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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4456511 - 摘录 - 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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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4456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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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 《无尽的玩笑》 2024-11-21(四)05:21:48 ID:SCWs92C [举报] [订阅] [只看PO] No.64456511 [回应] 管理
“他们应该给读完这本小说的人发个奖,奖励是可以再读一次这本小说。”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2(六)21:11:39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09935 管理
>注释与勘误

>383.
位于佛罗里达温特帕克市的治疗机构,处理纠缠型亲子关系、情感依赖与强迫症有关的问题。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7:08:45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374 管理
盖特利此刻对《干杯酒吧》里诺姆的记忆比对任何鬼魂梦或者那个说死亡只是你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特别慢的旋转鬼魂的记忆都要更清晰更鲜活。这意味着在任何特定的时间任何房间里,都可能有一群群鬼魂在医院里飞来飞去,做一些不会影响到任何活人的事情,它们速度太快了根本看不见,而且还会停下来看着盖特利的胸口以太阳升起落下的频率起伏,这些都还不足以让他发出号叫,至少在乔艾尔来访之后,在各种与浪漫和救赎和随之而来的羞耻有关的想象之后。窗户上现在有种雨夹雪一般的沙沙声,另外还有暖气片的嘶嘶声,以及其他房间电视电脑屏幕上传来的炮火声和军乐声。房间里另一张床仍然空着且被子叠得很整齐。内线广播每几分钟就会发出三次嘀嘀,他想他们这么做是不是只是为了让人心烦。他想自己十年级英语课上都读不完《伊坦·从哪儿来》[1,根本不知道那些鬼词[2比如左利手(SINISTRAL)或者爱之死(LIEBESTOD)是什么意思,更不用说“有眼柄的(OMMATOPHORIC)”了,他就要恢复意识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拍拍他肩膀,他睁开眼睛。不用说「鬼词」,这是真实而深奥的(esoteric)词语。他又一次漂浮在睡眠的眼睑之下。乔艾尔·范·D.已经走了。手来自那个刚换了导尿袋的护士。她看上去行色匆匆,并不平静,一边颧骨比另一边突出更多,小小的嘴周围都是因为常年抿紧造成的垂直皱纹,不是不像基本已死的G.夫人紧闭的小嘴。

“探望的人说你要这个,管子的关系。”一本小速写笔记本和圆珠笔。“你是左撇子吗?”护士的意思是「左利手」。她的轮廓像企鹅且闻上去是廉价肥皂的味道。笔记本是「速写本」(STENOGRAPHIC)因为翻页是往上的而不是往左的。盖特利慢慢摇摇头然后张开左手拿东西。这让他有点好的感觉因为乔艾尔听懂了他的意思。她并不只是跑来跟无法发出人类声音的人倾诉她自己的问题。慢慢摇头让他视线越过护士的白屁股。凶残弗朗西斯(Ferocious Francis)此刻正坐在那张鬼魂、尤厄尔和卡尔文·瑟拉斯特都坐过的椅子上,两条瘦腿分开,手指扭曲变形,剃了平头,眼镜后面目光炯炯,整个人非常放松,手里提着他的便携氧气罐,胸口以电话铃声的频率起伏,看着护士紧张地摇摆着走出去。盖特利可以看到凶残弗朗西斯没扣扣子的法兰绒衬衫里有件干净的白T恤。咳嗽是F. F.打招呼的方式。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7:09:40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384 管理
“我看你还在喘气呢。”凶残弗朗西斯咳完一阵后说,一边确保蓝色的氧气管子还贴在他鼻子下面。

盖特利艰难地用一只手把笔记本翻开然后用大写字母写下“你(YO)!”。然而并没有什么东西让他写字的时候可以支在笔记本后面,他只能把它平放在大腿上,所以他根本看不见自己在写什么,且用左手写字让他感受到中风病人有的感觉,所以他举到他担保人眼前的更像γ𝔒[3

“你那天晚上能感到上帝都需要点你的帮助吧?”弗朗西斯说,侧身到一边从屁股口袋里掏出块红色印花大手帕,“我听说的。”

盖特利尝试耸肩,但不行,于是只能无力地笑笑。他整个右肩被绷带紧紧包住,看上去像包了头巾的脑袋。那个老男人挖完一只鼻孔,饶有兴趣地检查手帕,跟梦中的鬼魂一模一样。他的手指肿胀变形,指甲又长又方,是龟壳色的。

“那个倒霉的变态到处弄死别人的宠物,弄死了不能惹的人的宠物。我听说是这样。”

盖特利想告诉凶残弗朗西斯他发现并没有一秒钟哪怕是不用麻醉药的后创伤感染疼痛是真的无法忍受的。他可以“忍受(Abide)”,如果必须如此的话。他想与他的“鳄鱼”担保人分享这一体验。另外,他认为此刻自己需要的人在场,他想哭诉这疼痛多么糟糕,他觉得自己一秒钟也忍受不下去了。


1] 美国作家伊迪斯·华顿的小说《伊坦·弗洛美》(EthanFrome)是美国中学课程必读书,盖特利把“弗洛美”(Frome)错认作“从哪儿来”(From).

2] 原文为ghostword、本义为由于排印错误而收录进词典的词。在这里指鬼魂侵入了盖特利的思想,给盖特利带来了这些他不理解的词。

3] 原文中盖特利本意是写下“你!”(YO!).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7:11:13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393 管理
“你觉得自己需要负责。觉得应该站出来。保护你的同胞免于遭受后果。哪个倒霉的恩内特混蛋那是?”

盖特利挣扎着把腿支起来这样可以看到自己写“冷斯。白色假发。总是朝着北面。总是打电话(LENZ. WHITE WIG. ALWAYS NORTH. ALWAYS ON PHONE)”,然而还是看上去像楔形文字,无法看懂。凶残弗朗西斯又擤另一只鼻孔,替换了管子。腿上的氧气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上面有个小阀门但没刻度盘或者指针。

“你站出来面对六个带武器的夏威夷人,我听说。马歇尔计划。勇敢的船长。上帝自己的原野奇侠(1。”F. F.喜欢从鼻子的管子里吹出一股不欢愉的气流,像一种反大笑。他鼻子很大,黄瓜形状,鼻孔很宽,整个血液循环系统都清晰可见。“格伦尼·库比茨打电话给我跟我把事情一缕一缕都说明白了。说我应该去看看其他人。说你打断了一个夏威夷人的鼻子,然后把碎片都推进对方脑子里去了。他说是老式的‘切击和直臂推挡(chop-and-stiff-arm)’招法。大块头唐·G.是恶魔一样的狠角色(Satanically tough motherfuck):这是他的评价。说他听到的说法是你可以像出生在酒吧殴斗中一样去跟人打架。我跟格伦尼说你听到他那么说一定很自豪。”

盖特利尝试用他令人恼火的左利手写:“受伤了吗?死了人吗?警察?谁在走廊里?(HURT? DEAD ANY? FINIST? WHO HAT IN HALL?)”与其说是写,不如说是在画,此时没有事先通知的情况下有个白班创伤科医生走了进来,全身散发着生机勃勃的健康和无痛的欢快气息。盖特利记得几天前手术后的迷糊中与这位医生打过交道。这位医生不是印度人就是巴基斯坦人,皮肤黑得发亮,但有着张古怪的古典白种人脸,你可以很容易想象到出现在硬币上的那种,加上你能通过闪光数得清楚的牙齿。盖特利很讨厌他。

“我又跟你在这间病房相遇了!”医生像在唱歌一样,在他说话时。白大褂名牌的金字上写着个一个D和一个K以及一长串元音。手术后盖特利几乎要爬起来打这个医生不让他挂上杜冷丁吊瓶。那是在差不多四天到八天之间前。可能是出于“若非上帝的恩典(But for the Grace) ”,他的鳄鱼担保人凶残弗朗西斯·G.在巴基斯坦医生进来的时候只是面无表情坐在那儿。

另外他们都有这种医学博士的手势,把盖特利的病历卡从他们屁股底下迅速拿出来然后举着看的习惯。巴基斯坦人嘟着嘴漫不经心地吐气,然后吮了会儿笔。

“二级毒血症。滑膜发炎。今天伤口疼得更厉害了,是吗?”医生对着病历卡说。他抬头,牙齿出现。“滑膜发炎:棘手得很(nasty nasty)。滑膜炎的疼痛在医学文献中会被与肾结石和宫外孕相比。”部分原因是这张古典面孔皮肤之黑才让牙齿看上去如此高瓦数。笑容逐渐扩大但好像能暴露在外的牙齿并非源源不断。“你现在准备好让我们换上创伤需要的比酮咯酸和普通的头疼药布洛芬厉害一点的镇痛药了吗?老实说这些药相当于一个男孩承担了大男人的职责不是吗?你应该在这个层面上考虑过了吧?是吗?”

盖特利往笔记本上无限仔细地写了个巨大的元音字母。

“我要告诉你合成退热镇痛剂的药物依赖性绝不会超过C-III³⁵⁴。”盖特利想象医生在挥舞牧羊钩的时候一定也笑得同样灿烂。这人有种电影里山上瘦骨嶙峋裹着缠腰布的人那种急促的声音高低起伏的古怪的说话方式。盖特利在这张光亮的脸上叠上大骷髅头和十字骨,脑子里。他举起颤抖着的笔记本朝着医生挥舞,然后把笔记本放下又举起来,为了说清楚,他想凶残弗朗西斯一定会站出来帮他跟这个“顽疾(Disease)”的广告代言人说清楚,这样盖特利再也不必在下次没人支持他的情况下面对来自巴基斯坦的诱惑了。C-Ⅲ个屁。他妈的「镇痛新」(Talwin)也是C-Ⅲ.

“比如说缓释口服吗啡(Oramorph SR)。很安全,药效很好。快速缓解。”

这只是换了个好听名字的硫酸吗啡,盖特利知道。这个臭小子不知道他在跟谁打交道,或者跟什么打交道。

“当然我要说说(tell tell),我会把盐酸氢吗啡酮滴定液(titrated hydromorphone hydrochloride)作为个人的第一选择,在这种情况下————”

天啊,这是氢吗啡酮(Dilaudid) 。蓝调(Blues)。法克尔曼的末日之山。基特的俯冲坠落。死在丽思酒店。蓝色海湾。金·法克尔曼的杀手,总的来说。盖特利还想起老“怒气”(good old Nooch),瘦高个文尼·努奇,来自塞勒姆的海滩,也喜欢氢吗啡酮,曾经有超过一年的时间没摘下过手臂上的带子,用绳子晚上从奥斯科的天窗中下降,带子一直紧紧绑在胳膊肘上方,努奇从来不吃东西越来越瘦直到他似乎由两块颧骨抬上了寂静高处,甚至他的眼白都变成了海湾的蓝色;还有对索金实施的疯狂诈骗和两晚的氢吗啡酮之后法克尔曼被抹除的地图,当索金——

“————当然我要说是的,事实上这是C-Ⅱ类药物,我当然能尊重病人所有的意愿与关切。”医生半唱半说,腰现在靠在盖特利的床围栏上,仔细看着他肩膀上的绷带但并没有任何要哪怕碰它一下的意思,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屁股多多少少直接对着凶残弗朗西斯的脸,后者就坐在那里。医生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清醒了34年的凶残弗朗西斯在那儿。而弗朗西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盖特利忽然想到「深奥」(esoteric)是另一个他根本没权利乱用的鬼词,哪怕在脑子里。




>//(1)
原文为"Shane",1953年上映的美国西部片。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7:12:36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403 管理
“因为我作为穆-斯林,必须守戒,根据教规,不能滥用任何合成药物,”医生说,“然而如果我遭受了创伤,或者我的牙医要进行痛苦的治疗的话,我的穆-斯林的身份会屈服于疼痛也会接受止疼药物,因为我知道没有任何已确立宗教中的上帝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承受毫无必要的痛苦。”

盖特利在后一张纸上写了两个小一点的歪歪扭扭的A且用圆珠笔不断强调性地戳着纸。他希望这个医生如果不能闭嘴的话至少可以离开,这样盖特利可以对凶残弗朗西斯投去一个绝望的“请说点什么打断他”的眼神。药物问题与已确立的上帝(established Gods) 无关。

医生俯身时来回晃动,脸靠近又退回去。“我们这间病房里处理的是二级创伤。让我解释一下,此刻的不适只会在滑膜神经复苏的时候加重。创伤的规律决定了疼痛必然在康复开始的时候加剧。我在我的岗位上是职业人员,也是个穆-斯林。酒石酸氢可酮³⁵⁵———C-Ⅲ。酒石酸左啡诺³⁵⁶———C-Ⅲ。盐酸羟吗啡酮³⁵⁷———我承认,是C-Ⅱ,但对解除此刻毫无必要的痛苦显然也是必要的。”

盖特利能听到凶残弗朗西斯在医生身后再次擤鼻子。盖特利的嘴里因为他想起注射一剂杜冷丁上升到舌头上的盐酸盐那种防腐剂一般的腥甜味道而口水直流,这个味道基特、女同性恋扒手甚至埃奎斯·“愿意把任何东西插进身体任何部位”·里斯都觉得恶心但老努奇与金·法克尔曼与盖特利自己都深深爱着,像爱母亲温暖的手一般爱。盖特利的眼睛到处乱转舌头从发亮的嘴角一侧伸出来,他画了个粗糙的注射器和手臂和带子然后想在这个歪歪扭扭的画面上再叠加骷髅和骨头,但骷髅看上去更像是笑脸。他还是举给外国人看。右侧疼得他想吐,不管喉咙里有没有管子。

医生研究了这幅颤抖中画下来的图,以盖特利以前对那位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古巴人阿方索·帕里亚斯-卡尔沃点头的方式对着他点头。“羟考酮和纳洛酮合成剂,³⁵⁸半衰期短,但药物依赖性确实是C-Ⅲ级别。”这人显然不可能故意让自己的声音那么尖;肯定是盖特利自己的“顽疾”问题。“蜘蛛”(The Spider)。盖特利想象自己的脑子在蚕茧中挣扎。他不停让自己想凶残弗朗西斯在“承诺”讲台上讲的戒毒小故事,他们如何给他用利眠宁³⁵⁹帮助“戒断”,而他把利眠宁用力往左肩膀后面扔了出去,以求好运,自此以后运气确实不错。

“当然还有久经试验的乳酸喷他佐辛,我以一个穆-斯林创伤科职业医生的身份在你床边向你保证可以安全提供给你。”

乳酸喷他佐辛就是镇痛新(Talwin),盖特利还在“外面”的时候第二信任的标准药物,空腹服用120毫克就像漂在跟你身体温度一样的油上,跟波考赛特³⁶⁰一样但没有波考赛特带来兴奋时那种让人发狂的眼球里侧发痒的感觉。

“放弃你对药物依赖勇敢的恐惧,让我们专业人员帮助你吧,年轻的先生(young sir)。”巴基斯坦人总结道,站在床边,左侧,他的职业白大褂遮住了背后的F. F.,双手背在身后,盖特利病历的金属一角的暗淡光泽在他双腿之间可见,他身体姿态完美无瑕,笑容阳光快乐,眼白和他牙齿一样白得不可思议。镇痛新的记忆让盖特利身体上他以前不知道会流口水的地方都在流口水。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盖特利知道。如果巴基斯坦人马上给他杜冷丁盖特利不会反抗。谁他妈又能怪他呢。为什么他要反抗?他已经身受随便什么级别的右侧滑膜创伤。被专业改装过的.44“家伙(Item)”打中。他处于后创伤期(post-traum),疼痛难忍,而所有人都在听那家伙说:一切只会更糟糕,疼痛方面(the pain)。这里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创伤专家在做该死的合法用药的保证。格汉尼听到了他的话;他妈的这些白旗成员又能拿他怎么办呢?这并不是拿着注射器和优能洗眼液偷偷潜入7号楼。这是应急措施,短期措施,可能是一个富有同情心而公正的上帝插手介入。迅速见效的处方杜冷丁(Rx-squirt of Demero)————最多两三天的杜冷丁输液,甚至可能只要一天,如果他们把连着点滴的橡胶球放到他手里让他“按需”(only As Needed)控制杜冷丁的话。可能是“顽疾”自己在害怕有医学上必要的注射会再次引爆他的旧触发物,让他回到牢笼中。盖特利想象自己用一只手和一个钩子尝试关掉电磁防盗系统。然而如果凶残弗朗西斯认为医学上建议短期注射有问题的话,有任何问题的话,这老坏蛋肯定会说句什么,做好他作为“鳄鱼”和担保人的工作,而不是坐在那儿玩他自己鼻孔里的非侵入性管子。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7:13:09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407 管理
“听着孩子,我现在要走了让你自己把这事解决然后再来。”弗朗西斯的声音,低沉且不带感情色彩,不露声色,之后是椅子腿的窸窸窣窣声以及F. F.每次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他的一连串咕哝声。他的白色平头好像月亮一般缓慢从巴基斯坦人肩膀上升起,医生承认弗朗西斯存在的唯一表现是像个小提琴手似的把下巴缩到肩膀上,与盖特利的担保人第一次打招呼:

“也许你能说服他,老盖特利先生,如果你愿意,帮我们帮帮你这个勇敢不安的孩子,我认为他的轻率态度低估了即将到来的不适程度,整件事很不幸都非常不必要,如果他能让我们帮他,那就完全没必要去承受了,先生。”巴基斯坦人从肩膀上方对着凶残弗朗西斯唱着,似乎他俩是房间里仅有的成年人一般。他以为凶残弗朗西斯是盖特利的亲生父亲。

盖特利知道“鳄鱼”从不浪费时间纠正别人的错误印象。他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像往常一样动作慢得让人发狂,好像在冰面上走路一样,身体扭曲,两条腿似乎一瘸一拐,且穿着他总穿的宽松的能被座椅磨亮的老年人灯芯绒裤子,屁股扁得让人心碎,红脖子后脑勺随着他渐渐走远露出复杂的褶皱,他举起一只手表示听到并不予考虑医生的请求:

“做决定这件事跟我无关。孩子自己应该决定他自己需要的东西。他是在那儿感受这一切的人。他是唯一能做决定的人。”他不是停了一下就是继续对着开着的门放慢脚步,回过头看盖特利,但没有直视他睁大的眼睛,“你继续振作精神,孩子(kid),我回头会再带几个狗娘养的来看你。”他还加了一句,“可能需要‘请求’帮助,做决定的时候。”最后这句话是从白色走廊里传来的,此时巴基斯坦人油光光的脑袋又靠了过来,此刻挂着紧绷的耐心微笑,盖特利能听到他吸了口气准备好说,当然了对于这类如此严重的二级创伤,更好的药方是公认的C-Ⅱ类依赖性较高的药物但如果严格控制给药,每次在稀释的生理盐水中加入50毫克,3—4小时一次——

盖特利好的左手从床边的围栏间伸出了个指节直接戳在医生的白大褂下方,抓住那家伙的蛋蛋然后往下扯。巴基斯坦药剂师像女人一样尖叫起来。并不是出于愤怒或者他想伤害对方,而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让这家伙别再提供他知道自己此刻无法拒绝的东西了。突然的用力给盖特利带来一阵蓝绿色的疼痛,让他的眼球在他把蛋蛋往下扯的时候又一次翻了上去,但没到让他昏过去的程度。巴基斯坦人膝盖一屈往前弯腰,倒在盖特利的手附近,露出所有的112颗牙齿,尖叫声越来越高,直到他发出一声尖锐的高音,如同一个戴着维京头盔的丰满的歌剧女演员,声音如此有穿透力,围栏和窗玻璃都颤抖了起来,于是一下子惊醒了盖特利,他的左臂穿过围栏因为尝试坐起来而扭曲,疼痛此刻让他跟梦里的外国医生一样几乎发出了最高音。窗外的天空很美,氢吗啡酮的颜色(Dilaudid-colored);房间里洒满了晨光,窗户上没了雪霜。天花板颤动了一下但没呼吸。唯一一把访客椅靠在墙边。他往下看。要么是速写本和笔已经掉到了床下要么这段也是个梦。邻床还是空的且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忽然他明白为什么他们管这种被子叠法叫病房角(hospital corners)。然而乔艾尔·范·D.穿着埃尔德迪的运动裤为了坐在床边而翻下的围栏还是翻在下面,另一侧的围栏则立着。因此这好像某种证据,她真的来过,给他看过照片。盖特利把他擦破皮的手小心翼翼缩回到围栏里面,想摸一下是不是还有巨大的侵入性管子在他嘴里,确实有。他双眼可以往后翻得很高,能看到自己的心脏监测器无声地发疯。他浑身都在出汗,在创伤科这是他第一次想拉屎,但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准备,又想这肯定很倒胃口。秒(Second)。秒。他想要“忍受”。没有哪一秒是不能忍受的。广播还在发出三声嘀嘀嘀。确实有其他房间传来的联网电视机的声音,还有走廊里餐车推动的声音,以及给能进食的病人准备的食物金属一般的味道。他看不到走廊里有帽子影子似的东西,但可能是阳光的关系。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7:14:29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426 管理
这个梦的生动性要么是因为发烧要么是因为“顽疾(Disease)”,但不管怎样都重重晃动了他的牢笼。他听到那唱歌的声音告诉他不适只会加重。他的肩膀像颗大心脏一样跳动,疼痛越发令人作呕。每一秒都无法忍受。对美好的旧日杜冷丁的记忆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闹着要被“款待(Entertained)”。波士顿匿名戒酒会尝试教会你接受偶尔的渴望,那种突然之间出现的对“物质(Substance)”想法;他们告诉你这种突然出现的“物质”渴望会像婴儿洗澡时的泡沫一样不由自主地出现在一个真正的瘾君子脑海里。这是一种终生“顽疾”:你无法阻止这些想法突然冒出来。他们尝试教你的是如何“让它们去”,让那些想法。让它们随心所欲地来,但不要“保留(Entertain)”它们。不要把“物质”有关的想法或者记忆请进门,不要给它倒杯汤力水(tonic)让它在你最喜欢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也不要跟它聊过去的时光。杜冷丁的问题是它不只带来麻醉药那种子宫般温暖的兴奋(buzz)。更像是,怎么说,兴奋的美学(the aesthetics of
the buzz)。盖特利总觉得杜冷丁加上一点镇痛新作为开胃菜是一种如此平和正常的兴奋。某种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可口「对称」的兴奋(symmetrical buzz):思想漂浮在大脑的正中心而大脑则漂浮在温暖的头骨中而头骨本身则位于肩膀上方没有脖子的一定距离之外柔软的空气软垫上,里面是一种催眠的低吟。胸部自行上下起伏,在远处。脑袋里血液的轻松咯吱声就像友好距离中的弹簧床声音。太阳本身似乎在微笑。当你打瞌睡时,睡得像个蜡人,醒过来时的姿势和你记得你睡着时的一模一样。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7:15:59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442 管理
因此各种形式的疼痛成为一种理论存在,某种你低吟时产生的温暖空气下方远处更冷的地方播报的新闻,你的感觉基本是对自己与任何不坐在同心圆圈里的东西保持距离感到无穷的感激,且对一切充满爱意(love what's happening)。

盖特利充分利用自己已经面对天花板的事实十分强烈地“请求帮助”对付自己的软肋。他努力思索着其他任何事情。比如与老加里·卡蒂一起出去,在破晓前的贝弗利的退潮中把捕虾笼拖上来。宪兵(M.P)和苍蝇。他母亲张着嘴睡在印花棉布沙发上。打扫沙特克收容所最恶心的角落。戴面纱的女孩面纱鼓起来。金属条交叉做成的小笼子,龙虾的眼柄总是从方格中伸出来望着空旷的大海。或者宪兵老福特车的保险杠上贴着的话———「再再再会会会」(SEEEEE YAAAAAAA)!!和「别挡我路要不我会往你挡风玻璃上弹鼻屎!」和失踪:F̶O̶R̶G̶G̶O̶T̶E̶N̶ (MIA:F̶O̶R̶G̶G̶O̶T̶E̶N̶)[1还有「注意:我已经很久没做爱了我都忘了谁该被绑起来!」鱼问什么是水。那个高鼻子圆脸大眼无神有奇怪德国口音的护士会给盖特利推销小小的样品赛诺菲-温思罗普杜冷丁糖浆,一瓶80毫升,令人讨厌的香蕉味,然后会放松躺着大眼无神等着盖特利睡(X)她,几乎不喘气,在那个空气污浊的伊普斯维奇公寓里,奇怪的棕色窗帘使得整个屋子充满淡茶色光亮。她叫伊格德或伊格特(Egede or Egette),她最后告诉盖特利他如果不用香烟烫她的话她根本不可能高潮,那是盖特利第一次认真尝试戒烟。

此刻一个黑人外线后卫一般的圣伊医院护士轰隆隆地进来检查他的吊瓶然后在病历卡上写着什么然后胸部对着他问他感觉怎样,还叫他“宝贝”,没人介意这个来自身形庞大的黑人护士的称呼。盖特利指着他结肠部位的下腹部,尝试用一只手做出爆炸的手势,这至少比面对一个正常身材的白人护士要少尴尬一点。



1] 中文意思为“忘了”。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7:29:25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530 管理
盖特利23岁的时候偶然用上了杜冷丁,当时眼内发痒最终让他放弃了波考赛特开始探索新世界。杜冷丁按毫克算比其他麻醉药都要贵,但更容易弄到,因为它是手术后剧烈疼痛的治疗用药。盖特利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塞勒姆的什么地方或者是谁让他初次接触到北岸那些男孩叫作“小石头(Pebbles)”和“砰砰(Bams-Bams)”的玩意儿的,50和100毫克的杜冷丁片,很小很小,一面是粉笔一样白的[D͏/͏3͏5͏],另一面是赛诺菲-温思罗普公司后来很出名的商标,一种☑,那个潇洒的✔一下子穿透了让人眼睛发痒的北岸生活框框。哪怕想起[D͏/͏3͏5͏]都像在沉迷(Entertaining the obsession)。他知道大概是努奇的葬礼之后不久,因为那时他一个人没有小团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给了他两片对他的手来说实在太小的50毫克药片,取代了他要的别的什么东西,那人在盖特利说“这他妈是什么”或者“看上去像给蚂蚁吃的百服宁(Bufferin)”之类话的时候笑着说:相信我(Trust Me)。

肯定是他第23个在“外面(Out There)”的夏天,因为他记得自己没穿上衣,在93号公路上开着车,吃完了自己有的所有东西,最后只能开进肯尼迪(JFK)图书馆停车场吃药片,那么小且一点味道也没有,他不得不从后视镜里看自己张开的嘴才知道有没有吃下去。他记得自己没穿上衣是因为他后来注视了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巨大而光秃秃的胸口。从停车场(JFK)那个昏昏欲睡的下午开始他就成了杜冷丁神庙女神的忠诚追随者,一直到最后。

盖特利记得结伙———波考赛特和杜冷丁两个时期的大部分事情都与结伙有关———跟另外两个北岸麻醉药瘾君子,盖特利跟其中一个一起长大跟另一个一起给开地下赌局的偏头痛患者白鬼索金当打手。他们不是扒手,两个人都不是,那两个:法克尔曼(Fackelmann)和基特(Kite)。法克尔曼的背景是伪造支票,加上他能弄到做假身份证件的设备,而基特以前是塞勒姆州立大学的网管,直到他因为把某个深陷麻烦的人打了超过900个色情热线的电话费账单黑进了塞勒姆州立大学管理层的长途电话服务账单而被开除,他们自然而然就一起合作了,F.和K.还有个他们自己的不费功夫但很优雅的骗局,盖特利从来都只是稍稍参与其中。法克尔曼和基特所做的是,他们伪造一个身份和信用记录,足以让他们租到一套带家具的豪华公寓,然后他们会从波士顿的“租赁中心(Rent-A-Center)”或者“租来用(Rent 2 Own)”公司租来各种高级家用电器,接着把家具和电器卖给一个可靠的销赃贩子,最后再把自己的气垫床、睡袋、帆布椅、小小的合法买来的电视电脑、显示器和音箱搬进来,在空荡荡的豪华公寓里露营,把卖租来东西得来的钱用来嗑药,直到他们收到第二张“房租欠缴通知”为止;之后他们会再伪造一个身份,再重复之前的行为。盖特利也会轮到扮演那个洗好澡刮好胡子穿上一身借来的雅痞衣服(Yuppiewear)跟豪华公寓房地产中介见面的角色,用身份证和信用记录让他们完全相信他,最后在租约上随便编个名字,然后他通常会在公寓里睡觉、嗑药,跟法克尔曼和基特一起,虽然他,盖特利,有他自己的弄断别人手指和之后的入室盗窃事业,也有他自己的销赃贩子,因此更习惯自己去弄钱以及弄他自己的波考赛特和之后的杜冷丁。

躺在那儿,努力“忍受(Abiding)”而不去“抱有想法(not-Entertaining)”时,盖特利想起倒霉的金·法克尔曼——对一个麻醉药瘾君子来说他的性欲确实很旺盛———总会带不同的女孩回到不管哪个他们当时骗来住的公寓,而法克斯每次打开门总会用假装惊讶的口气看着空荡荡的连地毯都没有的豪华公寓大叫:“他妈的我们被偷了!”

对法克尔曼和基特来说,盖特利的美誉是他是个出色及(对麻醉药瘾君子来说,理性的信任是有限度的)正直的人,且还是个好朋友和好的合作伙伴,但他们一直也没搞明白为什么盖特利选择当个麻醉药瘾君子,为什么这些是他选择的“物质”,因为他是个那么好那么快乐那么正直那么会插科打诨的人,而他在“小石头”或者任何麻醉药物的影响下就会变成那个沉默寡言死人一样的人,他们一直说,一个完全不同的盖特利,会在帆布椅上情绪低落地一连坐上几个小时,几乎是躺在椅子上,帆布因此鼓起来,他的腿蜷着,一言不发,除了必要的一两个字,几乎看不到他张嘴。他让跟他一起嗑药的人都会感到孤独。他会变得非常,好比说,内陷。帕梅拉·霍夫曼-吉普对此的说法是“丢了魂(Other-Directed)”。更糟糕的是他注射了什么东西时。你几乎要把他下巴从他胸口「撬」开(have to almost pry his chin off his chest)。基特以前说似乎盖特利注射的是水泥而不是麻醉药。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7:30:08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535 管理
麦克达德和迪尔大约11:00的时候进来,刚从消化科的某处看望了多尼·格灵过来,他们开玩笑对着盖特利的左手做出个过时的击掌动作还说那个医生给格灵挂上了里面都是赖维新³⁶¹可待因憩室炎合成药的点滴瓶,而杜恩跟这种合成药进行了某种深刻的面对面精神交流,和他们击掌还说肠道问题医生说他这情况很可能无法动手术且是慢性病杜恩可能一辈子要挂这种合成点滴,附带“自我管理”橡胶球,而一度呈胎儿姿势的杜恩终于起身以莲花坐姿坐着,看上去真像个快乐的人。盖特利从饲管旁边发出可怜的声音,麦克达德和迪尔开始互相打断对方为他们有可能没法站出来为盖特利作证道歉,他们说其实他们「一百个愿意」为盖特利作证(do in a fucking hatbeat)如果不是因为还处在各种法律问题的阴影下,他们各自的辩护律师和假释官说主动走进位于恩菲尔德的诺福克地区法院无异于刑法意义上的自杀,他们被告知。

迪尔看着麦克达德然后说关于那把.44也有些不好的消息,根据所有人对事件的重建,很有可能冷斯在警察来之前往恩菲尔德海军医院大楼逃跑时从草坪上把那“家伙(Item)”偷走了。因为它彻底消失了,没人会把它藏起来不拿出来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东西对盖特利至关重要。盖特利发出一阵全新的声音(a whole new kind of noise)。

麦克达德说也有好消息那就是似乎有人看到了冷斯,肯·E.和伯特·F.史密斯看到一个很像R.冷斯或是C.罗梅罗的人,在他们送伯特·F. S.去肯莫尔广场开会结束往回开的时候,虽然只看到个背影,他穿着燕尾服,戴着顶上有小圆球的那种墨西哥帽,显然已经旧病复发了,回到了“外面”,喝得跟个白痴一样,烂醉如泥,他们看到他的时候他在进行醉鬼经典的飓风行走,踉跄着从一个停车计时器走到另一个,紧紧抓着每个停车计时器。韦德·麦克达德认为应该补充一点,那就是恩菲尔德海军医院已经准备好把3号楼租给治疗广场恐惧症的长疗程心理健康机构,恩内特里每个人都在猜测「那地方」会多么拥挤多么幽闭,且糟糕的冬天就要如期而至。迪尔说他的鼻子总是能判断出什么时候会下雪,而他的鼻子此刻预测至少今晚开始就会下点小雪。他们从来没想到要告诉盖特利今天是哪天。盖特利都不能进行最基本沟通的事实让他想大叫。麦克达德,对着这位显然没有制止任何事情发生能力的工作人员,要么想表达亲昵要么就是故意挑衅,承认他和埃米尔·明蒂在跟帕里亚斯-卡尔沃一起安排———后者在杰克逊曼学校旁边一家打印店为一个恩内特老病友工作———印很多压凹的正式邀请函寄给对面3号楼(Unit #3)的广场恐惧症患者,邀请他们都出来到恩内特之家参加拥挤嘈杂的户外欢迎会(Welcome-to-the-E.M.P.H.H.-Neighborhood bash)。而现在盖特利很肯定地知道是麦克达德和明蒂把那块「救命」(HELP WANTED)牌子挂到4号楼那位总是大叫救命的女士窗户底下的。房间里的紧张程度逐渐加深。加文·迪尔清了清嗓子说所有人都在说大家都在说“怎么样了”所有人都叫他们代为问好希望盖特利马上回来把大家管得服服帖帖;麦克达德从口袋里拿出张没签过名的“康复顺利(Get Well)”卡片小心地穿过床围栏放下,它就在盖特利手臂边上开始因为被折叠后塞在口袋里而慢慢展开。很显然那玩意儿是从商店里偷来的。

很可能是因为这张可怜的没有签名的折着的祝福卡,盖特利忽然感到一阵阵自怜与憎恶的热浪袭来,不仅因为贺卡还因为这些吃鼻屎的小丑都不愿意站出来给他的合理自卫「作证」(se offendendo)而他却刚保护过他们中的一个,此刻躺在床上右侧疼痛不断加剧这两只软柿子肯定是不能想象的,必须做好准备随时在管子一直插到喉咙口的情况下拒绝那咧嘴笑的巴基斯坦医生给他“顽疾(Disease)”开的首选药物,要笔记本却又没有,还想拉屎想知道今天星期几且见不到魁梧的黑人护士,还不能动———突然间,这一切看起来过于乐观了,如果把这一系列事件看作是“更高力量”保护照顾你的证据————很难想象为什么那个所谓「爱你的上帝」会让他经历完绞肉机一般折磨的戒毒过程之后还要躺在这儿疼痛难忍必须对医生建议的“物质”说不,还要准备好去坐牢就因为帕特·M.没本事让这些自私自利的小人站出来做件好事,一件也好。憎恶与恐惧让盖特利脖子上青筋凸出,看上去十分激动但一点也不愉快———因为说不定“上帝”真是那个残忍且报复心重的龙套演员(figurant)呢,尽管波士顿匿名戒酒会反复发誓“他”不是。且“他”让你在戒毒完毕之后能感觉到“他”给你安排好的惩罚中每一丝一毫的痛苦———因为如果这是清醒以及活跃于匿名戒酒的「奖励」的话,那为什么不对那一个橡胶球的杜冷丁带来的昏昏欲睡的低吟(hum)说好(why the fuck say no)?憎恶、恐惧及自怜几乎让他昏迷。比他被那个倒霉的加拿大人拳打或者开枪击中的时候糟糕得多。这是一种突如其来且绝对痛苦的约伯[1式无能狂怒,这种狂怒总能让任何清醒的瘾君子后退且在他内心深处升腾而起,好像烟囱上方的蒸汽。迪尔和麦克达德在后退。他们他妈的也一样。盖特利的大脑袋感觉忽冷忽热,头上监测器上的脉搏线开始变得像落基山脉。

那两个恩内特病人,在盖特利和门之间,睁大了双眼,此刻忽然分开让某个人从他们之间通过。一开始盖特利只能看到他们之间有个肾脏形状的塑料便盆和有圆柱形注射器的番茄酱瓶子之类的东西,边上用活泼的绿色写着「舰队」(FLEET)[2。设备用了一秒才呈现出自身的意义。之后他看到那个端着这些玩意儿过来的护士,他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的一声从他身上掉了出来。迪尔和麦克达德发出热情告别的声音然后带着久经历练的瘾君子的隐约渴望消失在门外。护士既不是有投币口的企鹅那个也不是大胸妈咪那个。这个护士看上去好像是从某本性感护士服目录里出来的,午餐时间必须绕道几个街区躲开建筑工地的那种人。盖特利对自己与这位女神护士结合的想象画面很快变得十分生动:他在门廊秋千上趴着,撅起屁股,而她一头白发,像天使一样,端着这只肾脏形状的盆往身后养老小屋后面的一堆东西里倒。他身体里所有的愤怒都蒸发了,他已经准备好就这样死于窘迫。护士站在那儿用一根手指头转了下便盆,然后弯了几次“舰队”灌肠器,清澈的液体呈一道弧线从顶端流出,悬浮在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中,像哪个神枪手漫不经心地在空中转手枪炫耀一样,以能把盖特利脊椎拗断的样子对着他微笑。他开始默念起了“宁静祷文”。他一动就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酸味。更不用说往左翻身把屁股露出来且用一条手臂把膝盖拉到胸前的时间与疼痛了———“把膝盖当你自己的甜心来抱,我们一般都这么讲。”她说,将自己柔软的手放在盖特利的屁股上———一点也没碰到导尿管或者输液管或者从他嘴里通往天知道什么地方的那根粗管子。




1]《圣经》中的人物,历经磨难,仍坚信上帝。

2] 灌肠器品牌名。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7:30:26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538 管理
>注释与勘误

>354.
见注12的注a.
//a.根据北美国家组织缉毒局在塔克斯药物冷敷垫之年发布的《大陆管制物质法案》中对镇痛药、解热药和抗焦虑药的分级,从C-Ⅱ一直到C-Ⅵ,其中C-Ⅱ类(氢吗啡酮、杜冷丁)被认为最强烈,具有成瘾性和可能的滥用,一直到C-Ⅵ,药效跟妈妈在额头亲一口差不多。

>355.
阿奈克西亚———®史克必成实验室。

>356.
左啡诺—————罗氏实验室。

>357.
纽莫芬,一种稀释了的氢吗啡酮———®杜邦制药公司。

>358.
佩尔温NX———®加拿大博斯维尔制药公司,————算作C-Ⅲ,因为加拿大人在判断药物滥用可能性方面出了名地疯狂。

>359.
也叫盐酸氯氮卓————罗氏公司,某种低效力的安定类镇静药。

>360.
一种C-Ⅲ类的入门级口服麻醉药,其副作用与不连贯的兴奋会很快让瘾君子爬上通往C-Ⅱ类药物的梯子。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8:16:0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835 管理
>注释与勘误


>361.
也叫硫酸莨菪碱——®施瓦兹制药克雷默斯城市公司————一种用于治疗从结肠炎到肠易激综合征的各种病症的抗痉挛药。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8:16:31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843 管理
盖特利小时候以及后来在公立学校上学时的绰号叫比姆(Bim)或者比米(Bimmy),或者“比拟器(The Bimulator)”,等等,这些绰号是从“坚不可摧的大块头白痴(B.I.M,Big Indestructible Moron)”缩写而来的。这是在波士顿的北岸,贝弗利和塞勒姆。他的脑袋巨大,哪怕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也一样。他12岁到了发育期脑袋似乎有一码宽。普通的橄榄球头盔戴在他脑袋上像无檐小圆帽。他的教练不得不给他定制特殊头盔。盖特利是值得花钱的。六年级以后的每个教练都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努力想着拿奖,以后一定能进一流大学橄榄球队。半打不同的没脖子、圆板寸、有血管梗塞前兆的教练都不断强调要好好努力且为唐·G.,比米·G.,预测了无量的前途,一直到他高三那年退学为止。

盖特利两边都行———进攻的时候可以当后卫,防守的时候可以当外线卫。他魁梧得足够当线卫,但速度快得待在那儿有点浪费。当时已经体重230磅且能卧推远超这个重量的盖特利,到了七年级40码[1能跑进4.4秒,传说贝弗利初中教练跑进更衣室对着秒表高潮的速度比这更快。他最大的优势还是他特大号的脑袋。盖特利的脑袋。脑袋坚不可摧。需要码数的时候,他们会移动位置,让盖特利孤军作战,然后把球传给他,而他会低下头往前跑,眼睛盯着草皮。他特制头盔的顶部就像火车头上的排障器一样向你冲过来。防守球员、护肩、头盔和鞋钉都从脑袋上被弹出去,经常往不同方向。这个脑袋无所畏惧。就像它没有任何神经末梢或者疼痛感受器一样。盖特利让队友把他的脑袋往开合中的电梯门里塞来逗乐他们。他还让别人在他脑袋上砸东西———午餐盒、餐厅托盘、四眼书呆子的小提琴盒子、曲棍球棒。到13岁时他再也不用自己买啤酒了:他会跟某个小孩赌半打啤酒他可以用这个或那个东西打脑袋。他的左耳因为电梯门的撞击有点永久性的外翻,因此盖特利喜欢用鬓角很长的豪迈王子一般的发型来遮住畸形的耳朵。一块颧骨上还留有十年级时某个北雷丁的小孩在派对上跟他赌一打啤酒让他砸破装满镍币的袜子结果没砸在头骨上却砸在他眼睛下面而造成的一块紫色凹坑。贝弗利高中橄榄球队的整条进攻线全上才把盖特利从那孩子身上拉了下来。少年线卫对盖特利的评价是他一定程度上脾气很好非常随和但如果你想惹他的话最好40码跑进4.4秒。

他一直是那种男孩中的男孩。他身上那种乐呵呵的凶猛总是把女孩都吓跑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打交道除了通过让她们看别人往他脑袋上砸东西来吸引她们的注意力以外。他从来不是那种讨女人喜欢的男人。在派对上他总在那些喝酒而不是跳舞的人群中心。

考虑到盖特利的身材与家庭状况,他没成为校霸可能是件让人惊讶的事情。他并不善良也不英勇,也不是保护弱者的人;他不会好心站出来保护四眼书呆子和怪孩子免受校霸们的欺凌。他只是对折磨弱者没有兴趣。他现在还是不知道这是个优点还是什么。如果宪兵(M.P)曾经对盖特利拳打脚踢,而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日渐虚弱的G.夫人身上,事情可能会有所不同。

他9岁第一次抽大/麻,从某个初中黑人小孩那里买来的自己卷的针那么细的一根,还是跟另外三个小学橄榄球队员一起抽的,躲在某处闲置的夏天度假屋里,其中一人有钥匙,看着电视里的黑人们在燃烧着的洛杉矶街道上疯狂奔跑,在一个警察被家用录像机拍下来对某个黑人下了狠手以后(1。几个月以后他第一次喝醉,和几个队友一起认识了某个奥金公司的喜欢给小孩子喝螺丝刀鸡尾酒(2让他们变迟钝的男人,他不上班时喜欢穿棕色衬衫和高筒靴,在孩子们喝完他给他们买的橙汁和伏特加以后跟他们讲左格和《特纳日记》之类的东西,[2小孩子总是面无表情看着他同时互相翻白眼。很快跟盖特利一起玩的这些橄榄球员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了兴趣,除了嗑药、举行弹空气吉他和撒尿比赛以及对睡(Xing)爆炸头北岸女孩进行理论探讨,以及想出新的能砸在盖特利脑袋上的东西。他们也都有类似的家庭情况。盖特利是其中唯一真正献身于橄榄球的人,这也只是因为他被反复告知他有过人的天赋和无量的前途。他被归为注意力缺陷,需要接受特殊教育,小学开始就这样,且在“语言艺术”方面有特殊缺陷,但这其实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盖夫人基本不认字而盖特利不想让她更难过。但在打球上他没有任何注意力问题,在啤酒螺丝刀高脂大/麻之类的东西上也没有,特别是在临床药物上也没有,自从他13岁时第一次吃安眠酮³⁶²以后就再也没有过。

就像盖特利总会把螺丝刀与无籽大/麻的开始阶段的回忆压缩成一段有关往大西洋里尿橙汁的故事(他和那些愣头青贝弗利球员以及他一起玩的那些校霸脚埋在沙子里站在北岸岸边一口气喝完整夸脱让人喉咙发痒的橙汁,面向东,往涨潮的海浪中射入拍纸本一样黄很快又回潮围拢到他们脚边的尿液弧线,混合了他们尿液的海水泡沫很温暖,呈黄色———就像迎风吐痰一样———盖特利在讲台上一开始就说事实上他之前就已经尿了裤子,喝酒的时候),以同样的方式,他把发现口服麻醉药之前的那几年,他作为安眠酮和海芬牌啤酒的狂热爱好者的13到15岁的那几年的那段回忆称作“杀手人行道的袭击”。安眠酮和海芬啤酒(Hefenreffer-brand)也让盖特利加入了一些贝弗利初中(B.M.S)非运动型也更邪恶的社交圈,其中就包括特伦特·基特³⁶³,一个穿印染毛衣夹着笔记本电脑的书呆子,没下巴,貘鼻子,也是整个美国东海岸40岁以下人群里最后一个狂热的“感恩至死(Grateful Dead)”迷,他在邪恶的贝弗利初中药物圈子里得到至高荣耀完全是因为他能把任何出去度假的家长的厨房改造成简陋的制药实验室,用烤肉酱瓶子之类的东西当爱伦美氏烧瓶,拿微波炉把氢氧根和碳粉环化成三环化合物,把肉豆蔻和黄樟油当原料合成亚甲二氧基迷幻药³⁶⁴,乙醚来自木炭,用色氨酸和L-组氨酸合成自制冰-毒,有时候甚至只用煤气灶和家用厨具,就可以从PVC管道清洁剂里提炼出可用浓度的四氢呋喃———那个时候从任何化工公司弄到四氢呋喃算走狗屎运,48个美国州6个加拿大省没有一个地方不会有穿三件套西装戴着反光太阳镜的缉毒局(D.E.A)探员马上出现在你面前———然后用四氢呋喃和乙醇以及蛋白结合催化剂把最普通的抗组胺药变成离经典的两相安眠酮只差一个甲基分子的东西,也即无畏的安眠酮。基特把他的安眠酮同位素叫作“你往何处去(Quo Vadis)”,[4是13——15岁时期的比米·盖以及与他一起吃“你往何处去”和美沙酮的那群懒洋洋头发竖起的邪恶小团体的最爱,和海芬啤酒一起下肚其结果是某种记忆力衰退,这两年———也正是前宪兵找了别人的那几年,一个纽伯里港的离婚女人,显然比盖夫人更有对抗精神,然后宪兵开着他满是贴纸的福特车带着他的海员包和大衣离开了———这段日子在盖特利清醒之后的记忆里被模糊地概括成“杀手人行道的袭击”时期。安眠酮和16盎司海芬啤酒唤醒了盖特利和他的新朋友们(droogs)对通常没有动静但时刻潜伏着危机的看似安全的公共人行道的恐惧。你不需要像特伦特·基特一样聪明就能知道(安眠酮)+(甚至不需要那么多啤酒)=在离你最近的人行道上被放倒———就像你好好走在人行道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人行道突然朝你袭来:放倒(WHAP)。他妈的发生了一次又一次。这让整个小团体十分抵触在吃了“你往何处去”的情况下走去任何地方,理由是他们那时候还没有驾照,这也给了你一点“袭击”问题影响下的智商总和有了一点概念。左眼上一处小小的永久伤疤和一处看上去像下巴沟的伤疤是盖特利转向波考赛特之前那段时间的遗留物,往更深层的口服麻醉药移动的一大好处是波考赛特+海芬啤酒根本不能给你足够的直立移动能力去人行道上面对潜伏危机。

令人惊讶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影响盖特利打球的表现,但他那时候对橄榄球的投入程度与对口服中枢神经抑制剂的投入程度相当。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如此。他给自己定了规矩。只在晚上摄入“物质(substance)”,在训练之后。有训练和比赛的赛季里,9:00到18:00之间连一口啤酒都不喝,只在周四晚上正式比赛之前允许自己抽一根大/麻(duBois)。橄榄球赛季中他用铁腕控制自己直到日落,然后让自己听凭人行道和让人昏昏欲睡的嗡嗡声支配。他用上课的时间补充快速眼动睡眠(REM-sleep)。到九年级他已经是贝弗利塞勒姆高中民兵队的主力,同时处于留校察看期。跟他混在一起的大部分邪恶小团体成员高二的时候都因为逃学或者贩毒被开除了。盖特利还是坚持到了17岁。

但安眠酮(Quaaludes)和“你往何处去(QuoVadis)”以及波考赛特(Percocets)对做功课来说是致命的,尤其在用海芬啤酒送服的情况下,尤其在你对学业有矛盾情绪有多动症把每一分自制力都用来保护橄榄球不受“物质”影响的情况下。而———让人遗憾的是———高中不像大学,大体育项目的教练对教师、运动员和成绩方面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基特帮盖特利通过了数学和特殊教育科学考试,而法语老师被民兵队那个皮肤晒黑的花花公子进攻协调员代表盖特利和一个半白痴的边锋操翻上天去了。但英语彻底让他完蛋,盖特利。体育部让盖特利尝试的全部四个英语老师都有种“只为胜利欢呼(sieg-heil)”的想法,认为让通不过考试的盖特利通过是残忍的行为。而体育部向他们指出盖特利的家庭状况极具挑战性因此不让盖特利及格取消他打球的资格会使他丧失留在学校的唯一理由——这些努力都毫无用处。英语是他成败的关键,他那时候把它叫作他的“滑铁炉[4”.学期报告他多少还能写;橄榄球教练手上有很多书呆子可用。但随堂讨论和考试让盖特利备受折磨,他根本不可能在天黑之后在“你往何处去”和海芬与枯燥乏味的《伊坦·从哪儿来》之间选择后者。加上此时三个不同学校的负责人已经让他确信自己基本上是个傻子了。但大部分原因还是“物质”。有个贝弗利高中体育部请的书呆子英语学生家教整个高二的三月份每个晚上都和盖特利在一起,到了复活节那孩子体重只剩下95磅,打了鼻环,手开始发抖,被他疯狂的正常的父母送进了青少年康复中心,在那里,书呆子第一个礼拜的“戒断(Withdrawal)”都在角落里用乔叟式的英语高声背诵《嚎叫》(3。盖特利5月的高二作文考试不及格,丢掉了秋季打球的资格,然后休了一年学为了保留高三赛季打球资格。但后来,没了另一件他投身其中的事情,精神上的紧急刹车已经没用了,盖特利人生的第16年几乎是个灰色空白地带,除了他母亲新买的红色的看电视沙发,还认识了一个乐于助人、长着毁容性皮疹、有巨额赌债的来爱德药店药剂师助手。另外还记得可怕的眼内瘙痒以及来自便利店的一日三餐,加上他母亲伏特加杯子里的蔬菜,在她睡着以后。当他终于要回学校上高二课程打高三橄榄球的时候,17岁284磅的盖特利变得虚弱、肥胖,看起来有发作性睡病,有不可动摇的需求计划,他需要每三个小时从口袋里的泰诺药瓶里取出15毫克的盐酸羟考酮保持镇定。他在场上像一只巨大的糊里糊涂的猫———教练让他去做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担心他得多发性硬化症或者卢·格里格病[5———哪怕漫画版的《伊坦·从哪儿来》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而基特在赞助年代前最后一年的9月离开了这里,被塞勒姆州立大学计算机系以全额奖学金提前录取,这也意味着盖特利必须自己学数学和化学了。进攻上,盖特利第三场比赛就丢掉了首发位置,输给了一个教练说他潜力无限的大块头眼神清澈的新生。之后盖特利夫人在10月底经历了肝硬化大出血和脑溢血,就在盖特利准备好不及格的期中考试前。眼神厌烦的白大褂吹着蓝色的口香糖泡泡把她抬上了一辆没带警报灯的救护车,先把她送到医院然后又送到了跨越伊瑞尔海滩一直到雪莉角的社会福利长期疗养所(L.T.I.)³⁶⁵。盖特利眼睛痒得都没法站在满是红色斑点的前门台阶上挥手说再见。他抽的第一根烟是在那一天,他母亲留下的,抽了一半的一包加长版香烟里的一根。他甚至没有回过贝弗利高中清理过自己的储物柜。他之后再也没正式打过球。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8:16:46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847 管理
1] 约为36.56米。

2] 左格(Zog)为犹太人占领政府(Zionist Occupation Government) 的缩写,最早于1976年出现于美国的一种说法,指犹太人秘密控制政府。美国作者威廉·路德·皮尔斯(William Luther Pierce,1933——2002)出版于1978年的被认为有种族歧视倾向的小说《特纳日记》(The Turner Diaries)以此作为主题。

3]“你往何处去”的原文为拉丁语Quo Vadis, 与安眠酮(Quaalude)有相似之处。

4] 原文为Water Lou, 与滑铁卢(Waterloo)相近。

5] 根据罹患此病的美国著名棒球运动员卢·格里格(Lou Gehrig,1903——1941)的名字命名,又名肌萎缩侧索硬化症。


>//(1)
指1992年洛杉矶黑人大暴动,城区五天内发生了约3600起火灾。

>//(2)
即橙汁+伏特加。

>//(3)
即用中世纪英语去读“垮掉的一代”的作品,参考示例如下:
>原文:
我看见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挨着饿歇斯底里浑身赤裸,拖着自己走过黎明时分的黑人街巷寻找狠命的一剂, 天使般圣洁的西卜斯特渴望与黑夜机械中那星光闪烁的发电机沟通古朴的美妙关系……

>中古英语:
吾曾睹同侪至睿之智为癫狂所蚀,饥馑、狂乱且赤裸,破晓时曳躯涉渡玄色川流, 索求苦涩之膏沐;恰似颂天穹之疾者,焚燃以求亘古尊契,接续暗夜机理内群星之工…

//欧文·艾伦·金斯伯格(Irwin Allen Ginsberg,1926—1997),美国诗人,“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文学运动的核心人物之一。《嚎叫》是他1955年的作品。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8:17:08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6854 管理
>362.
也叫甲喹酮(methaqualon),如今在北美国家组织管辖之外生产,商品名叫帕雷斯托(Parestol)。

>363.
后来成为租房和卖空豪华家具小团伙的三分之一,再后来是盖特利进行最具灾难性最危险的入室抢劫时最信赖的同伙,包括对那个叫G.迪普莱西的人的抢劫,基特比盖特利要后悔得多,在轮椅暗杀队找上他之后。

>364.
MDA、MDMA("X")、MMDA-2(“爱情小船”)、MMDA-3a(“夏娃”)、DMMDA-2(“繁星之夜”),等等。

>365.
长期康复机构。(Long-Term Institution. )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9:42:28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7538 管理
他一开始并没有入室盗窃,盖特利,作为一个全职瘾君子,虽然他有时候会从自己睡(X)的那些神志恍惚的护士家里偷些值钱的小东西。退学以后,有段时间盖特利为北岸某个赌注登记经纪人全职工作,那人在索格斯1号公路旁边还拥有几家小俱乐部,白鬼索金,盖特利还在打高水平橄榄球时就认识了他。他与白鬼索金即便在盖特利开始他真正的入室抢劫职业(B&E vocation)以后也保持兼职的关系,哪怕他越来越倾向于参与不那么消耗体力的非暴力犯罪。

但从18岁到23岁,盖特利与此前提到的金·法克尔曼———一个魁梧、溜肩、宽臀,过早有了大肚腩,异常勃起,天生情绪紧张的氢吗啡酮瘾君子,有着海象那种似乎有自己的神经生命的小胡子———两人可以算是白鬼索金的外勤特工,收赌注然后打电话到索格斯,交付赢的钱,收债。盖特利从来没搞清楚白鬼索金为什么叫白鬼(Whitey),因为他在紫外线灯下花了大量的时间,作为某种隐秘的丛集性头痛治疗方案的一部分,因此整个人一直有种黑肥皂一样闪亮的颜色,跟那个在贝弗利的圣母医院告诉盖特利他非常遗憾盖夫人的肝硬化和肝硬化中风让她的神经系统水平跟一颗抱子甘蓝没什么区别然后给他指了去雪莉角长期疗养所(L.T.I.)的公共交通路线的那个年轻好脾气的巴基斯坦医生肤色几乎一样,都有种货币上那种古典侧面像的样子。

尤金·“法克斯(Fax)”·法克尔曼,10岁就从马萨诸塞州林恩教育系统里退学了,也是通过同一个长皮疹的嗜赌如命的药剂师助手认识的白鬼索金。盖特利这个时候已经不再被叫比米或者多什卡(Doshka)了。他现在是唐(Don),没有任何绰号。有时候也叫唐尼。索金管盖特利和法克尔曼叫作他的双子塔(1。他们多多少少是索金的雇佣打手。除了一点都不像大众娱乐作品里那些有影响力的黑帮老大的打手那样。他们不会一动不动在黑帮会议上站在索金旁边,或者给他点雪茄,叫他“老板”什么的。他们不是他的保镖。事实上他们都不经常出现在他身边;他们通常都是用传呼机和移动电话跟索金和他的索格斯办公室以及他的秘书联系的。³⁶⁷

他们确实会帮索金收债,包括那些坏账(尤其是盖特利),但盖特利并没有到处打碎债务人的膝盖。哪怕用胁迫性暴力吓唬人也很少见。部分原因是,盖特利和法克尔曼的块头本身就已足够保证逾期未还的债务不至于失控。还有部分原因是,所有人都互相认识———索金,他的客户和欠债人,盖特利和法克尔曼,其他瘾君子(他们有时候也赌博,或者帮别人跟盖特利和法克尔曼打交道),哪怕那些北岸警察,他们有时候也会参加索金的赌局,因为他给警察的是降低后的特别的公务员抽头率(vigorish)。这一切像个社区一样。通常盖特利在坏账或逾期未还债务方面的工作是,跑去欠债人看卫星体育比赛直播的酒吧找他们,告诉他们债务有点失控了———使债务本身像是拖欠方———白鬼有点担心,然后跟那人做好约定或者还款计划之类。然后年轻的盖特利会跑到酒吧卫生间打移动电话给索金,让他同意他们约定好的不管什么事情。盖特利随和友好,从来不会跟人斗嘴,几乎不。白鬼索金也不会:他的很多赌客都是老客户,信用额度都跟历史记录相关。大部分罕见的需要身材与胁迫处理的事件都跟有赌瘾的人有关,那种可怜的鬼鬼祟祟的人,会对赌博的兴奋上瘾,把自己逼到困境然后自杀性地试图通过赌博摆脱困境,他们总会同时跟不同的庄家下注,会撒谎同意什么还债计划但根本没有任何可能真的还,自杀性地赌自己能把所有没还上的债用他们总认为就在眼前的大赢一把全还掉。这些人太讨厌了(painful),因为通常盖特利认识这些欠债人且他们会利用他认识他们的事实开始求情啊哭诉啊用亲人和病痛的故事抓盖特利和白鬼索金的同情心。他们会坐在那儿看着盖特利的眼睛撒谎且相信自己的谎言,而盖特利不得不打电话传达欠债人的谎言和悲情故事让索金决定是不是应该相信他们以及应该怎么办。这些人让盖特利第一次接触到真正成瘾这个概念,以及它会让人变成什么样子;他那时候还没完全把这个概念,与毒/品联系起来,除了那些可-卡因瘾君子和离不开注射器的人,这些人在某个时段对他来说就像赌博成瘾的人一样鬼鬼祟祟和可怜,以他们自己的方式。这些悲情故事,那种“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也会让白鬼索金情感上陷于两难,使白鬼索金头疼欲裂外加严重的颅面神经痛,有段时间索金开始往(到期未还的本金、抽头以及利息)里加上他自己的加非葛(Cafergot)³⁶⁸胶囊和紫外线疗法(UV light)以及去位于马萨诸塞州恩菲尔德的国家颅面疼痛基金会看医生的费用。真正需要盖特利和法克尔曼用屁股大小的拳头进行胁迫的情况只会在某个撒谎成性的欠债人的谎言和债务严重到索金决定以后再也不跟这人打交道的时候才会出现。到这种时候,白鬼索金的生意目标变成引导这个上瘾的欠债人在偿还其他庄家的债务之前先还他的债务,意味着索金必须生动地向欠债人展示欠索金的债是最令人不快的困境也是最需要摆脱的那个。双子塔出现了。暴力需要严格控制,且分阶段逐渐加强。第一轮都是为了激励对方的小意思———轻打一顿,打断几根手指之类———通常是金·法克尔曼的工作,不仅因为他是双子塔中生性更残忍的那个,本来就喜欢把手指头往车门里夹,也因为他有盖特利缺乏的自控能力:索金发现一旦盖特利开始跟人发生肢体冲突,就像这大孩子身体里某种残忍失控的东西忽然松动,开始自己往斜坡下滚,有时候盖特利在欠债人被打得头都抬不起来之前没法停下来,更不用说还钱了,到这个时候索金不仅不得不把债务一笔勾销,这大孩子唐尼还会内疚自责,摄入三倍于他平时用量的药物,之后一礼拜对谁都没用处。索金明白怎样最大程度利用他的双子塔的优势。法克尔曼负责第一轮胁迫性收债的轻量工作,但盖特利在协商方面比法克斯强很多,所以不必非得到达暴力的阶段。还有些更严重的情况,那种让索金因为颅面痛倒在床上好几天的情况,因为他们是无可救药的赌徒,四处欠债,要么走得太远,要么陷得太深,法克尔曼的轻度残忍解决不了问题。这些情况到了极端时刻,索金会愿意放弃这些欠债人的未来生意以及被欠下的钱;在这种时候目标变成最小化未来出现此种情况的可能性,通过让所有人知道白鬼索金不是你可以连着几个月撒谎躲债而没被痛殴到不成人样能打发的。这时候,在这种情况下,盖特利内在的失控的残忍斜坡比起法克尔曼那种轻巧但归根到底浅薄的虐待有用多了。³⁶⁹

白鬼索金,像所有身心失调的神经质一样,对敌人心狠手辣,对朋友又过于大方。盖特利和法克尔曼各拿索金在每笔赌注上加的10%下注费的5%,而索金在北岸每个礼拜单靠职业橄榄球就能赚20万,对大多数没学历的年轻美国人来说千禧年前每周能赚1000(+)块已经可以过很滋润的生活了,但对双子塔不可变更的麻醉品摄入需求日程来说都不够60%,一周。盖特利和法克尔曼还会兼职另一份工作,有段时间分开兼职———法克尔曼靠假身份证件和假支票兼职诈骗,盖特利则给大扑克局和小规模毒/品运送兼职当保安———但哪怕在他们成为真正的犯罪团伙之前,他们也会作为组合出去小偷小抢,也就是一起出动,有的时候还会带上可怜的V.努奇,盖特利偶尔也会为他在深夜药房天花板行动中拉绳子,这是他正式的入室盗窃活动的起始。事实上盖特利钟爱波考赛特(Percocets)和蹦蹦(Bam-Bams),法克尔曼钟爱氢吗啡酮(Dilaudid),这让他们对彼此的藏品有足够的信任。盖特利只会在没有任何口服麻醉药而他必须与早期“戒断(Withdrawal)”面对面的情况下才会弄吗啡,因为吗啡必须注射。盖特利对针头极其害怕且鄙视,对“病毒(the Virus)”无比恐惧(2,在那些日子里那东西感染了几乎所有用注射器的人。法克尔曼会帮盖特利加热然后把他手臂绑上,让盖特利看着他打开全新的注射器和用他伪造的糖尿病人医疗补助胰岛素卡³⁷⁰弄来的针头包外面的塑料袋。对盖特利来说氢吗啡酮最糟糕的是二氢吗啡酮从脑血管流过产生了五秒钟可怕的唤醒记忆的幻觉,在这个幻觉里他是个巨大的婴儿躺在暴风雨将至的乌云下沙滩上XXL号费雪婴儿床里,天空鼓起又平复像一个巨大的灰色的肺。之后法克尔曼会松开绑带退后一步看着盖特利像得了疟疾一样出汗翻着白眼盯着幻觉中那会呼吸的天空而他巨大的手死死抓着他面前的空气就像婴儿晃着婴儿床的围栏一样。接着差不多五秒后氢吗啡酮会进入全身,天空停止呼吸而变蓝。一剂氢吗啡酮会让盖特利一言不发浑身湿透三个小时。

除了眼睛后面令人发狂的瘙痒,法克尔曼不喜欢口服麻醉药是因为他说它们会让他有严重的对糖的渴望而他巨大松松垮垮的身体经受不住这种沉迷。算不上女王舰队里最快的那艘,就法克尔曼的脑子而言,他对盖特利指出的氢吗啡酮也会让他对糖有强烈渴望的事实置若罔闻,事实上一切都让他渴望糖。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法克尔曼只是真的很喜欢氢吗啡酮。

老特伦特·基特从塞勒姆州立大学被开除了(got the administrative Shoe),学校告诉他再也不可能在任何学校学习,盖特利把基特带入了团伙,而基特为团伙启动小派对提供了一些昔日的“你往何处去(QuoVadis)”,法克尔曼把药品级别的氢吗啡酮介绍给了基特,基特找到了毕生的新朋友,他说;而基特和法克尔曼很快进入了“假身份证、假信用记录和带家具豪华公寓骗局”的活动,在那个时候盖特利参与此事完全是出于兴趣爱好,他更喜欢直接在深夜偷超市商品而不是诈骗,诈骗总需要你见到你要骗的人,盖特利觉得这很卑鄙,有点尴尬。

盖特利躺在创伤科的病房里,浑身因为感染剧痛,他尝试通过回忆某个圣诞节后炫目到雪白的下午在渴望解脱的间隙“忍受(Abide) ”,法克尔曼和基特出去处理带家具公寓里的家具,而盖特利则在公寓里给几个有钱的菲利普安多弗学院³⁷¹学生为赞助年代前最后一个新年夜紧急预定的假的马萨诸塞州驾照压膜以消磨时光。他站在现在几乎没有家具的公寓里的烫衣板前,把层压材料烫在假驾照上,看着挂在光秃秃的墙上笨重的第一代因特雷斯高清电视里波士顿大学跟克莱姆森大学打肯-L-雷迅-马格纳沃克斯-坎普尔-保险连翘碗比赛,高清电视总是最后一样被卖掉的奢侈物品。从顶层公寓的窗户里透进来的冬日阳光总是十分耀眼,最后落在大平板屏幕上,使球员们看上去都被漂白了,像鬼一样。透过窗户看,远处是大西洋,灰蒙蒙,充满了盐分。波士顿大学的弃踢手是个土生土长的波士顿孩子,解说员不断强调他是个临时队员也是个励志故事,上大学之前从未打过橄榄球,现在则是美国大学联赛历史上最出色的弃踢手之一,只要他好好努力专心盯着胡萝卜职业前途绝对无可限量。这位波士顿大学弃踢手比唐·盖特利小两岁。盖特利的大手指几乎无法握住熨斗的握把,在烫衣板前弓着身子让他腰疼,他已经一个礼拜没吃过闪亮的塑料包装里油炸的东西之外的东西了,塑料在熨斗下被烫热的臭味真的很糟糕,他的大方脸在盯着那弃踢手鬼一样的数字图像时越来越往下垂,直到他发现自己像个婴儿一样哭了起来。一切情绪不知从哪里忽然之间冒了出来,他发现自己为失去了打球,他唯一的天赋与另一个挚爱,以及自己的愚蠢与缺乏自制力而号啕大哭,那本该死《伊坦·从哪儿来》,他母亲的奥西斯爵士(Sir Osis)(2和植物人化,还有他连着四年都没能去探访,让他一下子感到自己比社会渣滓还不如,站在熨斗和宝丽来相纸和小小的机动车管理局字母贴纸前给有钱的金发男孩们烫假驾照,在令人眩晕的冬日阳光下,在伪造行为产生的臭味和眼泪蒸汽中号啕大哭。两天之后,他因为用一个酒吧保安无意识的身体攻击另一个保安被捕,在马萨诸塞的丹弗斯,三个月后他被送去了位于比勒利卡的最低级别戒备的监狱。


>//(1)
成书时双子塔事件尚未发生(1996)。

>//(2)
肝硬化(cirrhosis)的谐音。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19:42:4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7542 管理
>注释与勘误

>367.
虽然他们确实像大众娱乐片里对有组织的犯罪团伙的刻画一样,经常换移动电话,防止可能的窃听或者通话记录被获取———索金会买新的移动电话和新号码,盖特利则通常借护理学生的移动电话几天后再还回去。盖特利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挑战之一是在被蹦蹦炮轰的情况下还要记住那些他妈的电话号码以及“本周豪华公寓”的地址。

>368.
西咪替丁——⑧史克必成制药公司———治疗全身性的颅脑血管疼痛用的是800毫克的缓释胶囊———有意思的是,它跟LSD都来自同一种麦角菌碱。

>369.
值得注意的是,这段时间内索金真的必须杀掉两个人时,他绕过了双子塔两人。而用了暴力的前魁北克肌肉男人德斯蒙蒂斯和普安特格拉夫,这两人没任何真正的忠诚度抑或社团资格,给两岸各地开赌局的和放高利贷的当催债人。盖特利,作为胁迫性收债人的时候,确实杀过人,但基本上是场意外———一个金发欠债人,喝喜力,在事情激化以后往盖特利脸上喷梅斯催泪喷雾,一道红色的暴怒之幕从盖特利的视野中落下,他清醒过来之后那个欠债人的脑袋已经在脖子上转了180度且那瓶小小的催泪喷雾还插在他一只鼻孔里,这是盖特利遭遇过的最糟糕的职业意外,在那件跟窒息而死的加拿大重要得可怕的人物有关的事发生之前,不管怎样那件事发生在很久之后,那时的盖特利更倾向于使用非暴力。

>370.
纯化猪胰岛素锌混悬液————®礼来制药公司。

>371.
梅休因附近一所精英私立高中。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20:11:56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7812 管理
//65063557,65063998,65064182,65064731,65064977


所以那个晚上之后的第二天早上,盖特利和法克尔曼仍然坐在法克尔曼的小角落里,手臂上绑着带子,手臂和鼻子都被抓红了,还在继续,还在摄入,流着眼泪,不停加热不停注射不停在能用手找到嘴巴的时候吃巧克力豆(M&M's),像水下深处的人一样移动,脑袋在毫无力气的脖子上摇晃,空荡荡的房间的天花板是天蓝色的,凸起,下面墙上,他们右边,公寓里的高级电视电脑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慢动作循环播放(recursive slo-mo loop)的东西,法克尔曼喜欢,一组铜质打火机打出来的火、厨房火柴、常燃小火、生日蜡烛、许愿蜡烛、圆柱蜡烛、白桦火堆、本生灯等的连续镜头,法克尔曼从基特那里弄来的,(1基特天没亮就穿好衣服出来且谢绝与他们一起嗑药,紧张地咳嗽并宣布他要离开几天或者更长的时间,去有另一个邮编的地方参加一个“很重要很重要(totally key)”且不能错过的软件贸易展,他不知道盖特利已经知道他知道法克尔曼已经是个死人了,然后基特试图小心翼翼地离开抱着他拥有的所有硬件,包括并不便携的DEC电线。过了一会儿,变黄的晨光让盖特利和法克尔曼同时咒骂着窗帘已经被取下卖掉的事实,但他们继续弯腰加热注射,到了大概8:30,帕梅拉·霍夫曼-吉普起床,迅速呕吐然后喷工作日需要的发胶,叫盖特利“亲爱的(Honey)”和她的“夜侠(Night Errand)”问她昨晚有没有做什么今天必须跟人解释的事情———在他们的恋爱关系里这几乎是每天早上的惯例———涂腮红,喝她的标准解酒早餐³⁷⁷,看着盖特利和法克尔曼的下巴以略微不同的水下速度上下起伏。她的香水和浓薄荷糖的味道经常在她跟他们道别(Ciao Bello)之后很久还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上午的太阳升高到让人无法忍受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采取行动往窗户上钉一条毯子之类的,而是选择抹去有刺目光线的现实,开始真正地纵情于蓝色物质,冒着用药过量(O.D.)的危险。他们以可怕的速度攀登着法克尔曼的氢吗啡酮山。法克尔曼自己天生是个放纵的人。盖特利则本质上更像个维持剂量瘾君子。他很少进行典型意义上的放纵,这意味着带着大量藏品坐在一个地方,长时间一动不动地反复嗑嗨。但他一旦开始放纵,就像被绑在导弹头上,从他对时间和强度的控制能力来说。法克尔曼像没有明天一样消耗着那座10毫克蓝色物质之山。每次盖特利刚开始提起法克斯你哪儿弄来那么多的蓝色“物质(substance)”的话题———想通过描述,来邀请法克尔曼面对他的现实问题———法克尔曼都会用一句轻轻的“这他妈都是骗人的(That's a goddamn lie)”打断他。法克尔曼嗨起来以后几乎只会说这一句话,哪怕回答问题的时候也一样。你要想象,所有放纵中的话语交流都非常缓慢,被奇怪地拉长,仿佛时间是蜂蜜:

“他妈的你真弄来那么多东西,法————”

“这他妈都是骗人的。”

“兄弟。兄弟。我希望格温丁或者C今天在接电话,兄弟。而不是白鬼。今天我觉得没生意可————”

“他妈的骗人。”

“没错,法克斯。”

“他妈的骗人。”

“法克斯。法克斯特(The Faxter)。法库拉伯爵(Count Faxula)。”

“他妈「骗人」。”

过了一会儿一切拉长的对话都成了笑话。盖特利会抬起他的大脑袋,试图断言地球的圆,现象世界的三维性,所有黑狗的黑色———

“他妈骗人。”

他们觉得越来越好笑。每一次这样的交流之后他们都笑了又笑。每次笑声都要持续好几分钟。天花板和窗外的光线逐渐远去了。法克尔曼尿了裤子;这更好笑了。他们看着尿液在木地板上漫溢开来,变换形状,长出弯曲的手臂,在高级橡木地板上探索。那些山坡、峡谷和细小的缝隙。后来天一定晚了然后又到了早上。娱乐盒带里的无数小火焰反射在不断漫延的小水坑里,很快盖特利不用把下巴从胸前抬起来都能看到了。

当电话响起来的时候,那就是个事实而已。电话铃声像环境,而非信号。电话铃响的事实变得越来越抽象。不管一部响着铃的电话意味着什么,它都像是被电话铃响这一压倒性的事实彻底压倒了。盖特利对法克尔曼指出了这点。法克尔曼坚决否认。

某个时刻盖特利尝试站起来,被地板猛烈袭击(rudely assaulted),然后尿了他自己的裤子。

电话响了又响。

又一个时刻两人对把不同颜色的花生口味M&M豆滚入小尿坑里,看着彩色糖衣被侵蚀以后露出被彩色染料光环包围的吸血鬼一样白的橄榄球形状的M&M豆产生了浓厚兴趣。
楼下豪华公寓楼玻璃门的对讲门铃响了起来,发出的声音这一事实压倒了他们两人。响了又响。他们讨论希望它不要响了,就像你们讨论希望雨停一样。

这成了洲际弹道导弹式的放纵(the ICBM of binges)。“物质”似乎取之不尽;氢吗啡酮山的形状虽然不断变化但从来没真的缩小到他们看得出来的地步。这是盖特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只胳膊上注射麻醉药次数多到静脉不够用不得不换只胳膊。法克尔曼的协调性已经不足以帮他绑上带子然后注射了。法克尔曼流出一道巧克力色的口水,几乎垂到了地上。两人尿液的酸度已经以肉眼可见的样子腐蚀公寓的硬木地板。水坑长出了很多条手臂,好像印度教的神一样。盖特利搞不清楚是尿液回流到了他们脚边呢还是两人已经坐在尿里了。法克尔曼想看看他把口水吸回去之前,他能把那道口水的末端弄到离他们的混合尿液形成的池塘表面多近的高度。这个小游戏有种令人兴奋的危险气息。大多数人喜欢游戏中的危险但并不喜欢现实生活中的危险,这个想法此刻让盖特利灵光一现。他花了很多黏糊糊的时间才把这想法表达给了法克尔曼这样法克尔曼可以打上拒绝的标记(the imprimatur of a denial)。

最后对讲门铃终于不响了。

“文身比牙齿还多(More tattoos than teeth)”这句话一直萦绕在盖特利脑海里,在摇晃的时候(脑袋),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这话从哪儿来的或者指的是谁。他那时候还没去比勒利卡坐牢;还在白鬼索金给他付了保释金的保释期。

M&M豆的味道并不能把氢吗啡酮怪怪的甜味从盖特利嘴里去掉。他看着一个老式炉灶的蓝色火苗的火舌在尿液的反射下闪闪发光。
在光线发红的日落时分,法克尔曼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抽搐在裤子里排出了大便,盖特利的协调能力不足以在他发作的时候到他旁边,帮帮他,或者提供点安慰。他有种噩梦一般的感觉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但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注射10毫克蓝色海湾能把这种感觉挡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从来没听说过人会因为用药过量而抽搐,而法克尔曼确实似乎恢复了正常。

大窗户外面的太阳似乎像溜溜球一样忽上忽下。

他们用完了法克尔曼倒在搅拌碗里的蒸馏水,法克尔曼拿出棉球,蘸了点地板上糖果色的尿液,然后用尿液开始加热。盖特利自认为对此感到恶心。但要跑去被搬空了的厨房里弄一瓶蒸馏水来显然不可能。盖特利此刻用牙齿绑右臂,左臂已经完全没用。

法克尔曼闻上去非常糟糕。

盖特利瞌睡中梦到他在一辆车身写着「巴拉贡巴士:灰线」(PARAGON BUS LINES: THE GRAY LINE)的贝弗利-尼达姆巴士(2上。四年多之后在圣伊的病床上昏昏沉沉的回忆中他想起来这辆巴士正是那永远不结束永远无进展的梦里那辆,他还恐惧地意识到两辆巴士之间的联系本身也是场梦,或者在某个梦里,而此刻他发烧发到了新的高度,心脏监测器上的线在第一个和第三个节点出现了有趣的锯齿状小沟,使得走廊另一头的护士站里的黄色警报灯闪动着。

对讲门铃又一次响起来的时候他们在深夜里看火焰电影。此刻可怜的老帕梅拉·霍夫曼-吉普的声音通过对讲门铃向他们传来。门铃和公寓楼大门开锁按钮在客厅另一头的门口。天花板鼓起又瘪下。法克尔曼用手做成爪子形状,在电视电脑屏幕的火焰光线下研究这个爪子。氢吗啡酮山的一侧严重塌陷;有可能会有一场灾难性的雪崩然后陷进“尿湖”。帕梅拉(P.H.-J)听上去醉得像个加拿大佬(Nuck)。她说让她进来。她说她知道他们在里面。她好几次把「派对」当动词用。法克尔曼低声说骗人。盖特利记得他真的摸了摸膀胱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去上厕所。他的“单元(Unit)”摸上去很小,在湿裤子里冰冷地贴在腿上。尿液的氨味和呼吸着的天花板以及远处传来的醉酒女人的声音……盖特利在黑暗中抓着他的围栏,用他胖嘟嘟的拳头,把自己拖了起来。与其说是他站起来不如说是地板在下降。他像个学步孩子一样摇摇晃晃。他脚下的公寓地板往右又往左佯攻,转着圈找出袭击的空当。豪华的窗户上挂满了星光。法克尔曼把他的爪子变成一只蜘蛛,正让蜘蛛慢慢爬上他胸口。星光非常污浊;没有一颗能看清的星星。屏幕里所有火光之外的东西都像口袋一样黑。门铃愤怒地响着,里面的声音很可怜。盖特利把脚往门铃的方向挪动。他听到法克尔曼对他的手爪蜘蛛说它正在见证一个帝国的诞生。当盖特利把脚放下的时候底下什么也没有。地板躲过了他的脚,又往他这儿冲上来。他瞥到一眼隆起的天花板,地板则抓住他的太阳穴。他两耳轰鸣。地板和他的撞击撼动了整个房间。一箱层压材料摇摇欲坠,跌落在地,在湿地板上四散开去。屏幕从墙上掉了下来,在天花板上投下发红的火焰。地板朝盖特利挤压而来,越来越紧,直到他那张被压扁的朝向法克尔曼和窗外的脸逐渐变得灰暗,法克尔曼仍然把蜘蛛举在半空中,仔细查看着。



>//(1)
根据描述应该是J.O.I的《各种微小的火焰》

>//(2)
波士顿的一条巴士路线。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13(日)20:12:27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817819 管理
>注释与勘误

>377.
“十字螺丝刀”,伏特加兑镁奶,盖特利觉得很恶心,私下把它叫作“廉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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