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什么都没有。
我往下走了两层,依旧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我往顶楼去。
上到顶楼,我发现了不寻常的一件事,通往楼顶的门竟然没有锁着。想了想,我拉开了那扇门。
顶楼依旧空无一物。这座小区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站在楼顶,朝下看的时候,却意外地在楼下看到了一个诡异的东西。他……应该说它,它是个身材高大的,通身漆黑的男人,身上纹着我看不懂的红色符文。只一瞬,我看见了它,它似乎也发现了我,一回头,我看见了它的那双猩红的眼睛。只对视那一瞬,我的眼睛忽然剧痛。它的身影迅速地消失。
我摘下墨镜,用力揉着我的眼睛,泪水不受抑制地开始分泌。好容易擦干净,我才发现我手上袖口都是血。
“沃日。”
旋即我感到不对劲。
它……会不会正朝我来?
我才来得及戴上墨镜。砰一声,逃生的门被撞开了。那个它,足足有两米高,浑身都是看一眼就眼痛的符文。我不小心余光扫到了它的猩红的双眸,我又开始渗泪,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
这不完了,我从业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重大的危机。那个东西散发出一种纯粹的邪恶感,令人汗毛倒竖,有种忍不住想呕吐的欲望。
我眯着眼睛抽出手杖。我根本睁不开眼睛,楼顶风大,我不断地渗泪。幸运的是现在这只有我一个人,而我能够通过那个东西身上令人作呕的气息察觉它的位置。
一下,弓步向前,横扫。
它往右边闪,那么顺势向右劈击。
它从我头顶像青蛙一样跳了过去,收杖,向左刺。
它速度很快,我必须集中注意力,边感应位置边采取行动。不知道跟牛头画的符有没有关系,我的反应比平时更快,判断至少到目前还没有出过错。
它绝对不能碰到我,绝对不可以。
“会灰飞烟灭……”“他的灵魂已经被带走了一部分……”
很快我就惊恐地发现消耗体力过多,我的速度越来越慢,但那个家伙却没有。
不,不行,这样我也会完蛋的。虽然我有灵界之门的契约,但我不能什么都靠赌命。
弯腰躲过一击,我顺势用手杖在地上一拄,“打开,打开!”
身边依旧是呼呼刮的寒风,而不是令人安心的温暖的高中教室。一刹,我心中惊恐到了极点,但紧接着,我听到“嘭”一声巨响,我忍不住睁开眼睛,金色的个人空间边界扩展至那个“它”的身边,便无法继续张开。金光噼里啪啦打在它身上如同雷击一般,在雷光中,刺着赤红符文的黑色外表时隐时现,在里面的是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青年男子,穿着工作服,无数张凄厉尖嚎的扭曲的脸在他身上随着雷击浮现。
“蒋海峰!”我下意识地吼道。
忽然,它捂住耳朵尖叫一声,从楼顶一跃而下。
雷光消失了。我的灵异空间没有张开。
我脱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衣服让汗浸透了,冷风吹着,我打了个喷嚏。眼周皮肤刺痛,我估计皮肤已经裂了。
“走……走了?”
我连滚带爬到栏杆边上,底下空无一物。
“不行,赶紧回去看看他们。”我拿手杖撑着自己站起来,爬回刘总家门口。我敲三下门,顿一顿,又三下,叶简才来给我开门。看见我满脸血,他被吓了一跳,我便说已经没事了。刘总已经醒了。我把他们家四个人细细看过一遍,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浮着一层黑气,“他走了。今晚应该没事了。”
我望着刘总,“没错,是你夜夜噩梦里的那个人。”
我想我头上一个符,满脸是血应该是挺恐怖的。刘总刚醒,看上去就又要昏过去了。
“你调查过他吧?你不可能没有的!把他的资料给我们。”我向前一步,刘总就退一步,“你也看到了我的样子,我刚跟他交过手,如果换成是你,你觉得你还能满脸血地回来吗?快点给我,跟你一家人的命比起来隐私到底有多重要!”
刘总于是把老婆孩子赶回去睡觉。他儿子刚要进他那间房,就被我拦下来,“不行,屋子里阴气太重,换一间房。”他儿子气愤地被刘总夫人哄着跟自己妈妈和妹妹一起睡了。刘总便带我们到书房打开电脑,打开一个doc文档。我取下墨镜放眼镜盒里揣兜里。
“他当年在一座庙里修行过。”
“之后呢?”我眼睛依旧盯着电脑屏幕。
“他在单位上人缘很好,不少人说他能掐会算……工友的妻子怀孕了,B超还没去做,他就知道是男是女……还会帮人看风水,有位工友听了他的话,没有租原本看中的房子,结果有一天就看到原本那房子里住着的另一个人发了狂,半夜拿刀砍人。”
“你是说他能够未卜先知?”
“对,走访结果是这样……”
我胸口的关泓一令牌突然硬硬地硌着我。它今晚第一次显现出如此强烈的存在感。
我又想起那个恐怖的东西。“你那根本不是算命,你那叫……”关泓一嘲讽的声音犹在耳畔。
“不是的……”我突然喃喃出声,“他是能够听到鬼魂的声音。”
叶简被我吓了一跳。
“他能听到,预定要投那个胎的鬼魂告诉他,它将托生成男或女。听到游荡的孤鬼告诉他,那房子命中注定不祥。所以他也能听到他妹妹的哭声,她说……”
那对血红的眼睛突然在我脑海里睁开。我头痛欲裂,叶简赶快扶住我,“沈……你怎么样?怎么了……卧槽。”
我勉力直起身,“怎么了?”
叶简直勾勾盯着我的脸,应该说是我的眉心,随后熟门熟路拉开我的背包,取出镜子递给我。
眉心的朱砂在燃烧。
正经阴神画给我的符箓,燃去了1/3。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后怕的感觉。
随后我把叶简推出书房门,“你出去,不许再听。”
“你不能……”
“我可以!”我对他说,“从现在开始,到这件事解决,请你把墨镜借给我。”
“不行。”
“必须行。”我说,“保护好你自己。别让我们担心。不可以和这件事有沾染,绝对不行,接触不行,看见也不行,听说也不行。”
“可这是我介绍给你的工作!”
“我找到了一扇人造灵界之门,这事和我必然有关系。就算不是现在碰上,以后也会遇到。所以不要急着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是我必须处理的问题。”我要关门,叶简死命拉着门,“哪有什么必须?”
我把挂坠扯出来,“你忘了这个吗?”
他不吭声了。
“别管我了。我没有选择,但你有。乖一点出去,让你对象陪着你。”
我把门关上,让刘总去一边坐着,我自己来看文件。
“他交过菲律宾的女友……菲律宾……”
菲律宾是西班牙过去的殖民地。
“在香港打过工……给人看风水……”
我想了想,戴上墨镜看照片,果然,我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趴在蒋海峰肩头。
“灵界,灵界之门,人造灵界之门,执念,痛苦……”
我感觉有一根线牵着这些东西。
我往下滑,他的菲律宾女友来过国内,看望蒙冤入狱的蒋海峰。
“给他送了书……送书……书?”
再一次,那双血红的眼睛在我脑海中睁开了。
再一次剧烈到无法承受的头痛。我颤抖着手掏出镜子,符箓又在燃烧,这一次它全部烧尽了。在我的眉心盘结成一团扭曲的灰烬。
镜中浮现出了安妮的脸。
“你还好吗,我的东方男孩?”
“我……我没事,我知道了,Your Majesty。”我对她说,“我知道了,他们在做什么,这真是……”
我头痛得太厉害,我好像昏过去了。
“……太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