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完美啊……”
试衣间内，玛格丽特打量着恢复了本貌的萝拉，时不时发出感叹。
“洁白的肤色，柔软而有弹性的肌肤，富有光泽的长发，还有你的身材——看来你确实成年了呢。萝拉，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七岁了。”萝拉含着笑回答，玛格丽特一连串赞美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啊？原来你年纪这么小？”
“之前是你先说的，‘女士的年龄是秘密’。”
玛格丽特噗嗤一笑，然后默默将软尺绕上萝拉的腰肢。
“今天我居然躲在了比我年纪还小的女孩身后，可真不像话。”
“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会用年纪评价实力的人。
萝拉玩笑似得向玛格丽特抱怨着。
“呀，我认错，”玛格丽特咪眼笑笑 ，然后收起了软尺，“你一直有在锻炼吗？身材很结实，所以腰肢比普通女孩更纤细呢。”
“其实也有点松懈了，这半年安稳的生活让我远没有以前努力。”
“……你从前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轻轻松松就杀了三个劫匪。”
玛格丽特回想着她们的初遇。
那是个黑暗的夜。看见了三个狞笑的歹徒把一个年轻女子围堵在角落，玛格丽特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而玛格丽特没来得及出手，三个成年男人就全都断了气。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年轻的黑发女子用一把短刀做到的。
“你好，请问您是这的居民吗？”
“……”
玛格丽特警惕地看着她。女子的口音明显是外地人，她的态度彬彬有礼，看着极为温和——如果忽视她刚杀完人还能如此淡定的话。
她像是干过无数次这类事，此刻的状态和采下一片叶子没有任何区别。
“唉。”女子摘下她溅上少许点状血迹的眼镜，细致地擦拭干净，“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接下来有人能替我处理这些麻烦。”
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然后戴上眼镜，这是张书卷气的脸。可她的手法及其利落，三人都是一击毙命，血液也没有喷溅多远。
“你是谁？”玛格丽特上前一步问。
“达芙妮·阿克索，一个医生。”
“我没听过这个家名，如果说你是医生，身手未免也太好了。”
“这是个假名”，她承认地十分干脆，“但我确实是个医生，至于身手，医生没有不能发展副业的道理。”
“我可以帮你，”玛格丽特皱眉扫了眼三个流氓，如果因为他们引来警察也会让她心烦。
“感激不尽，但也不必太过细致。『不要过问莱茵特河里的尸体』，这样足矣。”
女子说着，递给玛格丽特一个小物件。
“报酬。”
这是块手帕包裹的碎金，玛格丽特感受着它的重量。
这人也太熟练了，可玛格丽特绞尽脑汁也没想起道上有这一号人。
“这太多了，我找给你。”
“不用，我还需要一位向导带我在这转转。您也清楚，毕竟这里人多路杂。这位小姐，你意下如何？”
……
玛格丽特回过神，轻叹一声。
“萝拉。”
“嗯。”
“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不大礼貌，所以你可以不回答我。”
玛格丽特的手轻轻撩起萝拉搭在肩膀上的浅紫色长发。
少女后背雪白的肌肤上，大片可怖的黑色印迹格外刺眼。
“这是……？”
“教廷会给每个被认为‘不该出生’的孩子打上特殊的烙印。”
萝拉没有丝毫遮掩。
“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消去的，被刻入灵魂的侮辱。”
玛格丽特神色变得凝重。
“我很抱歉……”
“不，我不觉得有什么。起码它能时时刻刻提醒我教廷有多糟糕，过去只是过去，没有高贵和低贱之别。”
“萝拉。”
“嗯？”
“你的心灵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丽。”
“噗哈哈哈哈哈哈。”
萝拉愣了一下，随后自嘲般笑出了声。
“这只是表象，我的心可一点也不美好。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报复心和独占欲可不弱，还总是虚伪地掩饰自己的欲望，装作出一副好人的模样。”
“不。”
玛格丽特拿起一件衣服，轻轻举着萝拉身前比较着。
“欲望无罪，遮掩也不是坏事——论迹不论心，萝拉。你为我们做了很多好事，亲身到贫民窟为我们义诊，想方设法给我们建立医院，每一件事都可以让你被人们交口称赞，可你却毫不在意。”
玛格丽特又连续对比了好几件衣服。萝拉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开口道。
“还是这一身吧，太夸张的花边不适合我。”
“你的时尚品味也不赖嘛。”
玛格丽特比较衣服的神情无比严肃。
“其实，我所做的事也是出于欲望。”
“怎么说？”
“设计师归根结底都是贩卖欲望的人。我们想要的无非是满足人们对更华丽、更吸引眼球的事物的欲望。当然，拥有这些欲望的大多是上流人士，而我对此的看法有些不同。”
萝拉沉默地做着听众。
“这是革命。”
“革命吗？”
“我很清楚，做衣服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事。但穿着更美丽的衣服，即使是平民也能拥有和上级贵族一样的自信心。如果连这都不算革命，那什么才是？”
“确实如此。”
萝拉回想起自己以蒂沃利身份活动时的经历。
“人们总是以貌取人。我原来以为装成高级贵族会很难，但当我真正那样做了，才发现比我想得简单多了——只要穿上奢华的礼服和珠宝，稍微掌握些礼仪，就算是你亲口说自己不是贵族也没人相信。”
玛格丽特点点头，把衣服放回原处，换了另外一件。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啊，话题是不是太严肃了，我们来聊点轻松的吧！”
“嗯，再聊点什么呢？”萝拉笑笑。
“比如学院生活什么的，哦，我真的很好奇，学院里追你的男生多吗？”
“……多得有点烦人了。”
“和我预料得一样，”玛格丽特用左手捂嘴笑着，“那你有看上谁吗？”
“学院里的男生啊……不学无数的家伙太多了。但我确实有喜欢的人。”
“是谁？”
在玛格丽特炽热的目光下，萝拉有着羞涩地转头避开她的视线。
“秘密。”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呢。不过，你哥哥知道会很难过吧。”
“……”
“虽然有我们这些同伴，可你不同，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知道你把心分给别的男生，他会怎么想呢？”
“不会的。”
萝拉红着脸，极为小声地吐出了一句。
“哈哈，”玛格丽特笑着打量眼前的少女，“萝拉，你太可爱了。我倒觉得我这里的衣服都配不上你，改天我也给你做几套吧。”
“不用这么麻烦你……”
“不麻烦，萝拉，虽然你天生丽质，但只要你稍微认真打扮，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你。”
“听起来有点吓人——”
“不，来吧！”
萝拉望着玛格丽特炽热的目光，感到一阵头疼。
——番外·试衣间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