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有时用眼过度,视界里看到的景色会变得比往常偏红,这个时候交替着用一只眼睛再观察外界,就会发现两个眼睛看到的颜色不太一样——于是我也先左再右地又打量了一遍窗户里的天空,无论再以怎么样的方式交替观察的眼球,天空始终是那个颜色。
并且月亮也并不出现在正当空,而是在天空的另一侧,借着涌袭而来的黑蓝色不断反衬出自身来。
可那样的话,刚才我看到的是什么呢?
我忽然对我的眼睛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几欲觉得它们可怕起来。
从人耳中的丝线,再到不合时宜的黑夜与月光,我的眼睛这几天似乎都在向我传达着怪诞而荒谬的信息,但我却完全搞不清楚原因,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眼窝里的东西不是两颗进化来感官的生理仪器,而是两个背着我窃窃私语的小人。
我闭上了眼睛,捂住双眼倒躺在了床上,想着也许以这样的方式,能让眼眶里那两个家伙老实安分一些,但随即又想到,如果想要用外力让眼睛屈服,也许用眼药水才是正解。
但它们会如我的愿吗?再睁开眼睛,我怎么知道我手上拿起的眼药水滴管,到底是不是我认为的那个东西?此时此刻,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做过最可怕的梦里——我的所见所闻并不如我所愿,我接受到的信息和这个世界的本貌错位了。
不对,其它感官现在还是可信的,我还记得眼药水摆放在哪个位置,书桌上方横柜第二层右侧,《变形记》与书柜形成的夹角里——是的,我感知到它了,就在这里没错。
拧开瓶盖,我拿起眼药水,依靠想象和体感把瓶口滴头对准了双眼,稍加用力挤压塑料瓶身,随着水滴的触感从眼皮眼睑处传来,两滴液体很快扩散进了眼球,散作了可知可感的酸楚。
是的,触觉依然是可信的,而现在它们以更剧烈的方式占领了我的眼睛,尽管这种思维有些接近于巫术玄学,但如今我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再次相信我的眼睛。
该再次睁开眼睛看看了。
再度刺入眼中的光线加剧了两眼的酸楚,我眯起眼睛,依然没有在殷红与靛蓝交织的天空里找到任何谎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