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休息了三天,总算是等到雨停了,天上总算是看得见太阳了,我们不大可能会发霉了。
等到地面被晒得比较硬了的时候,长官叫我们到外面去放松一下,活动活动筋骨。我看着身边那些能徒手抓住兔子的年轻人,不自觉地笑了。
有这样一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慷慨赴死,那些异教徒又顶的了几天呢?
我没有他们那样有活力与无忧无虑,只找了一处有阳光的地方,坐在地上仔细地清洁我的装备。我认真地检查与清洁装备,尽可能的修补损伤。我谈不上是身经百战,但也算半个兵油子了。“保命的家伙比老婆更值得爱护。”这是一个老兵教我的,尽管他到死也没讨到老婆……
擦剑的时候,我在明晃晃的剑身上看到了自己被映出的脸,我的脸已经变得有些粗糙,脸颊上有几道不算太明显的伤疤,下巴上尽是胡茬。我想起入伍前,自己可是一个十分白净的少爷。
我有想家了……可是,家被毁了,毁于战争。
我知道我无法阻止战争,但我知道该如何结束战争,那就是参加一支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军队,所以,我参加了这支倒十字军。
夜幕降临,玩得十分疲惫的士兵们却没有等来想要的肉块。长官说辎重部队马上就会将物资送来,只需等待即可。
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呢,反正……
我们在战争中是永远饿不死的。
4
黎明时分,我睡在营房里,却被一阵恶臭所惊醒——那气味有很强的刺激性,如同一只刺猬往我鼻孔里钻一样让我的鼻腔一阵刺痛。
可是……其他人好像没闻到这股气味,依旧睡得香甜。
我实在受不了,便走出营房,外面的空气虽然也有一股臭味,但至少不会刺鼻。
我看到守夜的士兵走过来了,便问他:“我说,你有闻到什么怪味吗?”
他说没闻到。
无法,我只能认为是自己的精神不正常了,在倒十字军里,这不是什么怪事。我找了几片草叶揉碎了塞在鼻孔里,然后回去继续睡觉,免得我又在马背上睡着了。
天亮之后,我吃了几块像老年人粪便似的、又黑又硬的黑麦面包当早餐,这东西很难吃,却很饱肚子。
今天,我们再次向山谷发起进攻。浩浩荡荡的骑军迈着强劲有力的铁蹄压向谷口,因为整齐划一而显得格外沉重的马蹄声像是战鼓声一般,我感到兴奋至极,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来到谷口以后,那股臭味便浓郁至极,让我有些不大想呼吸。
那群异教徒很异常的没有出来挑衅我们,要知道这群异教徒嚣张无比。
整个山谷都被笼罩在浓雾之中,苍白的气体让人想到一些不洁的东西。
斥候前去探路了,然后他奇迹一般的回来了,在之前的战役中,我们的斥候进了山谷就再也没回来过。
斥候告诉我们,前方路段设有拒马,多半是在模仿我们,两边的高地上也很安静,没有任何东西从山坡上滚落下来,也许是有埋伏,在故意引诱我们也说不定,谷口处有一些农田,但似乎荒芜很久了,还有几间房屋,木板墙上满是黑色的霉菌,很明显很久无人居住了,而更深处就因为浓雾看不清楚了。他本想继续探索,但是怕真的有陷阱,就先回来报信了。
长官略微思索,决定继续向谷内进发。他认为异教徒的埋伏也就只是引诱我们深入国内,他们好把更多的石头扔到我们头上来而已,即便是有埋伏,以我们调转马头撤离的速度,多出的伤亡数字也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至于正面交锋,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倒十字骑士团的绝死冲锋。
长官表示,无论如何要捣毁异教徒的“心脏”与“大脑”,即摧毁仓库和杀死领导人物。经历过前几次战斗,长官确定了这伙异教徒的实力——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农民而已,他们就像一块布一样,缓慢用力很难将其损坏,而瞬间的爆发力则能撕碎他们。
也就是说,这次要直捣黄龙了。一直打到异教徒的城镇里去,然后用火烧个痛快。
部队突然停下来了,我有些奇怪,拒马不是拆了吗?为何……
这时,长官让亲兵来找我,让我到他那里去,他有话问我。
我来到部队的最前面,长官指了指前方,示意我往那里看。
路当中有一个孕妇,叉开腿坐在地上,从她的双腿间流出了大量的褐色液体,她似乎要分娩了,可她为何如此安静?
长官将一副弓箭交到我手里,让我射进那个孕妇的心窝。
我有些犹豫,我从没杀过怀孕的东西。
“你认为这是人?”长官突然问我,“我叫你来,是因为我需要一些有经验而又可靠的老兵。有些事情必须要由我们来处理,听着,你是个聪明的老兵,我需要你帮我解决一些常人难以理解,难以接受,不想做,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明白吗?”
我不明白,但点了一下头,因为我看到了孕妇两腿之间分娩出的东西。
那是一坨支离破碎的,但又有筋肉相连的,勉强能看出是活物的东西,它不断地蠕动着,像海参的内脏一般四处扩散,它的中央部位有一个大肉瘤,上面有一个甲壳,那个肉瘤像开水锅里的豆腐一般震颤不停,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似乎在努力的将自己分散成一个人的形状,那丝丝缕缕铺在地上的丝状血肉,就像把一个人的血管完整的铺在了地面上一样。
我向长官请示使用火油,我要烧了这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