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很快回来了,带着一群跟班(a whole entourage-type group of people),盖特利很不喜欢他们的样子。其中有德斯蒙蒂斯(DesMonts)和普安特格拉夫(Pointgravè),盖特利稍微知道一点的哈佛广场上两个加拿大小混混,没有正经职业,蠢得过于有加拿大特点,除了最残暴的活什么也干不了。盖特利对看到他们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们穿着工装裤和不搭的法兰绒衬衫。可怜的患有湿疹的药剂师助手在他们后面,拿着个黑色的医药包。盖特利仰面在地上,两腿在空中踢蹬,这是任何参与过有组织的球类运动的人都知道的腹股沟受伤应该做的动作。药剂师助手停在C后面,站在那儿看自己的Weejuns乐福鞋。三个魁梧的面生女孩穿着红色皮夹克和廉价的已经抽丝的丝袜走了进来。之后是可怜的帕梅拉·霍夫曼-吉普,塔夫绸裙子被扯坏弄脏,脸色因为休克而变得灰暗,被两个穿着亮闪闪的皮夹克的东方小混混(punks)扛进门来。他们四只手都架在她屁股底下,她像是坐着一样被抬进来,一条腿伸在外面,一根白森森的骨头从小腿上戳出来,她的小腿相当糟糕。盖特利是颠倒过来看这一切的,踢蹬着腿直到他能爬起来。其中一个大块头女孩拿着一个老式的Graphix水烟筒和一只佳能(Glad)抽绳大垃圾袋。不是波瓦格拉维就是德斯蒙蒂斯———盖特利从来记不得他们俩谁是谁———抱着一箱保税酒。C很平常地问派对可以开始了吗(if it was Party Time)。房间在太阳升起以后越来越亮。人越来越多都快挤满了。另一个女孩对地板上的尿液做出负面评论。法克尔曼在角落里又开始说这他妈是骗人的。C用假声回答自己,是的是的,派对可以开始了(it was Party Time)。这个时候打扮得非常普通的大学生模样的系着温布利领带的男孩提着个大同公司的纸箱子走了进来,把箱子放在药剂师助手还站着的地方,这平淡的人把电视电脑挂回到墙上,弹出里面的火焰盒带,扔在了湿地板上。那两个东方恶棍把帕梅拉·霍夫曼-吉普抬到客厅的一个远角,她在他们把她扔进一箱伪造的马萨诸塞州联邦印章贴纸的时候尖叫起来。他们身材矮小,两名东方人,他们低头看着他,皮肤都不错。一个梳着紧实的白发髻,穿着好看鞋子的小个子面无表情的女人最后进来,关上了门。盖特利慢慢翻滚到膝盖上,站了起来,仍然弯着腰,一动不动,一只眼睛仍然肿得睁不开。他能听到法克尔曼尝试站起来。帕梅拉不再尖叫了,昏了过去,往一边倒,下巴抵在胸口,半边屁股离开了箱子。房间里散发着氢吗啡酮和尿液加上盖特利的呕吐物和法克尔曼的排泄物以及红色皮夹克女孩皮夹克的味道。C走了过来,伸手搂住盖特利的肩膀,跟他站在一起,两个皮夹克大块头女孩从箱子里拿出几瓶波本威士忌互相传递。盖特利只有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上午的太阳挂在窗外,已经升到了树上方,泛着黄色。瓶子是方方的黑标瓶,杰克丹尼(signified Jack Daniels)。广场上传来教堂的钟声,敲了七下或者八下。盖特利14岁的时候有过一次非常糟糕的喝杰克丹尼的经历。打扮普通的企业员工模样的人往电视电脑里插了另一盘盒带,还从大同(TaTung)箱子里拿出了个便携CD播放器,而药剂师助手看着他。法克尔曼说不管怎样这都他妈是骗人的。普安特格拉夫和德斯蒙蒂斯拿过一瓶C从那些大块头女孩那里拿来的酒,递给盖特利。透过窗户,地板上的阳光被树枝的影子分割成了蜘蛛网的样子。房间里每个人的影子都在西墙上移动。C也拿着一瓶。很快所有人手里都拿着一瓶杰克丹尼。盖特利听到法克尔曼请人帮他打开因为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这种感觉还在上升而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那个小个子面无表情的图书管理员一样的女人走到法克尔曼那里,从肩上放下她的包。盖特利在想白鬼索金来这里的时候他要为法克斯特说点什么。这之前他以为这是C的派对,只要不无故惹恼C就行了。似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形成一个想法。帕梅拉·霍夫曼-吉普的小腿看着像团碎牛肉。C举起他手里的瓶子,请求所有人允许他致祝酒词。帕梅拉的嘴唇因为休克而发紫。盖特利感到很内疚,她从树上掉了下去,而他现在几乎没有充满爱意的关心。他根本没花时间想是不是她出卖了他们,是不是她把博比·C带到这儿来的,或者反过来。至少一个红色皮夹克女孩有对于女孩来说出奇大的喉结。C粗暴地把盖特利的肩膀转向角落里的法克尔曼,为老朋友和新朋友以及看上去像是金金法克斯机器的重大成果(a serious fucking-A score for Gene Gene the Fax Machine)干杯,考虑到这堆氢吗啡酮的大小和所有证据都表明有一场他妈的大派对,这些证据不但能看到,还能闻到。所有人都对着瓶子喝。表情严肃的小个子女人不得不帮法克尔曼用他的瓶口找他的嘴巴。三个大块头女孩脖子后仰喝酒的时候都显露了她们喉结。礼貌起见的一口酒几乎让盖特利吐了出来。C的“家伙(Item)”还别在腰带上,抵着盖特利的大腿,同时抵着他的还有腰带上的铆钉。德斯蒙蒂斯和普安特格拉夫都有史密斯韦森(S&W)“家伙”在肩上的枪套里放着。东方小混混没有展示任何武器,但他们的表情就像从来没有不带武器就洗澡,可以肯定他们至少有那种小小的奇怪的锋利的可以朝人扔的东西,盖特利想。C那帮人里好几个人都把整瓶酒喝下去了。一个大块头女孩把瓶子往西墙上扔,但它没碎。为什么你总是腹部痛而不是蛋蛋痛呢,在被人踢下面的时候?盖特利正转着身子往C的手臂把他转向的地方看。重新挂到墙上的电视电脑(TP)屏幕里播放着企业员工模样的家伙带来的盒带,屏幕上是一张扭曲的脸,那是白鬼索金,索金允许某个神经痛画家给他在城里国家颅面疼痛基金会画了张他头疼时的肖像,用于阿司匹林系列广告。盒带似乎持续播放着一张静态画像,看上去索金就在墙上,以痛苦无言的方式主持了这场聚会。那个图书管理员一样的小个子女人正在穿针线,嘴抿得紧紧的。药剂师助手的皮屑沾满了整个黑包,他弯下腰从包里拿出几个注射器,把它们注满2500国际单位剂量递给大家。那张国家颅面疼痛基金会画像里,一只红色拳头从索金头骨上方抓起一把脑浆,而索金的脸朝着屏幕外面,那种典型的偏头痛病人紧张思考的表情,更像在沉思,而不是痛苦的表情。一个东方小孩以那种中国人喜欢的方式蹲在角落里,喝着杰克,另一个则在扫落了一地的层压材料,用大同箱子的盖子当簸箕。中国人(Chin*s)真的很会扫地,盖特利想到。又一个女孩把她的酒瓶往墙上扔。盖特利忽然意识到这些穿皮夹克和廉价丝袜的人是打扮成女孩的男同性恋(fags),也就是易装癖(transvestals),因为C根本不让盖特利面对他们。博比·C满面笑容。盖特利能感到第一丝真正的个人恐惧(personal-ass fear)的时候是当他意识到这些人看上去主要是博比·C圈子里的成员,而不是索金派自己的人来讨债然后自己很快会来的情况下会派来的人,而索金在墙上的画像意味着他自己不会来,索金已经把这一痛苦的任务全权交给了博比·C(given Bobby C free rain on this)。药剂师助手从包里拿出两支预充式注射器,拆开它们皱巴巴的塑料包装。C悄悄对盖特利说白鬼跟他说他知道唐尼不是法克尔曼搞索金和“八十年代比尔”的帮手。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就放轻松,享受这派对,让法克尔曼面对事情的后果,别让什么19世纪的保护弱者和可怜人的观念把盖特利也卷进去。C说他很抱歉刚才打他,但他必须保证盖特利没有在他下去开门的时候帮法克尔曼从窗户里逃出去。他希望盖特利不要记恨他,因为他并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也不希望以后他有怨言。C说这一切的时候非常小声但又有力,而两个刚摔了瓶子的假发男同性恋此刻坐在箱子上,把佳能垃圾袋里的叶子(grass)装在Graphix的巨大派对碗里,垃圾袋里都是叶子。德斯蒙蒂斯坐在一张导演椅里。其他人都喝着方瓶子里的酒,以人比座位多的尴尬姿势站在阳光充足的房间里。他们的手臂苍白且光滑。两个东方混混在互相给对方捆扎胳膊。透过窗户上拳头砸出的洞吹进的风让盖特利发抖。另一个男同性恋(fag)正对盖特利的体形做出什么评论。盖特利轻轻问C他和法克尔曼可不可以快速把自己清理一下,然后大家一起去见索金,这样白鬼和金可以面对面谈谈,达成一个协议。法克尔曼终于找回了声音,大声地问有没有人想徒步到氢吗啡酮山这儿来,好好「爽」一把(get fucking fucked up)。盖特利倒抽一口冷气。博比·C对法克尔曼笑笑,说看上去法克斯应该爽够了。但就在这个时候,牛皮癣药剂师助手走到法克尔曼面前,用小手电筒检查他的瞳孔,然后给了他一管预充式的药剂,从他颈动脉注射进去。法克尔曼的后脑勺撞到墙上好几次,他的脸涨得通红,这是纳洛酮(Narcan)的典型临床反应。³⁸⁶药剂师助手这个时候往C和盖特利的方向走来。便携CD播放器开始放可怜的老琳达·麦卡特尼(1,C抓住盖特利,药剂师助手拿橡胶管捆住他,盖特利略微弯腰站着。法克尔曼发出那种淹没在水中很久的人上来透气的声音。C对盖特利说系好安全带。尿液已经把公寓的高级硬木地板的表面泡软泡白了,像肥皂浮渣一样。播放器里放的是每次盖特利和他在车里时C都会放的那张该死的CD:有人拿了张麦卡特尼和羽翼乐队的老唱片———也就是历史上披头士乐队的麦卡特尼———拿了那张唱片,用库兹韦尔(Kurtzweil)混音器重新弄了一遍,把所有的音轨全去掉,只剩下可怜的老琳达·麦卡特尼夫人的伴唱和敲手鼓的音轨。男同性恋们把叶子叫“鲍勃”时让人困扰,因为他们也叫C“鲍勃”。可怜的老琳达·麦卡特尼夫人真的不会唱歌,让她颤抖的走调小声音从光鲜亮丽的多音轨大公司成品的掩盖里冲出来变成独唱对盖特利来说是无法言说的抑郁———她的声音听上去那么迷惘,试图让自己躲藏、掩藏在职业伴唱声音里面;盖特利想象着琳达·麦卡特尼———在他工作人员房间的墙上是个满脸皱纹的金发女郎——想象她站在那儿,迷失在她丈夫的职业声音里,感到自卑,走调地轻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应该摇她的小手鼓:C这张让人抑郁的CD过于残酷(cruel),某种程度上有点虐待狂(sadistic-seeming),就像在残疾人浴室的墙上钻个偷窥孔一样。两个易装癖在清扫过的地板中央跟着那糟糕的音乐跳“游泳”迪斯科舞(doing the Swim);另一个则抓紧法克尔曼的一只胳膊,那个系温布利领带打扮普通的人抓着另一只,在氢吗啡酮对抗纳洛酮的过程中轻轻拍打着法克尔曼。他们让法克尔曼坐在盖特利专用的杜冷丁椅子里。盖特利的蛋蛋随着脉搏一起跳动。药剂师助手的脸正对着盖特利的脸。他的脸颊和下巴上满是银色皮屑,油额头在他对盖特利不好意思笑笑的时候反射着窗外的阳光。
“我都快醒了(I'm pretty much straight already),C哥们儿(C-man),在那针之后,”盖特利说,“你就别浪费纳洛酮了。”
“哦这可不是纳洛酮。”C轻轻说,抓着盖特利的胳膊。
“真不四(Hadly)。”药剂师助手说,一边拔注射器的头。
C说“准备好。”他胳膊肘戳了下助理的肩膀,“告诉他。”
“这是药用级别的‘阳光’。”³⁸⁷助手说,轻轻拍打着寻找还能用的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