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引起了4号楼里那个喊“救命”老护士的注意, 她鬼魂一样的身影瘫在4号楼窗户里的一件睡衣里, 叫着:“救救救命! ”赫斯特·瑟拉尔粉红指甲的手盖在眼睛上一遍又一遍尖叫谁都不应该伤害谁特别是她。那把“斗牛犬1]”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两个绕着蒙特哥追冷斯的人手里没有武器但看上去有种盖特利熟悉的冷酷的决心。他们也没穿外套但看上去一点也不冷。评估这一切只需要几秒钟, 只不过一一列举出来需要点时间而已。他们长着稍微不那么美国的胡子, 每个人差不多是五分之四个盖特利的大小。他们轮流绕着车跑过刺眼的车头灯, 盖特利能看到他们有很像青蛙似的厚嘴唇和惨白的外国脸。冷斯不停对那两人说话, 大多是诅咒的话。三个人像动画片里一样围着那车一圈又一圈地转。盖特利看见这一切的时候还在走过去的路上。很容易评估那几个外国人不很聪明因为他们一前一后追冷斯而不是以相反的方向夹击他。三个人停下又开始, 冷斯在车对面。有几个被控制的病人对冷斯大叫。像很多可卡因贩子一样冷斯脚步很快, 大衣在风中飘扬但在他停下来的时候会马上恢复原状。冷斯的声音则从来不停——他一半时间在邀请那人表演不可能完成的魔术另一半时间提出不管他们觉得他干了什么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与他们觉得他干了的事情发生的地方有同一个邮政编码的区域的巴洛克式论据。那些人不断加快速度好像他们想把冷斯抓起来只为了让他闭嘴。肯·埃尔德迪举着双手, 车钥匙拿在手里; 两条腿看上去他马上要尿裤子。克莱奈特和那个新来的黑人女孩显然熟知枪口礼仪, 她们已经趴在地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脑后。内尔·冈瑟做出了冷斯那种古老武术的“鹤立”姿势, 双手扭成爪子, 盯着那人冷静地对着病人们来回指的.44手枪。身材更小的那人动作最慢也能瞄准最多人。他头上戴着格子猎帽, 让盖特利无法看清他是不是也是外国人。但这人拿枪的方式是经典的真正会射击的人的“韦弗”姿势——左脚略微向前, 身体微弓, 两手抓枪右胳膊往外这样“家伙”可以被举在他脸前方正对他瞄准用的那只眼睛。这是警察和那些“北区战士”射击的方式。盖特利, 就是现在, 还是对武器的了解更胜于对戒瘾的了解。那“家伙”——如果这人真的对着哪个病人扣动扳机的话病人肯定会倒下去——那“家伙”是某种改装过的美国.44特别版斗牛犬枪, 或者某种加拿大或者巴西的仿制品, 又钝又难看枪孔像洞穴口。那个矮胖的小酒鬼廷利两手捧着脸颊百分之百被控制住了。那东西被改装过了, 盖特利可以鉴别出来。枪膛接近枪口的地方为了去除斗牛犬臭名昭著的后坐力而被掏空了,枪锤尖被切掉, 上面有个很大的麦格纳消声器或者仿制的反制动枪把, 波士顿警察喜欢的那种。这不是一把“周末武士”或者抢酒类专卖店用的“家伙”; 这是一把真正用于把子弹射入别人身体的枪。它不是半自动枪, 但后面加了个快速装弹器, 盖特利看不清这人松松垮垮的花衬衫下面是不是有个快速装弹器但不得不假设这人有快速装弹器和几乎用不完的子弹。当然北岸警察会把枪把用一种吸汗的彩色薄纱一样的东西包起来。盖特利尝试回忆过去一个伙伴在他不清醒时给他上过的那堂令人难以忍受的弹药知识课——斗牛犬和它的仿制品可以用从轻子弹到冲孔弹头到柯尔特左轮手枪那种螺旋子弹以及有过之无不及的各种子弹。他相信这玩意儿一轮就能把他放倒; 他不能确定。盖特利从来没吃过子弹但他看到过别人吃子弹。他现在的感觉既不是恐惧也不是兴奋。乔艾尔·范D.喊着什么你听不清的话, 被控制在草坪上的埃尔德迪则对她叫着远离现场。盖特利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一直在逼近现场,不仅能看到还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为了能让手有点感觉双手拍着胸口。你几乎可以把他的感觉形容成有点高兴的平静。那两个非美国人追着冷斯然后在车对面对着他停了一下然后又发怒继续追他。盖特利想他应该庆幸那第三个人没有走过去一枪把他毙了。冷斯手扶着他停在旁边的车某个位置, 越过车对着那两人说话。冷斯的白色假发已经歪了而他没有胡子, 你可以看到。海军医院的保安往常在0:05时会一丝不苟地开着他们该死的拖车, 现在根本无处可寻, 这证实了又一个陈词滥调。如果你问盖特利他此刻究竟有怎样的感受他真的不知道。
1] 原文为 Bulldog, 指短筒大口径的左轮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