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正是为了找出问题所在,你为什么要阻拦我?破坏一个灵异空间没有那么难,只要破坏掉产生它的物品就行了,你们……”
我一时语塞,因为家人正用一种畏惧中混合着厌恶的表情看着我。
我无法接受。
“我哪里做得不对吗?我只是想让大家都活下来,带大家一起出去而已!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我?这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是我冲在前头,我什么时候做错过?为什么你们不肯相信我!”
我吼完就开始后悔,同时心惊,为什么我会对家人说这样的话?难道我真的对他们有怨言吗?可是我的嘴就像不听使唤了一样,继续吐出更多难听的话语,“我看恐怕是你们觉得一路一直服从我一个小辈,让你们失去了做长辈高高在上的体验了吧。”
不对。
我怎么能说出这种狭隘的话?这不是我。
是环境的问题吗?大厅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和平得跟以往我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不同。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难道这才是我内心真正的想法?
有一个声音回荡在我的脑海里,它告诉我,接纳真实的自己。
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隐藏着阴暗的一面。白日里我们待人接物,一派衣冠楚楚,但那并不是真正的我们自己。
比如,在拿到奖学金和学习标兵表彰的舍友面前,我们恭贺他,但是到了夜里,不需要再面对其他人,只剩下我们与内心深处对话,你真的不嫉妒他吗?
嫉妒……
我必须承认,我心中曾经涌上过酸楚,在背过人的地方,我的确起过“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呢”的念头。
尤其是,得知了我这些年受的苦全部都拜言岭所赐之后。
凭什么是你不是我呢?
我明明没有比你更差。
我只是被人暗算了而已。
那么,产生这样的感情也很正常吧,谁会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他人呢?
我的家人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凭什么他们不会也这样想我呢?这,也很正常吧。
既然他们如此,我对他们发怒又怎样?我只是做了每一个人都会做的事。我只是道破了他们内心的阴暗面而已。
这没什么,接纳它,接纳真实的自己。
不,这样不对。我猛地挣扎摇头。
太诡异了,这根本不是我的思维方式!
这座大厅到底有着什么问题?为什么我已经击毁了一切能够看得到的东西,总不可能要我把整个大厅都毁掉吧,仅凭我手里的两颗子弹根本没用。
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恐怖的念头,这些人会不会根本不是我的家人?
是啊,我们分开过。为了探索这些门背后的走廊,我把枪交给了他们。
可是谁又知道我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也许我现在进入的大厅并不是曾经的大厅,而是另一个根据我们几个人幻化衍生出来的新空间?除了我,其实根本没有真人?
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定下心仔细思索,又觉得很荒谬。因为猎枪是不可以作假的,只要用猎枪去试探艾米与约翰就能判定猎枪的真假。
我在判断某件事的时候就习惯于在脑海里预设两方,一方提出观点,另一方搜证去驳倒自己,以验证自己思路的准确性。这种习惯在这里变得很可怕,因为我瞬间想到了如何反驳:“可是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依据我自己的内心而自生的,那么以任何眼前出现的情况来判定这个结论都是错误的,举例:通灵板事件。”
论证已经进入了唯物还是唯心。
如果这个大厅真的是唯心的,那么我……
我想不到任何出路,因为没有任何一件事和一种反应可以作为证据。
我只能安慰自己,忘掉这个可怕的推论,从好的地方来思考问题。万一我的家人们只是遇到了危险,来不及顾上我,匆匆逃往了某扇门,而猎枪不知为何掉在了这里,接着来了某些灵体,他们……
别说什么灵体不能碰诅咒之物,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克制方法,万一人家有备而来呢?博尔吉亚不是也能从我手上接剑。
我决定先行试探猎枪的真假。我提着枪径直走向抱着艾米的我爸,将枪口怼在艾米脸上。
木偶毫无反应。
好吧,事情的真相昭然若揭,既然猎枪是假的……
我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手里的枪。
这关考验的是心理素质吗?假如敌人以家人的模样出现,你真的能下得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