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露出了轻浅,但诡秘的笑靥。
作家面容一凛;对方明显注意到了你这边的动静,但正在维持场内无形秩序的他,只能暂时机械地按照自己的既定步伐行走。于是你的步伐忽而如鬼魅,靠近了一位正在收整餐盘的小厮——也不能这么称呼,毕竟人家比你的年龄还大上不少,你开口,神色诚恳,状似请求:
「抱歉!请问,可以帮我拿一下那边堆着的小蛋糕塔吗?我很想试试那个的味道!」
冷餐会已近结束,因此这位场内侍从的工作量正在下降,乃至与收尾人员的进行对易。而小蛋糕塔,则是分层餐盘上盛着的纸杯蛋糕;要你说,这个俱乐部做的这东西,毫无疑问是热量和糖分炸弹;它们的下层蛋糕盘几乎已被取食殆尽,为了体面而装饰在高处的蛋糕盘则无人问津。可以预见的,这位服务生欣然同意。
不,不只是欣然同意。
「老法尔,喂,老法尔;」他在路过一位侍从的同时,耳语了两句,「去把那些高处的小蛋糕放下来,宴会要结束了;摆的方式就请教下后厨的那几个师傅。多喊几个人。」
真可惜,没有香槟塔之类以一敌十的的高筑造就。拜敌手将服务生的路线向外驱逐了的缘故,你稍微费了点劲儿才多问到了几个服务生。看,一个天真烂漫的银发孩子,正在场地内四方而走,而随着你的盘里多出了寥寥几个小蛋糕、几份甜甜圈,与一杯纸杯装的姜汁可乐(你不确定那是不是姜,像是草药)……高处的食物正在以更快的速度,铅直下降到基本作战水平面。
并占据面积。并发生解离。并重组了各张餐桌上的食物组成。肉类的数量本质上还是在稳定减少,但比例按单位面积减少的速度骤增:它们愈发不集中,而甜品、沙拉类食物,乃至刻意堆高的一切菜品,正在到达你和敌手都触手可及的地步。以此掌握,此言辞,你正重塑箱庭之型。
并一击制胜地获得了节奏的主导权。不说一位成年人能否要求服务生端茶送菜——你本就控制着,除了肉类之外所得甚少——大概连踮起脚都是失礼的。整座箱庭正在你的指尖不断被塑造,不断被稀释又富集。通过对不同的服务者致以不同的、职责所在、「一劳永逸」、「理当如此」的撺掇,这样的变化,只有你能够把握!
当你得体地占据、分食了最后一片火腿的时候,理所当然的,那位抿起嘴唇、露出细密的皱纹的落魄作家落了个八分饱,且进食多样性远不如你……你兴致所致地对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而此人长出一口气——遥遥地、微微地颔首,纵使面怀些许玩笑性的不甘。
这就是贫穷与艰苦生活给你的磨炼,它今日蜕变成蝶,或称争斗之幻象。或称令敌手震怖之形。或称奇美拉。定然如此……且此后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