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打下课铃了。”
“醒来之后我能去找你吗?”
“还是别了。”
“……好吧。”
“你别误会,我只是怕自己会不好意思。”
我睁开眼,贺云笙已经消失了。
我撑着身体,盘腿坐起来。不知道意识受伤应该怎么调养。其实我现在有些迷茫,只好望着远方。温暖的阳光正照射着广袤无垠的草原。但有些幽暗的角落,它始终也无法企及。
我坐了一会,唤出蝴蝶,让它带我随便走走。
这是一只蓝粉蝶。跟在它翅膀扑簌下的鳞粉之后,我跟着它走过了许多许多地方。有城市里闪烁彻夜的霓虹灯,有白墙黛瓦和青石桥,有河塘里游水的白鹅,还有一排排褪色的四层居民楼。我在走过很多很多人的记忆,那些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回忆。蓝粉蝶就这样带着我漫无目的地周游。脚下延伸向前的土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脑子里盘旋着的,是一些无法被忽视的问题:言岭死了吗?被门带走的是回忆还是他的灵魂?还有,那个小女孩阿云去哪了呢?
直到我决定先放过这些无法靠思考得出结论的问题,我才叫蓝粉蝶带我离开这个梦。
“已经到中午一点了……天啊,累死我了,就像完全没有睡觉一样。”
我随便泡了个面,吃完继续上床睡觉。
“胸针还是摘掉吧。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吧睡吧,和刘舒窈约好见面是明天,一点也不着急,困死了,睡吧……”
我在一片白蒙蒙中醒来了。
眼前是一间咖啡馆。
“我*,等一下,我要醒来,然后重新再睡。这次不许做梦。听到了吗,不许做梦。”
按我的做梦经验,一般我主动要求醒来,我就会立马清醒。但这次并没有。从门内出来了一个摇摇晃晃的小木偶。
说实话,经历了这么多事,木偶对我来说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惊悚了,但我还是不喜欢它们。木偶手上托着一只盘子,里面放着纸条,上面写着“聊聊再走吧”。
我看过言岭的字,瞬间恶心到了极点,我转身就走。但走着走着,咖啡馆又在一片白雾中出现。
我一脚踹开门,看向里面唯一的客人,“你又想干什么啊?我跟你说我现在困得要死,我特别困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你坐吧,我没有再做手脚的能力了。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我想,现实生活中,就算我约你,你也不会出来吧。”
“少说废话。你到底想干嘛?”
“聊聊天都不行吗?你以前对我很耐心的。”
“你特么也知道啊。”
我坐在了他面前。这是我第一次好好看他。言岭个子不低,他又瘦又高,两腮深陷,一副福薄样子,眉宇间是散不去的阴霾。
他喝了口咖啡,“你真够狠啊,居然跑到我的大本营去了。所有我不想让人看见的,你都看到了。”
“傻之逼。”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如你所见,我就是这样长大的。所以,沈纲,我真恨你啊。”
“傻之逼。”
“你从来都不知道被所有人羞辱有多痛苦吧。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是不会懂的。”
“傻之逼。”
“你怎么这么低俗!”
“我就这么低俗,傻之逼。你当我说错了吗?”
言岭气得跟河豚一样,猛灌了几口,呛得使劲咳嗽。小木偶赶紧过来续杯。
“你什么都不懂!”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深呼吸几下,“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想问你件事。”
“说吧,傻之逼。”
他攥了攥拳头,“贺云笙……你俩什么关系?”
“怎么,你喜欢她啊?”
言岭恼羞成怒,“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哦,那我走了,傻之逼。”我站起来就准备走。
“等等!”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我已经已经被言岭千刀万剐了。“我可以告诉你,那你也得告诉我一件事作为交换才行。”
“一件事?哈哈……可以,你想问多少都可以。”
“你好变态啊。”我吐槽了一句,“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吧?我甚至还帮过你,我真想不通,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事。你不是修道吗?你不怕进了地府之后算总账吗?”
“你的问题真多。行啊,告诉你就告诉你,反正已经全盘皆输。”言岭说,“真的没人告诉过你,你是个很招人恨的人吗?”
我想起那个下午,我推着自行车和林修文走在路上,林修文说,他其实曾经很恨我。
“我的天呢怎么可能?我简直人见人爱。”
“那你真可悲啊。”言岭道,“连一个肯对你说实话的人都没有。好吧,就让我来做这个带你揭开真实世界面纱的人好了。世界上有那么多和我们一样贫穷的人,凭什么只有你过得那么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