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标题无名氏No.50013012 只看PO
2022-06-20(一)08:46:25 ID:TPL2edz 回应
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打过一份零工。
我家说不上穷困吧,但也肯定不富裕。每个月的生活费刚好够用的样子,挤挤还能偶尔腐败一下。那个时候也没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天天就混日子。
为什么我会去打零工呢?这个还真不是我缺钱。关于这个,要从那年六月份我收到的一个包裹开始讲起。
那天我上课上得好好的,突然接到条短信。我有两台手机,平时用的那台是静音的,另一台是我很久以前的号码。这号码从我小学有手机开始就跟着我,到大学有感情了,我就没注销它,而是充了一堆流量拿来上网用。当然咯,平时这号码从来不用,我也懒得静音……结果它就在课堂上响起来了。那堂课是小教室,所以虽然只响了一下,老师还是瞪了我一眼。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来那手机一看,是一条快递短信。我当时仔细想了想,最近实在是没有买东西啊?虽然满头雾水,我下了课还是跑去把快递拿了。
这快递是个包裹,大概一张A4纸那么大吧。我看了下快递单,寄件人地址那块被什么暗红色的东西糊了一大片,看不清楚了,倒是寄件人的名字清晰可见。
这个名字我倒还有印象,但是是比较模糊的那种了。这里姑且给他起个外号,叫大猫。
大猫是我的初中同学。上初中的时候,他是全班共同欺负的对象。原因大概就是这家伙看起来傻乎乎的,而且瘦小,一看就好欺负。班里的人都以欺负他为乐,我呢,当时虽然觉得他们有点过分,但是大猫这个人有点……怎么说呢,脏兮兮的。而且他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傻,大家都欺负他,笑他脏,他就拿自己的脏当武器,什么眼看要被揍就到处洒鼻涕之类的。最传奇的一次是听说他被堵在厕所里出不去,就拿着自己的屎当投射武器,追着几个平时身强力壮的男孩子满学校嗷嗷乱跑。
因为他的脏,就连老师也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我当然也是,虽然偶尔会同情他,但怎么也提不起劲去阻止那群恶劣的同学。不过始终也没加入过他们就是了。
想不到他还记得我。也难怪快递短信会发到这个陈年手机号上了……
不管怎么说,回寝室之后我就把那包裹拆了。拆掉外面的纸壳,里面垫了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触感相当恶心,看起来像是……头发。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时候我就该觉得它不对了。不过当时宿舍光天化日的,我也没想那么多,把那堆头发扫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无标题无名氏No.50139888
2022-06-25(六)22:44:11 ID: nAoDhOa
>>No.50137618
No.33471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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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这里居然有手机信号。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挂掉电话,但很快手机又震动起来,只震了两下就停了,顿了一会又震了两下。
这是我和元宵很早之前约好的。我不方便接电话当然会挂掉来电,但她如果有急事要找我,就会让我的手机这么震一下。
其实这约定没起到什么作用,只是为了好玩——平时不重要的事她给我留个言就解决了,电话我一般会接,挂了也会去微信上看看有没有她的留言。不过这种东西一旦派上了用场,那可就是救急救命的。
我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拿出来,装作又响了的样子,再“挂掉”一次电话,然后“不耐烦地”把它扔到一边的机台上。
我的余光注意到手机自动打开了通话模式,屏幕自己暗了下去。
元宵,好兄弟啊!我不禁暗暗为我们之间的默契一握拳。
坐在我对面的久程仪并没有注意到手机,我和他之间的视线被推币游戏机的玻璃挡住了。他只是彬彬有礼地问:“可以开始了吗?”
“最后确认一次,我们的赌约是……只要我能说服你相信‘为神服务是无意义的’,你就会把作为降神之仪祭器的铁钉给我,中断仪式,对吧?”
我控制着自己不把注意力转向手机的方向。我知道元宵在听着的。
“没错。”
“好。”我定了定神,开始组织语言。
我并不擅长辩论,连在网上跟人对线都经常对不过。所以,跳进我脑海里的第一个问题是:久程仪为什么要跟我辩论?
是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打算戏耍我一番、看看我的笑话吗?
还是他其实根本奈何不了我,只能用赌注来吸引我的注意力,拖延时间?
……说到底,为什么是辩论?
这时候,我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
【00:19:26】
计时器在不断跳动。这是元宵给我的提示……她的意思是我时间不多吗?
那么,就暂且认为久程仪是在拖延时间。既然他需要用赌注作为诱饵拖延时间,那他多半其实对付不了我。我哪怕现在掀桌子,在这里四处大闹,他应该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在此前提下,为什么他要选择辩论?
这里是游戏厅。如果他只需要再拖延20分钟,他大可直接要求跟我玩一盘光枪射击类的游戏。那类游戏有固定时长,部分过场也不能跳过,打得再快一整套流程下来也不会少于20分钟。
在这里有很多办法能【稳定地消磨掉20分钟时间】,毕竟这里是游戏厅。那他为什么特意挑了“辩论”这一胜负标准模糊的游戏?
是他想要一直耍赖不承认,硬拖过20分钟吗?胜利条件是我说服他,如果他咬死不认,我确实没有取胜的可能性。
不,如果我意识到他在耍赖,就会掀桌子了。他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真正想要拖延时间的话,应该选择更保险的方式,比如要求跟我对战光枪射击。
那么,他选择“辩论”这一游戏形式就有特定的理由。
【00:19:04】
我继续沿着思路奔走。选择“辩论”这一游戏,如果说有什么特定的理由,那就一定是“能让双方站在固定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他……想让我表达特定的观点?或者说出特定的话?
在谈到这个论题时,我们的立场天然地已经注定。他想利用这一点,诱导我说出……否定神的观点?
这个推论似乎是成立的。可是假如我猜错了呢?假如久程仪单纯只是胜券在握,想要戏耍我一番呢?
我需要更多的信息……那么,我要试探他一次。
如果这一切确实如我所推论,接下来这个问题,久程仪一定会如实回答。
“第一个问题。我曾得见这位尊神的伟容,只是不知祂作何称呼?”
“想知道吗?告诉你也无妨。祂名为凌霄女。”久程仪不紧不慢地答道。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毕竟我没研究过神秘学。如果十九在这里的话她一定能说出来源吧……或者,如果我读完了《山海经·灰卷》,我说不定也会有印象。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我不禁在心里叹气。
好在我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有场外观众。
我假装沉思片刻,再瞟了一眼手机。如果是元宵的话,如果是元宵的话一定能……
【00:17:56】
【勿不虔】
一分三十秒经过。我已经得出了结论,元宵也找到了我需要的证据。我决定把筹码压上去。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的神知晓你所做的一切么?或者,祂要求你这么做了么?”
“我不知道。神已久不在神州,我等所作所为只为求祂一眼注目而已。”久程仪坦然地摇头。
“那你又怎敢以下代上,替祂决定如何行事?”
“凡人奉以牺牲,无非是求神眷顾,不得回应我亦无怨言。”
“真的么?你可敢向神起誓,你在神前所说没有半点虚假?”我紧紧地盯着他。
久程仪的笑容僵住了。
这就是我的杀着。说到不虔不信,在神前说谎无疑可以算作是渎神了——当我把他逼问到这一步上,他就退到了悬崖边。
他若不敢宣称自己所说句句属实,我就可以指称他不虔。那样的话,他想要诱导我先说出的观点就落在了他的头上。而他要是答应了……
“……自然,我不会在神前说谎。”久程仪僵硬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他已经输了。
“那么,如果你没有被回应,神并不降临……你会继续设法召唤其他的神吗?”
久程仪闭口不言。
“你会。”我如此宣言自己的胜利。“如果凌霄女不回应你,你就会换其他的神召唤,如果再不回应,那就再换一位,直到得到回应为止。云楼人的信仰永远是实用主义的——龙王不下雨,那就换个别的龙王来拜;求子不灵,那就找一个灵的神仙来求。你也是一样。”
“八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也是你们的祭礼吧?五天五夜的大火里,神回应了吗?”我又想起透过元宵的记忆看到的那个影子,“没有。祂已降临至此,却只是看着。你们为此准备了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你们的一生,徒劳无功!”
久程仪骤然变色:“你怎么会知道——”
“说啊!”我厉声喝道。“胜负已分,给我输得干脆些!”
我头顶上,站在机台顶端的乌鸦忽然尖声鸣叫。
尖利的叫声打断了我们,我抬头看向乌鸦,那只鸟正俯视着我们,宝石般的双目里是某种人性化的冷酷。
胜负已分,神亲自下达了判决。
乌鸦展开它的双翼,那漆黑的双翼内侧竟然是铁水般夺目的橙红。它鸣叫一声,挥动双翼,便有炽白色的火焰从久程仪身上燃起。
那颜色与灯火的炽金色完全不一样。如果说灯火是烛光灶火般温柔的光,那乌鸦带来的烈焰便是炉中铁、天上雷,灼灼不驯,暴烈难言。
明明被这火焰灼烧着,久程仪却没有痛苦的神色,反而是解脱了一般,长叹出声。
“好吧……这一局是你赢了。”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出发之前有人拜托我来当一回英雄。当时我还很紧张的,现在一看,原来逞英雄也就这回事啊。”
“几句话间竟然能看破我设下的陷阱,你这人心思之机敏倒也足可称得上是人杰。存世之灵若无身躯,总会被邪气侵染。或许我也是这样……哈哈。”他自嘲地笑。
“你以为这样能博得些同情么?”
“不,我不想要。你的同情与我何干?别太看得起自己,你这新时代里生长的空壳废物……可笑,可笑!不奉神不求仙,不持正礼不修方术,只靠外物求存,你们一世都想象不到移山填海、呼风唤雨的天威!如此匍匐于地,蝇营狗苟、庸庸碌碌,每日只知望着一块屏幕傻笑,不过是一群蠢物!”
我倒是不觉得生气,只是坐在椅子上向后仰了些。
“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输?”
他还在喘气,也不知一个灵喘气作何用。我不理他,自顾自问道:“有游戏币吗?”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本来想着跟你玩一把的。”对面的久程仪沉默片刻,扔来一个硬币。他已经没什么力气,硬币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阵,停在我脚边。
我捡起那个游戏币,轻轻一弹。“我刚进来那时候,你猜我不玩推币游戏的原因是我老是输。你完全猜反了,我不玩推币游戏的原因是我总是赢。”
“进门的时候买20个代币,投下一个就会变成一大桶,一整个下午都用不完,搞得很没意思。不光是推币游戏,游戏厅里所有的游戏我都绝不会输,当然也包括骗对方说出禁句的赌命游戏。你说你为什么想不开,要和我在这里玩游戏呢?”
久程仪瞪大眼睛,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灼灼的火焰烧尽了他,只在空气里留下一股柴薪的烟味。一枚钢钉叮当落在地上。
无标题无名氏No.50139931
2022-06-25(六)22:45:57 ID: nAoDhOa
>>No.50139888
No.33471192
ID: TXwbLz7
我刚要去捡那枚长钉,忽然有人砰地撞开大门,那人快步冲进来,急声叫道:“喂!明白羽!你没事吧!”
我一愣,但马上就认出来了——那是上阳。她的雨伞背在背后,头发散乱,额上满是汗珠,显然是跑过来的。
“我没事,我赢了。”我说。
上阳看见我好整以暇地坐在游戏机面前,也不像是哪里有伤的样子,当即松了一口长气。她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边喘气一边道:“真是的……吓死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因为她所说的,上沙城的自行反应吗?我还真的有点好奇,毕竟我刚从十九那里听来“人类的群体有其自我意识”这一事实。
不过上阳闻言瞪了我一眼:“不是你在微信上叫救命?”
我愣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我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果然微信已经掉线,我重新登上去之后,同步回来的聊天记录显示十五分钟前,我给上阳发了一堆“救命”,还有什么“能救我的人只有你了”、“我只能相信你”之类不嫌事儿大的台词,并且共享了位置。上阳打了我八个电话,显然有人替我全挂掉了。
对此,我只能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刚才我真的差点被烤成碳……一会再慢慢跟你解释。”
“能不能长话短说,你被绑架了还是被勒索了?”
“这个嘛……”我看了一眼游戏机顶端的乌鸦。
乌鸦低下头看了我一眼,便振翅飞去。它在机台与机台之间狭窄的空隙中穿梭,紧随着它的飞行,无数只乌鸦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钻出来。这些本应聒噪不安的鸟儿此时静得可怕,它们一批一批地振翅起飞,随着领头那只神俊的乌鸦一同穿过紧闭着的大门,像一阵风一样吹拂而去。
这景象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我们目送着这群乌鸦远去——也许是被不存在的鸟毛刺激了,上阳吸了吸鼻子,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就像是被外挂改了十倍后坐力一样,上阳的身子猛地一个反冲往后仰去,她摇晃了半天终于还是保持不住自己的重心,连人带椅子哗啦一声摔在地上。
我目瞪口呆:“原来十九说的那个天限是打喷嚏必摔跤的人是……”
“……别转移话题!”上阳坐在地上生气,“你到底怎么了!”
“嗯……跟人赌了个命吧。”
我犹豫了一会,给出这个回答。
我将手中那个游戏币投进推币游戏机,那个代币在立柱之间弹跳下落,啪地落在底下的硬币堆上,滚了两圈,撞在高高的硬币塔上。硬币塔应声而倒,银闪闪的代币倾泻而下,像是一条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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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八点,一家西餐厅里。
侍者端了牛排和意面上来,我早饿得不行了,毫不犹豫地就动手了。坐在我身边的十九要了杯果汁,慢条斯理地用叉子吃通心粉。上阳是最奇怪的,她居然点了份煲仔饭,而且这餐厅还真端上来一碗。
在等上菜的时候,我们已经把各自遇见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十九说的内容最少,基本就是“他们有什么什么阴谋,我解决了”——而我讲得口水都干了。
按照十九事后给的标准答案,当时我其实没必要和久程仪对赌,只要催发护身灯火把那一片空间都烧尽就好了。那些乌鸦都是久氏近年来制造的咒灵,也是降神之仪用的牺牲,灯火将它们全部烧尽之后,仪式自然无以为继。
“不过你不会用灯火,所以也不能怪你。只是你一开始就被对方掌握了主导权,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下次要多留个心眼。”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疯狂点头。
“他们就是为了请神降临?”上阳问。
“你没碰到过这种还活在旧时代的人吗?八十年前他们在上沙召请火德星君,这一次改成请凌霄女,可惜他们不知道这两位其实是同一个神,再请多少遍都不会理他们的。”
“他们是同一个神吗?”
“不止是他们,所有的‘火神’都一样。赫菲斯托斯、迦具土命、阿耆尼、阿胡拉玛兹达,这些都是同一个存在。”十九说,“‘火神’诞生自人类对火焰的敬畏和崇拜,他们被赋予的特质是类似的:锻造、冶金、炊火、净化,以及对火灾的恐惧。凌霄女是曾经上沙周边的火神信仰之一,当地人认为只要对她不虔,她便会令自己的使者乌鸦焚毁房屋作为惩罚。久氏一族两次招来的不过是同一个神明的不同侧面罢了。”
“那他们要是请点反派是不是就有效果了?”
十九只摇摇头。
“不会。‘绝地天通’是人类自己的要求,我们的文明……”她用两指点了点自己的手背,“已经不会再让神明出现了。”
她这句话说得并不确切,我却理解了她的意思。是人类向我们的文明,向这盘踞在时间轴上的庞大生命,诉求了神的离去。
“三百年前巡灯人已经送走了所有的仙神,这三百年间我们将存世的方术道术全部封存进灰卷。最后一任冰海魔女在凯尔特的湖边隐居终老、一生无嗣,第五十二代龙虎山天师把自己世代相传的一身通天道术带进了棺材。那些还活在过去的人,还在怀念那个有神有仙、有龙和天使的年代的人……他们是永远不会理解的。”
她用叉子戳起一棵花椰菜。“我们向文明证明了人类的坚韧,它不再需要从遥远的未来干涉过去。因此,对我们来说,神明就不再存在了。”
窗外下起了雨,我们都看着窗外。不是倾盆大雨,只是淅淅沥沥的雨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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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吃完饭后就打着伞离开了,她只说算我欠她一个人情。我其实也这么觉得,虽然那堆求救的微信多半是元宵帮我发的,但上阳跑来救我的那份急切可是做不得假,我确实欠她一笔。
她是伞不离身,我和十九可没有伞,而且车还停在商场的地下车库。我们绕了一圈去买了两份冰淇淋,算是十九请我吃晚饭的回礼——其实主要是我想吃冰淇淋。
十九欣然接受了,我看她看得也很开心,因为她小口小口吃甜品的样子真的很可爱,而且她并不介意我盯着她看。
这一点我已经稍微有点明白了。有些动作正常异性朋友之间做出来会显得过于亲密,十九却不是很在意。比如我们在久程仪的秘境里向下坠落时我下意识地把她抱在怀里,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还让我枕在她膝上。
按理说这份不介意其实可以是某种信号,也许更亲密一些的举动也没问题?
但我不这么觉得。因为每次我得到这种待遇的时候,总觉得她的眼神怪怪的,好像过于温和了。怎么说呢……感觉像抱着自己养的兔子。自家养的兔子缠上来蹭你,你会生气么?
咳咳。总之不管怎么样,她不在意是她不在意,我可不能得寸进尺。
——虽然我经常这么提醒自己,可是我根本没办法把视线从十九身上移开。
我偷偷说服自己:就看一下,看一下不算过分……
“小白,”十九忽然出声,吓得我一个激灵,“那枚钢钉寄出去了吗?”
我脑子一下子卡住,花了半天才回过神:“呃……寄出去了。元宵说邮包是按丢失件处理了,她让我重新打了张标签包了一下,交到了最近的快递站。”
十九点点头:“那么这次的事就到此结束了吧。”
“阴月没有残党了吗?”
“一定有。但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已经知晓了灯火的意义,那你就应该知道阴谋对于我们来说是没用的。”
……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阴谋不论在谋划什么、藏得多深,都不可能瞒得过未来。注定会失败的就让它们失败,将会成功的则会有文明从未来传信让我们去阻止。如果某时已经阻止不了,那就再让信息向更远的过去逆行,让更早的巡灯人去阻止。
十九那“解谜”的天限或许也是这样来的。想用阴谋去挑战这过去未来归于一身的庞然大物,怎么可能呢?
不是我们去寻找事件,而是事件会撞上我们。
想通了这一点后,新的想法跳进我的脑海。
“……那就是说可以放假了?”
“别做梦了,全年无休的。”十九无情地戳穿道。
我耸耸肩,表示对此毫不意外。毕竟我已经跟着跑了好几个月了,要不是我大四没什么课,平时分早让老师扣没了。
我们走到事务所那辆越野车前,十九照例从小包里找出钥匙递给我,我也自觉地走向驾驶座。不过当我走到一半,十九忽然叫住了我。
“小白?”
我回过头,见她向我张开双臂,笑着道:“你忘记来领奖啦,大英雄。”
我的脑子当场当机了。
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当时我向她讨要一个拥抱本来只是血冲脑子,实在没想到她会同意。事后我就后悔了,这会不会太冒昧了?会不会有点逾越?
十九离我似乎太遥远了。她跟我好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是天命所归的凰,神秘的迷雾一般的少女,如果是在古时候,被传为仙家神女也说不定。而我呢,我只是个随处可见的衰仔,她从街边随便捡来的临时工,绩点才1.9,打游戏连白金都上不去。
我应该上前吗?
其实答案已经有了,在我的理性权衡时,我的感性早已替我做了决定。我小心翼翼地拥住了她,她小小的双肩在我怀里像是纸片一样薄,发间传来淡雅的香气,像是某种木料。
“……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小白。”十九轻轻拍着我的背。她好像能读心一般,在我耳边轻声回答道:“或许我从没跟你说过……我的助手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得到灯火之印,你是特别的。”
“真的?”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嘶哑。
“真的。而且……”她的声音好像更低了一些,“凰从不随意择人相伴。凰非梧桐不止,非醴泉不饮。”
我没有再说话了。这一次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兔子……我安心地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无标题无名氏No.50140014
2022-06-25(六)22:49:31 ID: nAoDhOa
>>No.50139931
No.33471855
ID: TXwbLz7
//批话TIME!
int 磕头(n){
for(i=0;i=n;i++){
printf('咚咚咚');
}};
int main(){
磕头(30);
}
/*好了,头磕完了,可以跟各位讲点批话了。
这次也是鸽了很久,主要是这一整段实在是不好拆开,写完我看了一下有快两万字了。我落笔时uk时间凌晨四点,就当做给诸位的新年礼物好了。
最近uk爆发巨疫,这屁大点地方一天五万确诊,给我哈的不轻,幸亏我这乡里地方人少,日子还过得下去。
别误会了啊诸位,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诉苦,就报告一下近况。真正横拦在我写作路上的其实是……是学、学业……好吧是游戏,非常抱歉,下次还敢。
最后一小段我写的时候憋了好久,希望能表达出那种暗藏的不自信和犹豫。这可能不是个讨喜的性格,但我觉得很像是我会胡思乱想的玩意,非常合理。我实在是不会写恋爱戏啊……
对了,我十天前来留犯罪预告的时候翻到有肥哥说某位vup朗读了拙作,对此我是十分高兴的,甚至还想要录像链接,搞快点啊!
我写这点玩意儿反正是业余爱好,甚至连名字都没署,所以非商业的使用就请诸位随意吧。
又及:凌霄女是真的有相关记载的,不过只是个地区性的信仰,只有一句不知可不可信的记录可考。反正是小说嘛,随便啦。
*/
无标题无名氏No.50140251
2022-06-25(六)22:59:19 ID: nAoDhOa
>>No.50139931
No.36088218
ID: TXwbLz7
之前的故事说来好像很长,但其实并不是那样。阴月的祭仪失败后,我还来得及回学校突击复习一下,赶上最后的考试。
元旦一过,我也收到了成绩单——还好还好,低分飞过。跟着十九到处跑确实消耗了我不少时间,不过我平时反正也不怎么学习……
这个时候,全国的高校都已经放假或是临近放假了,天南海北的学子们开始陆陆续续归乡。从远方回家可能会有点心情激荡吧,不过我家就在上沙,放寒假于我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着。
我在家待了几天,偶尔去事务所那边出一下勤,享受了几天轻松日子。然而待了没两周父母就开始看我不顺眼了——我干脆借口出去实习,搬到了事务所去。
起初我还没把这个选项纳入考虑,但是偶然元宵听见了之后,她向我发出了邀请。
“住过来不就好了?”
“我住哪啊?整个事务所里就你和小夜那两个房间有床,我总不能去跟十九那堆收藏品睡一间吧。”
“你住我这啊?来我房间打个地铺,我带你上分,来嘛来嘛。”
我总觉得怪怪的,一时也说不清楚哪里奇怪。除非想着要发生点什么,不然一般不会有人随便邀请异性来自己房间里住吧?可是元宵那口气怎么听怎么像叫兄弟来家里过夜,有一种奇怪的错乱感。
不过仔细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去,毕竟人家自己都不在意。更何况我看都不一定看得到她,能发生什么才怪了。保险起见我又问了一下十九,毕竟她才是老板。结果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我就这么暂时搬进了元宵的房间。
等我搬进来才知道我事前担心的那点都是杞人忧天。哪有什么脸红心跳的暧昧内容,一人一鬼一天18小时高强度打游戏,两台电脑24小时开机,作息时间阴阳两隔,我熬不住了她还在打,键盘还是nm青轴,我做梦都梦见自己提前过年了在放十万响满地红大鞭炮。
只能说元宵不愧是元宵,三天时间里她硬是把我这癌症晚期带上了白金段,拖着我过了绝境机神,顺便帮我把学校留的HDL作业也做了。我脑子都让这高强度战斗煮成浆糊了,直到元宵把仿真完的代码发给我,我才隐约品出一点儿不对劲来。
“……你这么对我到底是要干嘛?”
元宵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她才在聊天框里打字道:“很明显吗……”
“废话,我玩个上单你打野整整二十分钟一次下路都没去过,对面上单恨不得跟水晶合体了都,我是他我就挂机扣字了。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用这样,能帮的我会帮的。”
元宵闻言叹了口气。她往后一推椅子,双手离开了键盘,我看见她操作的角色停止不动,被敌方一拥而上淹没了。
对面明显很怕她,几乎把所有能用的技能全用在了她身上,我们剩余四个人冲过去把对面推平,拆掉了对面的水晶,游戏结束。
我和她都没有去点退出。我听见元宵的椅子后仰发出一点吱呀声,她大概是把双腿架到了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被困在这间小院里一百多年了。”元宵说。
元宵是执念灵。执念灵能存世的原因只有其生前未了的执念,这个执念可以是任何东西,毕竟人的执着本身就难以理喻。如果有个人生前的执念是食一顿金拱门,那么只要他的意志足够坚定,执念足够强大,在他食到金拱门之前他可以一直以灵的方式存在下去。
像元宵这种固定在某个地点不能离开的,某些传统文化里也称为地缚灵,产生的常见原因是留恋家庭或者故乡住宅。
但元宵比较特殊,她特殊的地方在于她似乎对这小院并没有什么留恋。
“说实话我对这小院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里有几块地砖我都记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出不去。我可能已经忘记了出不去的理由。我生前的记忆在逐渐散失,我只记得自己好像从生下来开始就没踏出过这间小院……灵就是这样,执念再坚定,也抵不过时间的冲刷磨蚀。”
“你忘记了自己的执念?这东西不应该忘的吧?”我有点惊讶。
“也有可能是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我混混沌沌神志不清,我可能还会遵从灵的本能去追求执念;但我还保留着清晰的意识。当局者迷。”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虽然有此一问,但我其实已经知道了。
果然,元宵说:“我想拜托你看一看我的过去。你的那个能力可以看到当时的一切对吧?”
“应该只能看到‘当时对象有可能接触到的东西’,离他的行动轨迹越近,我观测得越是清楚。不过,对象自己不记得的东西我也能看到。”我说。
这个条件大致的范围还是明确的。一个人在家住二十年,可能二十年都不会去看一次沙发底下。但是我以灵视的方式观察的话,我就可以直接钻进沙发底下,因为他的家处在他记忆中的行动轨迹上。相对的,他二十年从没去过南极洲,我就没法去南极洲看企鹅。这个人可能一生都住在同一个城市,他从没有去过南极洲,连南半球都没去过,我就没办法离他的记忆太远。
另外,像是观测对象睡着一类的情况下,我也会失去视觉上的感知。
“这已经很足够了。”元宵说。
“可我如果解开你的执念,你不是会消失吗?”
“我早在几十年前就该耗尽心智,变成邪灵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还能保有意识,就连老板也看不出来。我还是会逐渐失去记忆,像阿尔兹海默症患者那样慢慢凋零。与其那样,我宁愿自己消失得利落一点。”
“我想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个轻松的决定。而且我看你上次吐得挺惨的,所以……”
元宵的声音渐渐小了。
我差不多能想象到她患得患失的犹豫表情。吐不吐其实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我真的解开了她的执念,对于我来说,元宵就真的死了。我认识的从不是一百年前住在小院里的元宵,我认识的是这个偶尔才能看到一眼的幽灵姑娘。
眼下的事就好像她躺在病床上,求我拔掉她呼吸机的插头。我将是扣扳机的那个人。
元宵当然知道这是个沉重的负担。为此她努力陪我一起玩游戏,却什么都说不出口,笨拙得就像低着头递来一叠漂亮贴纸的小学男生。
难怪十九什么也没说就让我住进来。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我闭上眼睛,斟酌了好一会。
“那就让我试一试吧。”最终,我说。
我也不一定能找出解决办法。就算我真的找到了,也不必立刻在现实中执行。既然这是她所希望的,那看一看也没关系。
这句话说出口后,我清楚地听见元宵松了一口气。我抬了抬眼,在视野的边缘看见她白净的小腿,她蜷缩在椅子上,抱着双膝,像个孤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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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灵视能力——我已经决定好管这个能力叫灵视了,总不能叫超越之力或者影见吧,人家要来版权炮我的。灵视也不是随便就能发动的,灵视的对象必须有强烈的执念。早在上次我对元宵发动灵视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十九一直不让我直视元宵是因为我一旦目视她就会被拉进灵视中。她的执念太过强大了。
元宵照例坐在我对面,梧桐树下的那张椅子上。我去请了十九来看护我,万一有什么意外,我觉得也就只有她能及时把我叫醒。
十九没有说什么别的,也没有像小说动画里那样摆着严肃脸问我“你真的准备好了么”,她只是站在我身后,双手搭在我肩上。
“去吧。”她在我耳边轻声说。
她这什么也不多问的态度让我无比安心,我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再看向元宵。
灵视立刻发动了,我看见元宵那稍有些阴霾的表情的一瞬间,我身下的椅子似乎被抽掉了,我开始向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