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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50603768 - 文学


无标题无名氏No.50603768 返回主串

2022-07-20(三)14:37:31 ID:ZnQRwoD 回应

岛民们有没有对拉康派精神分析感兴趣的呢?
最近拉康在互联网上越来越频繁地被提起,但多是伴随着一些艰深难懂的术语,加上国内与拉康相关的书籍也比较少,这就给入门拉康带来了一些困难。
上日亚找书的时候,偶然看到一本《疾风怒涛精神分析入门》,读完觉得相当流畅且易读。于是决定翻译过来放到岛上,作为翻译练手,也给新岛做一些内容贡献。(毕竟看了几年岛都没怎么发过串)
之后大概会每天花两个小时更新,翻译到哪算哪,应该会坚持把整本书译完的。

支持任何意义上的转载与使用,且无需标明出处

Tips无名氏No.9999999

2099-01-01 00:00:01 ID: Tips

( `д´)别再截老子图了!

无标题无名氏No.50925212

2022-08-02(二)20:40:13 ID: ZnQRwoD (PO主)

◉总结──为何越过国境线世界就会改变

想象界是映像的领域,象征界是语言构造的领域,而现实界是两者皆非的领域。

我们所具有的身体是由映像而生成的,它们具有将诸多器官中得到的感觉进行统合的功能。

在象征界内的语言是由能指所构成的。能指与记号不同,并不与物理性的指示对象相对应,仅凭单体不具有意义。为了使能指具有意义作用,需要将它与其他的能指连接起来。象征界生成了与物理世界相独立的自成一体的语言性世界,被<法>所统治,生成了文化。且象征界还具有统治想象界的功能。

实在界一开始是指物理世界,之后指不可能之物的全体。

——以上就是本章论述的总结。

那么,为了让您能更容易想象出三界之间的关系性,让我们在最后参考一个例子吧。

【被警察追捕的犯罪分子,现在终于跨越了国境线。他回头看向身后的道路。】请您想象这样的场景。

他一定有着“国境线的两边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这样的映像吧。这个映像可以说是想象性的东西。而物理上来说,哪边都是同样的道路,两者没有任何不同。不管是柏油的材质,还是路旁花朵的种类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在实在界中两者没有区别。

即使如此,为什么在他的想象界中两者被认为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呢?那是因为有着【警察不会追捕越过了国境线的犯罪分子】这样的法律。这可以说是象征性的东西。他的映像世界的改变,是有了这样的象征性的<法>作为保证才能成立的。

通过这个例子,您是否已经把握了三界之间的关系了呢?

这个例子仅指五十年代的拉康。不过在下一章,会对这个时期的拉康进行讨论,这个例子也许会对其理解有帮助。

无标题无名氏No.50925241

2022-08-02(二)20:40:54 ID: ZnQRwoD (PO主)

>>No.50910081
*1 象征界是【语言的世界】在此之前已经说明了,而为何是【<大他者>的领域】还没有论述。关于此,将在下一章详细讨论。(「◉〈法〉・语言・〈他者〉」之后)。

漏了个注解

无标题无名氏No.50925366

2022-08-02(二)20:44:50 ID: ZnQRwoD (PO主)

>>No.50923138
感谢

无标题无名氏No.50926576

2022-08-02(二)21:23:16 ID: ZnQRwoD (PO主)

第四章
“我”是一个他者
──从镜像阶段走向能指


一看他
就是个
会以貌取人的人

这是朋友蝦原君作的自由律俳句。

虽然有点解释笑话的意思,这句话有趣的地方在于,批判别人【以貌取人】的这个人,自己就正在以貌取人。也就是说,批判像回旋镖一样转回来,朝向自己了。这种笑话很多,举一些经典的例子来说,【我要揍死那个老是滥用暴力的家伙】和【我最讨厌的就是歧视与黑人了】。

然而,为什么这样的笑话会让人觉得有意思呢?这也许是因为它们无意间道出了镜像阶段的真理。

我们有时会对他者进行批判。批判要成立,其前提是自己与他者是两个不同的存在。当这个前提受到威胁,批判就显得滑稽了。

不过这样的滑稽具有某种普遍性。针对他者的话语,不知何时成了针对自己的话语,或是相反,针对自己的话语成了针对他人的话语,特别是成了对他人的批判的时候——这样的自我与他者之反转所引起的混乱,正可以说是镜像阶段性的东西。

无标题无名氏No.50951154

2022-08-03(三)21:46:46 ID: ZnQRwoD (PO主)

◉镜像阶段复习

关于镜像阶段前章也有提到过(「◉关于想象界②──身体与映像」),这里让我们更详细地作出论述。

我们很容易认为,我们自打出生开始就有了一具统一的身体。但实际上,刚出生时我们所持有的是破碎的身体(用本书的话来说【破碎的肉体】更好),统一的身体仅仅是之后才形成的东西。

因为,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婴儿并没有称为【自我】的东西。也就是说婴儿没有【自我】这样的统一体,有的只是支离破碎的肉体,以及从肉体感受到的支离破碎的感觉和快乐。换尿布后肛门感到清爽的快感时,婴儿是不知道身体上部有口腔,旁边有耳朵的。

请回想一下,在第二章我们将【自我】定义为【对象化的自己】(「◉自我与主体的区别──与自我心理学的不同」)因此,为了使自我得以成立,需要有一个将自己对象化的契机。拉康在婴儿将自己的身姿映照在镜子中的体验中寻找这个契机。

这就是【镜像阶段】这个词的意思。根据某个观察的结果,大概在出生后六个月到十八个月之间的这段时间,婴儿发现自己映照在镜子中的身姿时会表现出喜悦。会做出这种反应的只有人类,而动物见到镜子中的自己要么没有反应,要么将其误认为敌人。

无标题无名氏No.50951181

2022-08-03(三)21:47:47 ID: ZnQRwoD (PO主)

◉镜像不是真实

以上都是重复之前的论述。下面才是重点。

作为被对象化的自己,也就是【这就是我】而被我们所理解的自我,仅仅只是镜子这个外部装置中映照出的映像而已。因此,不能说自己就是这个东西。

我们倾向于认为镜子总是能正确地映照出位于此地之物。【以眼睛不能辨明的人,用镜子将其真实的样子映照出来】这样的物品,在各种神话,传说中登场。在后文,我们也能看到人们总是将镜子看做是【映照出真实姿态】的东西。

然而,镜子中所映照出的自我,本来是左右反转的姿态。即使映照在镜子中,那也是左右反转后的自己,并非就是自己本身。

还有,如果调整周围的照明,映照出来的身姿也会有很大变化。刚洗完澡的自己在镜子中十分美丽/英俊,而反过来,在高楼的窗户等处映照出的自己却看起来不太精致。到最后,越是看镜子越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漂不漂亮。

【自己的像】就是如此暧昧不清的东西。镜子绝不能说是映照出了真实姿态的。即使是照片之类的也一样。大头贴中照出的自己十分帅气(或是可爱),因此想着【这真是不像我啊】,虽然这样想着,但在没有镜子的地方回想自己的脸时,最后想起的是不是【大头贴中的自己】呢?

无标题无名氏No.50951222

2022-08-03(三)21:49:08 ID: ZnQRwoD (PO主)

◉镜像是一个他者

这些例子所启示的共同结果就是,镜像这种东西只是一个他者而已。在其中映照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日语中的【他者】,大多与【他人】同义,但【他者】的原词是法语的"autre",相当于英语的"other",指所有【并非自己的东西】【与自己相异的东西】。

镜像并非自己,而只是一个他者。然而如果这样的他者不存在的话,我们也无法发现【自我】。

也就是说,他者是自我成立的条件。我们倾向于认为,【首先有了自己,之后他者才被发现】。但根据镜像阶段的知识,首先是有了他者(镜像),之后才有了自己(自我)。

镜像阶段并不只是刚出生的婴儿的问题。【镜像】并不仅指光学性地在镜子里映照出的像。它所指的是给出自我的像的所有他者。

即使已经不再是幼儿,也还是会基于他者来确定自己的像。比如说小时候大家都模仿过自己喜欢的演员和乐手等等的打扮吧。那时自己的打扮品味,是依存于自己模仿的演员和乐手的打扮品味的。

说起来笔者也有一段时间,因为憧憬吉田拓郎开始吸hi-lite{注:一种香烟}(因为太呛了就没再抽过)。即使是现在,在聊着什么的时候有时会感到【刚刚,说话的方式很像拓郎】,而泛起一阵微微的寒意。一直认为【这就是自己】,而实际上它只不过是拓郎这个他者的东西而已,那自己到底存在于何处呢......偶尔会有这样的感受。

无标题无名氏No.50951273

2022-08-03(三)21:50:58 ID: ZnQRwoD (PO主)

◉《世界奇妙物语》中的【奇遇】论

在这里重要的是,镜像阶段在生成自我的同时,也生成了某种根本性的不调和。

我们认为【这就是我】的自我,实际上仅仅是他者的映像,而不能说是自己本身。也就是说,这两者之间有着根本的断裂。

而从其中就产生了【也许自己会被他者夺去】这样的恐怖感。这可以说就是自己与他者之间对镜像的争夺。

对这样的想法,理解起来可能需要一点功夫。因此,就让我们介绍一下某段剧本吧。那是《世界奇妙物语》(一九九二年,春季特别篇)中的,【奇遇】这一小节。


水野武(片冈鹤太郎)在搬迁至某公寓的第二天,遇见了隔壁的男人(仲本工事)。问起那个男人的名字,居然也是水野武。【这真是奇遇啊】两人腼腆地说道。其实两个人是同一天搬过来的。而且两人兴趣也相同,连妻子的名字也一样。最后,连公司的大楼也是同一栋。鹤太郎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之后鹤太郎也到处遇见仲本工事。在公园和咖啡厅遇见,在偶然顺道去的关东煮店和他点了相同的菜。

鹤太郎对这个相同点过多的男人感到恶心,于是不顾妻子(芦川良美)的反对,决意要搬家。然而连去房屋中介找新住处时也遇到了他,有些不耐烦就回了家。他妻子有些厌烦他了,就出了家门。他一边喊着妻子的名字一边飞奔向阳台,却看见仲本工事的妻子也刚刚出门。焦躁的鹤太郎一拳打碎了家中的全身镜。千辛万苦拼好的十分喜爱的塑料模型,也受了牵连被弄坏了。

过了几天,调整好心情,去玩具商场找同样的塑料模型。可是,在那里,那个男人也在。然而,这次鹤太郎不知怎的,对那样的他有些同情,于是决定和他一起找坏掉的模型。走出商场,鹤太郎和仲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鹤太郎:【也许......并不是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事情也说不定......职员这种东西,也许大家就是一样的。同时出家门、同时吃午饭、同时回家......】

仲本:【总觉得有点难过呢......】

鹤太郎:【但是,我想过了。奇遇,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如说其实,是有点温馨,又有点让人开心的事情......以后想起这段回忆的时候会这么认为吧】

仲本:【是指这个吗?】

他指向塑料模型。

两人微笑。

【这真是奇遇啊。】

两人从长椅上站起,消失在车站中。

无标题无名氏No.50951322

2022-08-03(三)21:53:04 ID: ZnQRwoD (PO主)

◉镜像阶段的爱与憎

这一节在《世界奇妙物语》中不太重要,但它以一种明快的方式描写出了镜像阶段中的爱与憎。

片冈鹤太郎为何会那样厌恶和忌惮仲本工事呢?他打碎全身镜的那一幕,就暗示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是说,面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仲本工事,他怀疑自己的镜像被夺走而感到害怕,因而对他抱有敌意。

与仲本工事的相遇,可以说就是与自己的镜像的相遇。由于仲本这个他者的存在,他开始害怕有生以来所抱有的自己映像(自我),并非自己的东西,而成了仲本的东西。这是自己的像吧,不对这是他者的像,不,这是自己......这样的争斗开始了。

这正是在镜像阶段中的双数=决斗(duel)关系。法语中的"duel"这个词,有【双数的】和【决斗】这两个意思。镜像阶段既是自己与他者的双数的(duel)关系,同时也是决斗(duel)关系。镜像阶段是自我映像成立之契机,同时也是自己与他者之间争夺镜像的契机。

然而同时,镜像也是爱的对象。我们所选的恋人,大抵会有某个地方与自己很相似。同样,鹤太郎知道仲本与自己一样是个喜欢塑料模型的人之后,就开始同情他,变得对他抱有好感了。即使他与自己一模一样,不,不如说正因此,他才会友好地接纳他。

像这样,镜像阶段中,自己与他者之间,产生了爱憎难辨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方面,镜像作为自己的拟姿{映像},是爱的对象。(这可以说就是自恋{narcissism})但另一方面,对夺走自己映像的他者,又有着无限的憎恶。

这样的关系就陷入了泥沼。请回想一下本章开头的【一看他就是个会以貌取人的人】。明明自己正是【以貌取人的人】,充满偏见的人,偏偏就认为对方是与自己一样是抱有偏见的。在镜像阶段中,自我的敌意被他者所投影,反转后,就成了他者对自我的敌意了。因此自我憎恶他者,攻击他者。然而这原本是自我的敌意,因此这种攻击什么也不会产生。反而,这次被攻击的他者会对自我(对他者来说的他者)投来敌意,而使自我终于确信了来自他者的迫害......这样,仇恨无限地连锁下去。这种状态充满着不安与敌意,是不安定而危险的状态。

因此,要确立自我,只有镜像还不够。仅有镜像,则只会陷入双数=决斗关系的泥沼之中。为了和平与安宁,还需要有一个<大他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