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叶简坐沙发上开着灯唠嗑。
我让他先睡一会。但他丝毫不觉得熬通宵是个大问题。
也是,之前打游戏打通宵或者出去玩一玩一夜可能是家常便饭。
至于我,考试前熬通宵也是常有的事。
但问题就是,太无聊了,人一无聊就会犯困。
我俩聊大学,聊实习,聊工作,他讲他哥,我讲博尔吉亚家族和宗教改革,聊到词穷。
我打了个哈欠,“有点困,早知道带游戏机打发时间。”
叶简打开电视,“看电视吧,午夜档有电影的。”
“我给你讲个事啊。我哥比我大将近十岁。小时候有一次我爸妈和他爸妈带爷爷奶奶都回老家了,我就去和他一起住,他管我饭。”
“那你哥人还挺好的嘞。”叶简边换台边随口说。
“好个屁。晚上他带我玩恐怖游戏。”我说,“我小时候还没净网,忘了到底是哪个小游戏网站,但我还记得游戏叫黑暗凶灵。”
他开始看球,我叹了口气。
“那时候我才五六岁吧。他非要一遍遍玩,我说你别玩了我害怕,他说不我就玩,你害怕你自己睡觉去。如果我没看他玩,我也就自己去睡了,问题是我已经看了,让我怎么一个人关灯睡觉。大人一个都不在,根本没有人制裁我哥,他玩到两点钟终于困了,我求他陪我一起睡,好不容易才答应。睡到半夜四点我醒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是多么深重的心理阴影吗?”
“那最后呢?”
“最后?我发现客厅有声音,心说完蛋了我哥肯定已经被吃掉了,我去他家住没拿我的宝剑,不然鬼来了我就砍它。但是为了把我哥的尸体抢出来,我必须冲。冲到客厅才发现,我哥半夜也吓醒了,而他在看武林外传。就这样,我和他一起半夜四点看武林外传,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终于天亮了。之后我哥收敛了,再也不大晚上玩恐怖游戏,取而代之的是看恐怖片,他告诉我是日本的新片可好看了,结果是什么,呵呵,《灵异咒》。”
叶简一拍手,“有了。”他立马不看球了,哐哐哐按遥控器。
“你干嘛呢?”
“你的话给了我灵感。我知道要怎么熬这个夜了……奇怪,我刚刚明明看见了,到底在哪个台?”叶简可劲换了半天台,终于停了下来,“一起看吧。”
“《office有鬼》?你有病吧!你不怕把那些招来啊!”
“招来更好,你把它们解决,我们就能睡了。”
“……”
屋主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并不习惯网络电视点播节目,爱看有线电视节目。但现行的机顶盒是可以网络点播的。
“算我求你了,你换个文化圈的恐怖片看行不行?欧美恐怖片你随便看,但是大晚上就别看日韩泰香港恐怖片了,你考虑考虑我这个劳动力的心理压力行不行?我们看克苏鲁行不行?《异魔禁区》看吗?《永久失踪》看吗?要不我们看《星之彩》吧。你想看《黑洞表面》也行!”
“诶,你居然怕亚洲恐怖片吗?”叶简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我还以为,按你的个人经历,你会怕欧美宗教题材的。”
“嗐,你不懂,能交流一律不可怕。再说,几个月的经历能跟二十几年比吗?”
“行吧,看你胆小那样,哼。”叶简退出了有线电视界面。
“我说,你也别太放松了,小心人家搞突然袭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哎,对了,人家都是从梦中被吵醒,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人家会不会根本就不来呀?”
“……那怎么办?”
“去睡觉?”
“你睡得着吗?”
困屎一方面,在闹鬼的房子里睡觉时另一方面。
……我和叶简的心还没大到那个份上。
不过话说回来,在闹鬼的房子里睡觉不合适,看恐怖片就合适吗?
叶简登上自己的影视平台会员账号,“还是看喜剧片吧。看星爷。”
“没事,只要是星爷的片子,《回魂夜》也不吓人。”
外面敲钟了,一下,是一点到了。
我以前在学校读书,通宵复习考试的时候,学校的钟声是最令我紧张的。因为每敲一次就代表着离考试又近了一点。
我那时候可真怕考试啊。本来属于自己的脑子被换成了考不上大学的智力水平,我居然还能保持在我们班中游水平,没有考倒数第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样,我和叶简看电影,我等待着下一次敲钟。
……
“嘻嘻嘻,嘻嘻嘻。”
什么动静?
“咯咯,嘻嘻,嘻嘻嘻!”
来了,是怪笑!
我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叶简冲我扬起巴掌。
我俩四目相对,很是尴尬。
他小声说,“你醒了。”
“嗯……我刚刚居然睡着了?”
而不知为什么,电视自动熄灭了,灯也关了。
我瞬间回神,坐了起来。笑声分辨不出男女,事实上我认为不应该称呼这玩意为笑,虽然它确实是笑,但是他妈的没有人会笑出让人后脊梁发凉的感觉,好像是不辨男女的人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声音一样。
我真的很想大吼一句“闭嘴别他妈笑了”。
“别慌。”我从包里掏出手电,推了几下开关,“打不开。”
叶简在我旁边“草”了一声,紧紧抓住了我的袖子,被他搞得我有些想笑,“你不是想见人家,这不是来了?你把我抓得这么紧干嘛?”
“你能不能不会说话别说话?”
“不怕,有手机。”当年关泓一把我的狗命从生死线上挽救回来之后,给我画了个符让随身带着,我就放在手机壳里了。“我觉得手机的手电能打开。”
谢谢关泓一,亮灯了,瞬间可怕程度下降百分之五十。
“我看看有什么不对的。”
说实话,手电突然扫到一个鬼脸挺吓人的,我最讨厌恐怖片里这种突然出现的桥段。虽然作为电影,我会说这玩意吓人没技术含量,但自己遇到了是真的挺吓人的。
比如鬼修女。
讨厌的回忆又跳出来了。我恨温子仁。当年我在宿舍里看《招魂》,鬼修女出现的当口舍友突然一脚踢开门进屋,我大吼“卧槽”。幸好没有尖叫,不然我一定会沦为笑柄。
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电视柜,电视,地板,墙,天花板,什么都没有。
“你看见什么了?”叶简小声问。
“没有,不过我们还能在这说话,就说明它暂时对我们的生命没有威胁……话说你抓袖子就抓袖子,别拉我手啊,草,你恶不恶心?”
叶简也生气,“谁他妈拉你手了?别自作多情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