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倒挂下来两只「耳朵」各操一遍。你用成为「英雄」的方式把自己从抑郁症里拖了出来(You pulled yourself out of a clinical depression by being a freaking hero)。”
“我们在公路另一边的路堤上翻滚着,我的轮椅翻倒了,一条残肢受了伤,还把她的厚金属帽子也打掉了。”
“你救了一个人的「命」,拉米。如果我可以这样把自己从翅膀的阴影下面拉出来我愿意付出一切,拉米。”
“你不明白。是这个被惊恐吓呆的女人,她救了我的命。这件事救了我的命。这一瞬间钳开了我垂死的锁链,凯瑟琳。有一瞬间,在没有动脑子的情况下,我得以选择比思考我自己更重要的事情。她,她给了我不思考的意志。是她一下子打破了我半个身体和国家的痛苦牢笼的锁链。当我最后爬回轮椅上把我的轮椅摆正之后,在我又坐好了以后我意识到我内心的痛苦已经不再让我痛苦了。我,在那个瞬间,成年了。我得以在瑞士的帕皮诺山上留下我的丧失与痛苦带来的痛苦。”
“因为你突然凝视着那个没有金属帽子的女人感到了爱情的火花然后疯狂爱上了她结了婚一起推向瑞———”
“她没头骨,这个女人。后来我知道她是瑞士西南部第一批出生时就没有头骨的瑞士儿童之一,因为我们敌人纸上侵略带来的有毒物质。如果没有金属帽子的话,脑袋就像个充了一半气的气球或者空袋子一样挂在肩膀上,眼睛与嘴洞都因为挂着而神开,从洞里发出来的声音很难听清。”
“但不管怎样,她身上某样东西让你疯狂爱上了她。她身上的感激和谦逊和包容,那种可怕的残———生来有缺陷的人通常有的含蓄的尊严。”
“不是疯狂。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松开轮椅刹车然后推向(schüssching)高速公路————这是爱情。我选择了爱她超过爱我失去的腿和只剩一半的自己。”
“然后她看着你失去的腿却根本没看到,然后马上也选择了你———结果:激情的爱。”
“对这个女人来说没有选择的可能。没有头盔的情况下,她身上所有的力量只能用于将嘴洞调整为可以呼吸的形状,这本身是艰巨的任务,因为她头上也没有任何肌肉或者神经。这个特殊的帽子侧面摔出了个坑,而我没能力把我妻子的头恢复成可以塞回帽子里的形状,所以我选择把她扛在我肩膀上高速推到了最近的专业治疗最严重的畸形的瑞士医院。我是在那里得知了其他问题。”
“我想再要点甘露咖啡酒和牛奶。”
“还有消化系统的问题。还有抽搐。还有血液循环和血管力量逐渐衰竭,学名叫再狭窄(restenosis)。还出现了不同阶段身体不同部位的眼睛和孔洞的数量比普遍接受的更多的情况。还有神游状态以及暴怒和经常出现的昏迷。她是从一家瑞士公共福利机构走失的。选择去爱造成最糟糕的结果是她鼓胀的嘴洞一直不停在流出脑脊液。”
“但你们彼此的激情之爱让她的脑脊液都流干了,抽搐也不犯了,还有其他她戴上很好看的帽子,这样你能疯狂地爱上她,是不是?”
“服务生(Garçon)!”
“疯狂深爱的部分要出现了吗?”
“凯瑟琳,我从前也同样相信爱情不能缺少激情。愉悦。这是没腿的痛苦中的一部分,这是一种对我来说再也不会有激情的恐惧。对痛苦的恐惧比起痛苦带来的痛苦要糟糕很多倍,不是吗(n'est ce)———”
“拉米我「一点」也不觉得你讲的是个听了能让人高兴的故事。”
“我试过扔下那个软脑袋脑脊液失禁的女人,我未来的伴侣(m'épouse au future),扔在重病医院里,再把自己推向我没有牢笼充满包容与选择的新生活。我会推向为我被掠夺的国家斗争的队列里,因为这个时候我认为有意义的并非输赢,而是仅仅选择去斗争。但我没转几圈我的轮椅,在选择这个无头骨生物之前的绝望就又一次回到了我心里。没转几圈,就又没有了意义和腿,只剩下对痛苦的恐惧,这使我无法选择。痛苦把我推回这个女人,我的妻子。”
“你是说这是「爱」?这不是爱。我会知道爱是什么样子因为我能「感觉」到。肯定跟脑脊液和绝望没关系你相信「我」,朋友(Bukco)。应该有关你们的眼神在什么地方相遇你们的膝盖发软然后从那一瞬间开始你就知道你不会「孤独」不会在「地狱」里了。你完全不是我一开始想象的那个人,雷。”
“我必须面对:我做出了选择。我的选择,那是爱情。我选择了我认为让我能逃脱牢笼锁链的东西。我需要这个女人。没有她来让我做出超过我自己的选择,就只剩下痛苦和不选择,醉醺醺地推来推去,幻想死亡。”
“这是爱情?这就像你被「锁在了」她身上。就像如果你要过自己的日子,抑郁症就会回来。就像抑郁症是一杆顶着你,让你走上婚礼地毯的猎枪。有过婚礼地毯吗?她又怎么能走上婚礼地毯?”
“我妻子的婚礼头盔是用最好的镍做的,由我瑞士西南部镍矿的朋友们亲自开采和铸造。我们两个人,是在特制的传送带上通过教堂走道的。她的头盔上还有特殊的下水结构,为了能盛放液体。这是我最幸福的一天,自从火车事故以后。神职人员问我是不是选择这个女人。有很长时间一片寂静。我的整个存在到了一个刀尖上,那一瞬间,凯瑟琳,我的手温柔地牵着我妻子的钩子(Hook)。”
“「钩子」?你是说「手钩子」?”
“从婚礼那一夜起我就知道她的死亡在不远处。她心脏的再狭窄症,这无法恢复。而现在我的热特吕德,她已经昏迷,处于植物人状态差不多一年了。这种昏迷没有止境,据说。先进的亚尔维克四型(Jaarvik IX)外接人工心脏是瑞士公共医院心脏专家说她唯一活下去的机会。有了它我妻子可以在昏迷与植物人的状态下多活几年。”
“所以你是来这里跟哈佛或是其他地方的亚尔维克公司的人讲你的情况的。”
“为了她我才要背叛我的朋友们和我的队伍,以及我们国家的事业,如今胜利以及独立于邻国存在终于有了可能性,我却背叛了它。”
“你当间谍背叛瑞士只是为了让一个戴着钩子没头骨流着脑脊液的在不可恢复的昏迷里的人多活几年?我以为我脑子有问题(disturbed)呢。你今天让我完全重新定义了「脑子有问题」(disturbed),先生。”
“我不是为了打扰你(disturbing you)而跟你讲这些,[1可怜的凯瑟琳,我在讲的是痛苦和拯救生命,和爱。”
“好吧,雷,虽然不关我什么事,但这肯定不是爱情:这是自卑、自虐和‘退而求其次(Settling For Less)’,在你的战友们和昏迷之间选了后者。假设你不是想骗我跟你睡觉或者干其他类似的破事(to get me into the hay or some fucked-up disturbed sicko shit like that)。”
“这——————”
“我要告诉你,说我「长得像」她可不能让我迷上你,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这是为什么这故事很难讲。让其他人明白。没有选择。不是在热特吕德和轮椅暗杀队(A.F.R)以及我的伙伴们之间做选择。或者选择事业。选择热特吕德来爱对那些其他选择是必要的。不选择她的生命就没有其他选择了。我尝试一开始就离开她。我只推出了几转。”
“听上去还是更像「有杆枪顶在你额头上」而不是有选择。如果你不选其他路,就没有选择。”
“不,但这个选择,凯瑟琳,是我做出的。它锁住了我,但这锁链是我的选择。其他那些锁链:不是。其他是没有选择的锁链。”
“你有没有个双胞胎兄弟刚进来坐在你左边,但与你重叠了三分之一?”
“你只是醉了。不习惯酒精的人很容易这样。恶心通常伴随着这种情况。如果看到重影,失去平衡,胃里犯恶心,都不用担心。”
“你这是拥有完整人类消化系统的人说的话。我以前每天早上不喝酒都会吐。不管天晴还是下雨。”
“你觉得不存在那种没有愉悦、没有激情带来毫无选择被迷住的爱情。”
“我谢谢你买「酒」给我喝什么的,但我可不想熟记跟嘴里冒着脑脊液的人结婚的人关于「爱情」的讲稿,无意冒犯。”
“正如你说的。我的观点只是你这个国家的人说的爱情不会产生你在爱情中寻找的愉悦感。愉悦和好感觉是选择的内容。把你自己交付出去的东西。所有选择都通往————不选择的愉悦。”
“别因为一点点好感觉埋怨(grudge)我,尤其是你,雷,你这个白痴,狗屎,瑞士佬。”
"……"
“马上吐还是等等再吐更好一点,饮酒专家先生?”
“我在想: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我可以带你去一个三条街以外的地方,给你看一样我可以做出这样保证的东西:你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好感觉与愉悦;你再也不会感到悲伤或者怜悯或者锁链和永不选择的牢笼的痛苦。我在想如果我这么提议:你会怎么回答?”
“我为说我绕就听过这种说法(voot make ze hreply zat),混蛋,从……那些腰以下还有点其他玩意儿的人那里,你懂我意思的话。”
“我不明白。”
“我会回答我「床上功夫很烂」(a shitty lay)。作为「性伴侣」。我只做过两次,两次都很糟糕,布拉德·安德森我后来打电话给他问他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布拉德·安德森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我床上功夫很烂我作为一个「屁股那么扁」的人,「下面」大得吓人,布拉德·安德森说的。”
“不。不。你不明白。”
“我不是说了吗。”
“你说‘不,谢谢’,你在说,但这是因为你不相信我的保证。”
"……"
“如果我的保证,是真的,你会答应,凯瑟琳,不是吗?(If my claim, it was true, you would say yes, Katherine, no?)”
"……"
“是吗(Yes)?”
1] 原文中,打扰(disturb) 与脑子有问题(disturbed)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