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愿市】世间苦尽，崇鬼义同
结局篇（一）
2024-02-16(五)13: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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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篇 - 从未命定的轨迹
天边的夕阳即将落下，其最后的一抹余晖划破了万里长空，透过政府楼间的几扇窗户，映射在一枚早已锈迹斑驳的方孔钱上。
刹那间，那枚古钱币就像褪去了千百年历史蹉跎的痕迹，向外散发出点点如火星般的金光——只是一瞬，却也足以使人察觉。
“叮——”
钱币被随手弹到了地上，发出了也许是再次尘封于岁月前的最后一点声响。
回首桌前，周沐望着不远处刚被关上不久的房门，怔怔出神。
今天，是平安夜。
今夜，是否一如往日那般平安？
……
“噔噔蹬……”
楼梯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那是正赶往村主任办公室的保卫科长杨湜。纵使是在保卫科工作了两三年的他，此时也不由得呼哧直喘。
毕竟从加工厂到政府大楼，也是有不少路程的。
脚步声突然停止。这是杨湜看到了迎面走来一位老熟人，也是自己曾经的手下，前保卫科员林遇。此时林遇正怀抱着厚厚的一叠纸，急匆匆地向外走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死死地盯着对方。直到杨湜瞥见那摞纸封面的红头文件，便移开了目光，继续向前走着。同时，林遇也长舒了一口气。
……
直到面前的门被推开，周沐才抬头看了一眼，笑了一声，打招呼道：“来了？”
“嗯。”杨湜关上房门，缓步走到周沐身前，略微垂头看向前方，就像一位等待主帅发号施令的将军。
周沐也被他这模样逗笑，起身，拍了拍杨湜的肩膀，无奈道：“别这么严肃嘛。”
但转头话锋一凛，说道：“接下来确实有些事需要托你去办。”
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杨湜直到此刻也无丝毫的懈怠。他非常清楚，他将接到的会是一个如何重要的任务。为了此时此刻，无论是他，还是周沐，还是义同村的所有人，都已整整等待了两年有余。
他能感觉到，两年来，周沐给他们下达的所有指令，只是抓猪、工作、维护治安，却绝不可能只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作为少有的知情人与“外来者”，他知道蛰伏在北教堂的那位圣阿斯托洛伊沃斯，那位全村人所崇敬的神使，究竟在谋划着什么。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他都见识过了无数惨绝人寰的现实。无论是三位舍友自相残杀，死在了他的面前。还是义同村上百口村民，受了“祂”的蛊惑，化为家猪行走在街头，然后被全然不知情的保卫科同袍战友，擒而杀之。
但他知道，曾经的那位“社长”，如今的村主任，也是他的挚友周沐。看似无忧无虑地长居政府之中，实际不会比他轻松丝毫。周沐一直等待着，等待着那个最佳的时机，只一次出手，而将盘踞数年的神使置于死地。
而他杨湜，就是周沐手中那柄“利剑”。
怀着对此刻多年的期待，杨湜紧张得身体都在颤抖。
却不想，被周沐接下来的一句话，就破了防。
“全体保卫科一起，到义同村的外围，也就是从商业街附近开始，疏散所有义同村周围的群众与商贩，及任何无关人群，然后……”
周沐一个箭步走到了杨湜的身前，死死抓住他的衣领，用几乎乞求的眼神看着他，死咬着牙，颤抖地开口道：
“快跑！”
“啊？”
杨湜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全然不知接下来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愣在那里。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我的命令难道有一点可以迟疑的余地吗？”周沐急得眼里快要冒出火来，用手掌猛拍了一下桌面，低声吼道，“一字一句地执行我的命令！离开这里！快！”
听到这话，自知已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杨湜侧身朝着周沐深施一礼，然后转身迅速离开。
无人瞥见他眼角挂着的几抹泪水。
半晌过后，周沐缓缓坐在沙发上。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从身旁的手机中，翻出了几年前的一张照片，那是他身为副社长时，与黄景言、杨湜二人的合影。他看着这张充满了回忆的照片，不再管脑海中浮现出的诸多记忆，只是低声喃喃道：
“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但你们还有着太多事情要做，我如何能让你们去犯险呢？”
……
夜已深，夜色占尽了天空的大多，惟余下点点星光。
窗前的周沐就仰望着这星空，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远处的居民区亮起了一盏火光，紧接着是两盏、三盏……
周沐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一切准备已经妥当。接下来，该去直面“祂”了，那个暗中掌握着义同村不止三年的“神使”。
……
“往北……对，再往北……”
可见磁场有些许波动，但好在指南针还能正常工作。周沐顺着指南针的指引，循着自己记忆中的那条道路，在黑暗中向前摸索。
终于，一座教堂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周沐缓缓走入其中，边走边端详着这处自己从未到来过的所在。充满着年代感的古式建筑，落满灰尘的墙壁在忽明忽暗的灯火的照映下，更有一种独特的庄重与神圣。
“你来了。”
一阵幽远的回声在走廊中回荡。
“我不可能不来。”
周沐的回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蜉蝣撼树。”
同样幽远的回声。
“你是蜉蝣，长愿是树。”
同样坚定的回应。
时间仍在流逝，周沐的步伐越发加快。
越过漫长的走廊，眼前是空旷的殿堂。唯有正中央的水晶棺映着月色，在四周黑暗的衬托下，显得稍许明亮。
如周沐的预想，水晶棺不是空的。
他抚摸着水晶棺的表面，尽管已看不清棺中的人形，却也不由得低声叹了一声：“父亲。”
正此时，一个黑紫色的身影却在教堂的主位上显现。祂从不以这样的姿态示人，但周沐是个例外。
周沐见此，身形没有丝毫的退缩。只是抬头，然后轻笑着，看着祂。
“阴沟里的虫子，你终于肯现形了吗？占星师。”
周沐盯着不远处的黑影，轻蔑地说道。
“你和你父亲一样，不自量力。”
黑影不屑地说道。
“哦？”周沐仍是笑着，直勾勾地看着祂，“你要不说说，我是如何不自量力的？”
“既然终局已定，我便亲手打碎你这企图违抗命运的美梦吧。
话说，你豢养的那群‘狗’呢？或者说，我又应该称呼他们为‘狼’？
从一开始，也就是两年前，你刚当上村主任不久，就对村里的一切进行了改革。你封锁了此处，企图使‘猪’以外的人减少受我的影响。你改组了保卫科，企图控制‘猪’的数量。你开放了旅游业，企图使我的力量如‘将军’那样被人群抑制。
不得不说，你的这些做法很有效果，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为了取得彻底的胜利，你编造了‘狼群’的谎言。
你将保卫科、教徒、平民，甚至游客，都拉入局中。你招募外来者，给他们灌输不同于村民所接受的教义，在其中树立你的威信，同时试图用他们和教徒的争斗，来误导我的判断。
不得不说，你很有能力。你将保卫科培养成了优秀的‘狼群’，培养成了你的亲兵。
你企图用他们来对付我。
但你忘了，他们终究是‘狗’，他们的力量来源于我。你可以唆使他们来对付我，但他们对我不但没有仇恨，反而只有感恩。
你试图将在学校的经验用于对付我，但我与它不同。
很可惜，我有着至高无上的权柄。我是‘神使’，全村人在尘世唯一的信仰。
这场‘棋局’，自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占星师一字一句地叙述着事情的因果。每个字节出口，都令四周的气息越发阴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