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网名叫“安非他命”,他的网名叫“奇志多”,在其他回复都在夸赞你编故事的文笔一流,代入感极强的时候,只有这个人对你的处境和遭遇表示了同情,并向你发起了私聊。
你好奇,这个人是否就是初二那年看到那个贴子的题主呢?“奇志多”先生亲自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但你们三个的确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没错,大家都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再没有别人比你们更接近恐怖的山谷,而“奇志多”则悲观地称也许那位题主已经失足其中了。
你被勾起了兴致,但又还有些后怕,于是像鸵鸟一样拉上了窗帘,反锁上房门,颤颤巍巍地用拼音输入法在回复框里打出了为什么三个字,发送出去不过几秒就接收到了对方的回答。
“他说的办法是没有用的。地球早已是人类的囊中之物,而人类早已是它们的囊中之物,如果抱着躲藏的心理,躲到月球去可能才是最合适且比较切实际的。但月球也很危险。”
人类是它们的囊中之物?
月球也很危险?
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
这个时候,你的表演欲望被先前的入骨惊惧吓退,所剩下的便是真正纯粹的好奇了,于是你手指不停,心神都要被电脑屏幕散发出来的蓝白光吸了进去,不断向另一端的“奇志多”先生发送问题,而面对“安非他命”的求知若渴,“奇志多”则表示,他有一个不知算长还是算短的故事要先谈一谈。
这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个曾经风光一时的年轻学者,在写出一本畅销全国的科普著作之后,才华就仿佛为上天所嫉妒一般而被雪藏起来,往后的十年间,即便外人看来功成名就家庭美满,学者内心依然留存着一条无法抹平的沟壑。
无法抹平,至少还能假装它不存在,可致命的是,它在扩大,俞是受到他人的敬重跟羡慕,这条沟壑就愈加不能为学者所无视。学者从来不埋怨机会的转瞬即逝,但转瞬即逝的机会总能被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轻易抓住,这怎能叫他不抓狂?
于是学者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少有人问津的、为学界所鄙夷不屑的课题,埋头扎进这些垃圾堆中,如同流浪汉一般搜寻着可能的宝藏,结果反而在这些沾之就会影响学术前途的课题里,嗅到了怪异的气息。
循着具备相同气质的种种线索,学者来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被杜撰出来的一座村落,在这里见识到了当地流传下来的一种同样被称作“修仙”,实质内容与精神却与道教文化大相径庭,某些地方又殊途同归的习俗。
习俗的流程古怪冗长,且在学者看来极其邪恶与堕落,没有一丝人道存在于其中,以至于学者难以将流程刻入脑海。但内容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意义重大的是这个习俗的起源,或者说目的。
学者向村落的长老问起,你们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投入这样规模的人力,明明村里的人都还有着正常人的同理心,为什么还要把这个习俗延续下去呢?
世有妖,类无常形,亦无可数,世人皆畏之,然修者鄙而下之,呼为异象。其有宏而硕者薄诸世,凡生老病死皆附焉,莫以为异,然修者畏而远之,呼为人本。
先者传法,非为仙道昌,欲脱人本而不能也。吾辈亦如此,修玄言道,万法将加己身,唯有问:“能去人本而远之乎?”。
这就是答案,他们不是为了超脱,而是为了逃跑。从人的根本之上逃跑。
可人有什么值得害怕与恐惧的呢?人也是异常的话,那么其它的异常又在哪里?
况且,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学者还想追问,可第二天一早,当他再次试图向长老请教时,却被村民们请出了村落,并纷纷露出悲哀的表情。从那之后,无论学者再如何去寻找跟回忆,名为槐山村的聚落就好像一场幻梦,再也没有出现在学者的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