒的经文,即便在他暴病身亡后,他的子孙后代也没能摆脱萦绕在草原上的不详之物。几百年后的今天,在这片土地上层出不穷的各类邪教依然有着过去不祥的阴影,直到如今,高悬九天之外的“仙巢”和那其中盘踞的亿亿万万名骖鸾绁飞虬的“仙人”,仍在饱含恶意的注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