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虽然事到如今我还是不太想接受我不是原版这件事,可脑海里自动浮现的一些曾经产生过的疑惑,叫我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
我的跟踪计划,是对更早那个我的拙劣模仿。正因如此才错漏百出,甚至在跟踪之前都没有三思过,只是自以为烦恼了很久,实际上就连排查其他同班同学的住址这点都没能想到。当时感受到的,那股莫名的阻力就来自这里。
一种无意识的继承与模仿。
而这也许说明,我很可能与王明在本质上别无二致,我们都是人类的模仿者。但真正的那个林天安,却愿意接纳我成为他。是因为,他也并不是原版吗?那么在我们之前,到底还有多少个林天安?而他们现在又身在何处?
如果我们也是怪物,那我们究竟在对抗什么?
如果我们也是怪物,为什么我们跟王明又有所不同?
这个世界上,还有与我有着相同遭遇的人吗?
我们的恐惧,究竟意义何在?
思考勾起的一连串疑惑如同不断拍击在船体上的风浪,隔绝我与惊涛骇浪的船板已经岌岌可危,好奇与恐惧之间的平衡即将被打破——只要拉开那条细线,我就能知道更多的真相。
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还是在害怕。我最后没能下手,纠结一番,还是压下了纷乱的思绪,把注意力压迫到构思日记的进程中来。苦思冥想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满意的开头。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当作故事来看吧,希望我写得还不算太糟糕……”
“这是一个关于我的,接下来将由你继承的故事……”
提笔落字,思绪和精神就连上了笔锋,变成了供其消耗的油墨,一点一滴从我的脑海里被抽离出来,刻印在纸面上,这让我几乎忘记了时间如何流逝,一直到思路枯竭,我才发现窗外此时已经完全一片漆黑,疲倦也潮水般涌了上来,于是我收起纸笔,把床头桌收起,倒头拉上被子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过着同样的生活,每天起床就看电视,肚子饿了就拿藏在床头柜的钱去买吃的,当然,出门都戴着口罩;随后到了晚上,有灵感就接着写我的日记,记录一些猜想跟推理,写到累了或者没思路了,就停笔,在房间里做一些简单的锻炼来保持身体机能。
在这几天里,我时不时也会怀疑,是不是另一个我的计划里本来就没有我的预留位,他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过程取得他原本的社会身份,然后任我自生自灭——虽然这是他应得的,但一想到被欺骗,内心里也会有不甘,不过在电话里,他完全预料到了我的这一想法,极其戏谑地表示这是在脱裤子放屁,并且再次叮嘱我不要轻举妄动,耐心等待他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