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标题无名氏No.50603768 只看PO
2022-07-20(三)14:37:31 ID:ZnQRwoD 回应
岛民们有没有对拉康派精神分析感兴趣的呢?
最近拉康在互联网上越来越频繁地被提起,但多是伴随着一些艰深难懂的术语,加上国内与拉康相关的书籍也比较少,这就给入门拉康带来了一些困难。
上日亚找书的时候,偶然看到一本《疾风怒涛精神分析入门》,读完觉得相当流畅且易读。于是决定翻译过来放到岛上,作为翻译练手,也给新岛做一些内容贡献。(毕竟看了几年岛都没怎么发过串)
之后大概会每天花两个小时更新,翻译到哪算哪,应该会坚持把整本书译完的。
支持任何意义上的转载与使用,且无需标明出处
无标题无名氏No.51160745
2022-08-11(四)11:43:36 ID: ZnQRwoD (PO主)
◉从<剥夺>的父到<给予>的父
俄狄浦斯第三时刻,就是孩子将父作为象征的父来看待,从而接受<法>的阶段。
在这个阶段中,对想象的父的俄狄浦斯式的敌意,已经消失了。因为在第三时刻,一个与此前想象的父不一样的,象征的父得以显现出来。
由此,父就不再是从自己身边<剥夺>母亲的存在,而变成了<给予><法>的存在。父不再是【将自己重要东西夺走的敌人】,而成了【给了自己重要东西的存在】。孩子也不再仇恨这样的存在。
是的,这个第三时刻,正是弗洛伊德所说的俄狄浦斯情结的消解期。
弗洛伊德认为,如果俄狄浦斯情结进行的顺利的话,是能够以理想的方法使其消解的。然而,因为这样的消解不够充分,人不得不压抑俄狄浦斯情结,在将来它又回归,使人因为神经症而痛苦。
所以在精神分析中重要的是,各个患者再次认出自身未解决而残留下来的俄狄浦斯情结问题,重新想办法让它消解。这是弗洛伊德的想法,拉康也基本上持有相同的意见。
那么,俄狄浦斯情结消解的条件,也就是俄狄浦斯第三时刻进行的条件是什么呢?
为了对此进行讨论,我们需要先理解一下阉割这个概念。
无标题无名氏No.51219154
2022-08-13(六)13:29:52 ID: ZnQRwoD (PO主)
◉何为阉割
弗洛伊德提出了幼儿的阉割焦虑这个概念,作为幼儿从俄狄浦斯情结中(暂时性地)脱离的契机。
阉割,正如其表面意思,就是除去阴茎。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幼儿开始爱上母亲的那段时期(性器{phallus}期)里,他发现自己持有阴茎。同时,幼儿婴儿发现自己没有阴茎。
接受【男性具有男性性器,女性具有女性性器】这种观点是成熟后的事情了。因为幼儿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所以无法理解【为何女孩不具有我所持有的男性性器呢】。
因此,他提出了这样一种假说【女孩没有阴茎,是因为被谁夺走了】。因而,男孩开始害怕【我所持有的阴茎,或许也会被谁夺走】。是的,这就是阉割焦虑。
而夺走女孩阴茎的,就是父亲那样强大的存在。因此,孩子害怕【父亲被激怒后将自己的阴茎夺走】,父亲的角色从【夺走母亲的情敌】变成了【实行阉割的威胁】。
于是他开始焦虑【如果继续憎恨父亲的话会被阉割的。不能再想着把母亲变成自己的东西了!】,幼儿撤回了俄狄浦斯式的敌意。这就是脱离俄狄浦斯情结的契机。
也就是说,通过阉割焦虑,俄狄浦斯情结得以消解(如前文所述、弗洛伊德认为如果这个消解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就会患上神经症)。为了脱离对想象的父的敌意,幼儿必须以某种形式感受到阉割的威胁。
婴儿不再考虑【父亲在的话就不能和母亲乱伦了】。而到此,幼儿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不能和母亲乱伦】。以这个新的想法为基础,幼儿产生了规范意识,具备了关于性的规则。这里的规则,也就是禁止乱伦。正是从阉割焦虑中接受了这种禁止,幼儿才能习得“正常的”性意识。
可以说,所谓俄狄浦斯情结的消解之时,就是幼儿因阉割焦虑完成了性标准化的时刻。
无标题无名氏No.51219162
2022-08-13(六)13:30:10 ID: ZnQRwoD (PO主)
◉从<父之名>走向菲勒斯
此前所介绍的都是弗洛伊德的理论,而拉康也继承了这个阉割的理论。然而弗洛伊德的阉割理论很大程度上如神话故事一般,而拉康将其变成了更加理论性,构造性的东西。
首先,拉康不再用【阴茎】,而是用【菲勒斯】这个词。【阴茎】指生物学上的男性生殖器,而【菲勒斯】则应被理解成一种更加理念性的,文化性的男性生殖器。
对人类存在来说,菲勒斯有着重大的意义。本来阴茎和脚或是肾脏之类一样仅仅是一个器官而已,而人类对其特别重视,给它赋予了许多意义。在许多文化中能够发现男根崇拜,男根特别是勃起的男根,被当做是强力和男人味的象征。弗洛伊德和拉康所说的【阴茎】和【菲勒斯】,都是包含了这类各种各样的意义在里面的。
然而拉康赋予【菲勒斯】这个词的意义还不止于此。
正如前述,为了消解俄狄浦斯情结(走向俄狄浦斯第三时刻),孩子必须经过这个称作【阉割】的操作。
然而【阉割】这个概念正是问题所在。弗洛伊德所说的阉割,只是单纯意味着【除去自己的阴茎】,而拉康所说的【菲勒斯】与之独立,因此拉康意义上的【阉割】所指的东西也是独特的。
为了帮助理解,接下来我们以【菲勒斯】这个概念为中心,再次考察一遍俄狄浦斯第三时刻吧。
在此之前我们都是以<父之名>为中心来思考俄狄浦斯情结的,因而【是如何从俄狄浦斯第二时刻走向俄狄浦斯第三时刻的】这个问题就没有解释清楚。然而通过将菲勒斯作为中心来思考俄狄浦斯情结,就能够理解阉割,能够更加明确地意识到这个【走向】意味着什么。
无标题无名氏No.51219167
2022-08-13(六)13:30:31 ID: ZnQRwoD (PO主)
◉与菲勒斯的同一化──再次思考【镜像阶段】①
正如前述,在俄狄浦斯第一时刻中,孩子想要成为母亲欲望的对象(「◉从属于母之法的主体」)。实际上,这里称作【母亲欲望的对象】的,正是菲勒斯。
怎么回事呢?之前只是作了【与母亲欲望的对象同一化】这样简单的表述,在此我们注意【欲望】这个词。
主体持有某种欲望,这与“主体中的某个东西缺失着”是等价的。因为什么都不缺的人,也就不会欲望着什么了(要追究【缺失】这个概念的话、就会碰上前文〈「◉现实的需要与象征的要求」〉所说的现实的需要与象征的要求之间的裂缝所产生的缺失。这被称为“存在缺失”)。
因此,母亲欲望着什么,这与母亲有着某种缺失是同义的。而既然缺失的东西是欲望的对象,这个缺失可以说就是菲勒斯的缺失。也就是说,所谓菲勒斯,就是表示母亲的缺失(=欲望的对象)的一个词语(为了更加详细地理解菲勒斯的缺失,请参考「专栏 3」中所说的阴茎羡慕)。
然而,这对幼儿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发现。因为,幼儿希望母亲是完满的存在。幼儿希望母亲像满月那般不欠缺任何东西,能够将自己的全部都包容进来。
正因此,幼儿想要依靠自己,填上这个菲勒斯的缺失。为此,他想要与菲勒斯同一化。幼儿空想着,如果自己成为菲勒斯的话,就能满足母亲的缺失,那样一来,母亲就能一直在自己身边了。
【母亲欲望着什么,是因为其自身有什么东西是不够的。那个<不够的东西>在别的地方,所以母亲就去那个地方了。但是如果我成为那个<不够的东西>的话,母亲就能变得完满,就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了】。幼儿首先想要的,就是填埋这个<他者>的缺失。
无标题无名氏No.51219172
2022-08-13(六)13:30:52 ID: ZnQRwoD (PO主)
◉自我是【为了母亲的自我】——再次思考【镜像阶段】②
【把这个喝了】【不能在这尿尿!】幼儿要响应诸如此类的来自母亲的各种要求。
正如前文所述,要求,是母亲将孩子的哭声作语言性的解释,并将这种解释反射到孩子身上才成立的。(「◉现实的需要与象征的要求之间的裂缝」)。幼儿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哭,所以对孩子来说,要求其实是从母亲这个<他者>一方产生出来的东西。
母亲提出这些要求,当然是为了抚养孩子,而孩子却以某种方式将其理解为【母亲为了填埋自己的缺失(=满足欲望)才对我发出了各种各样的要求】。对孩子来说,最高的目标就是被母亲所爱,因此母亲提出某种要求时,孩子就想着【如果这个要求得以满足的话,母亲就能够满足,就会爱我了】,于是就飞奔似地接受那个要求。因此,对幼儿来说,回应母亲的要求,与满足母亲的欲望,填埋菲勒斯的缺失是一回事。
而重要的是,通过像这样接受母亲的要求,镜像阶段就到来了。
正如前述,镜像阶段指的是<他者>指着镜像(小写的他者)说【这就是你哦】,于是自我得以诞生的过程。(「◉无<他者>则无镜像」)。在此<他者>作为要求的对象所提出的东西,与镜像具有同样的效果。
也就是说,通过回应母亲的要求,孩子逐渐确立了自我,而这里所产生的自我,是为了满足<他者>的欲望而产生的自我——【由母亲所希望的东西所组成的理想的我】。
<他者>的欲望的对象,正是菲勒斯。母亲以要求这种形式,展现了自己所欲望的对象(孩子是这么认为的)。这些要求的对象,就成了孩子确立自我时的凭依{原词是依代,指神灵显现时所附身的物}。也就是,成了镜像。
镜像阶段不仅是机械性地进行的过程。它是与要求和欲望的问题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正因为镜像是作为母亲欲望对象的理想的东西,孩子才想与其同一化。因为,他始终想着要消除母亲这个<他者>的缺失。
无标题无名氏No.51219176
2022-08-13(六)13:31:10 ID: ZnQRwoD (PO主)
◉「母亲没有菲勒斯,是因为被父亲夺走了」
此前的论述大体符合俄狄浦斯第一时刻。
在第一时刻,孩子注意到母亲有着某种缺失的东西,但其还没有完全被意识化,对象化。
也就是说,对孩子来说菲勒斯的缺失还不是缺失,只是不满(frustration)(「◉从属于母之法的主体」)而已;。此前的论述大多都是一种追加性的理论,幼儿实际上并不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去行动的。他始终只是为了消除自己的不满,才想做出一个<完满的母亲>,母亲没有菲勒斯对他来说仅仅是【有些奇怪的事情】而已。
然而在俄狄浦斯第二时刻中,母亲缺失菲勒斯这件事更加明确了。
或许,幼儿在看见母亲泡澡,或是换衣服时,发现她现实上(物理上)没有阴茎。正如前述,看见女性生殖器时是发现阴茎缺失的瞬间。(「◉何为阉割」)。孩子在触及到这种现实的洞时,心中刻上了【母亲缺少了某种东西】这样的无法否定的事实。
然而幼儿实际上也没有因为此事,有什么态度上的进展。幼儿仍然在继续与菲勒斯同一化。因为,发现【母亲没有菲勒斯】后,他想的是【有谁夺去了母亲的菲勒斯】。
而夺去母亲菲勒斯的是父亲。正如前述,父亲首先是作为剥夺者出现的。而其剥夺的正是母亲的菲勒斯。
幼儿认为想象的父夺去了母亲的菲勒斯,对【母亲原本是有菲勒斯的】这件事深信不疑。也就是说,【菲勒斯只是暂时缺失了,是可以拿回来的】。
于是为此他(坚信)要打倒父亲。此后与父亲之间的想象的竞争关系就被建立起来。将父亲当做是坏人,对其抱有【都是因为那个家伙碍事】这样的敌意。
在此,父亲还不是教以<法>的理想存在,仅仅是竞争对手和嫉妒的对象。只是夺去自己重要事物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