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偶尔还会偷懒的我不同,沈老师和组长他们是每天都会带饭的。有时是他们自己做,有时是两人的爱人帮忙做。有一次,沈老师在饭盒里装了他家孩子做的西红柿炒鸡蛋(感觉这道菜在普通话考试和初学者尝试做的第一道菜中出场率极高,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说法)。虽然我们三个一致认为,大老爷们儿去抢别人饭盒里的菜多少有些恶心,但那一天我和组长还是在沈老师的盛情推荐下,将他的番茄炒蛋瓜分一空。
在没有课的时候,我时常在办公室神游天外,思考着:对于沈老师而言,装在这个饭盒的生活,到底是他工作的意义,还是他工作的原因呢?
这样的思考总会被职业技术竞赛的通知、教务处的公告或是组长一天不落的打趣给打断:“小陈啊,这办公室可就你一个年轻单身汉啦。啥时候找个对象,也让我们尝尝你家里人做的饭呗。”
真是奇怪啊,沈老师和组长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似乎对我这种小年轻的婚恋关系格外上心——以至于给我一种“婚姻啊,其实就是传销组织哦”的不详感觉。就算是年纪轻轻的我,也很清楚,家庭生活绝不仅仅是每天饭盒里的中饭。更何况,有些人甚至不能接受把剩饭剩菜装在饭盒里作为第二天的午餐。
是从哪一天开始呢?好像就是在我和牛肉面后厨大叔共进午餐后没几天罢,我发现沈老师和组长慢慢减少自带午饭的次数了。那一天,我上完上午第五节课回到办公室,发现一旁的沈老师桌上放了银拱门的纸袋,而我的桌上放了一杯银拱门包装的可乐。
“xx(沈老师的名字),这是?”
“哦,银拱门套餐里的。我这两年血糖有点上来了,不太能喝碳酸饮料,想着你平时还挺喜欢喝可乐的,就给你喝吧。”
“谢谢谢谢!”我坐回工位,将可乐往里推了推,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饭盒。
“小陈你现在还每天都做饭啊?”
“害,偶尔也会偷懒去食堂。主要我不太喜欢银拱门,不然我也去尝尝鲜。”说话间,我风卷残云地干完饭盒里很难说是什么味道的饭菜,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啊~爽!”
这时,组长刚好推门而入,手里也提着一个银拱门的纸袋。我们三个相视笑笑。我收拾了下桌子,带着洗洁精起身去卫生间把饭盒刷了。刚回到工位上,教务处那里发来了通知,说要召开青年教师交流会议,让我提前去会议室布置一下。
会议一开就是一下午。看着那些才比我大两岁啊的青年才俊们侃侃而谈,让我有很强的割裂感,似乎我和他们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大抵我的确是已经老了吧。下午五点四十多,在教导主任和副校长隐忍昏昏欲睡的演讲结束后,我终于解放回到了办公室。
出乎意料的是,明明已经过了下班儿的点了,今天下午也没有课,沈老师和组长也没有参加青年教师交流会,但他们却依旧坐在办公桌前。我挠了挠头,回到工位上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桌上的可乐映入我的眼帘,我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喝。银拱门和开封菜的冰可乐在放久了之后,杯里的冰块化开,味道会变得很怪。虽然有点对不起沈老师,但我还是打算把这杯味道已经变异了的可乐带走扔掉。
就在我想要走出办公室时,组长叫住了我。我回过头,看见他和沈老师一起抬起头望向我,办公室门外的夕阳应在他们两人脸上,将屋里染成一片通红。
怎么了,难道下午又发什么工作了吗?不应该啊,我开会期间也没漏掉微信上的消息啊……我暗自嘀咕着。
组长开口了。他的嘴巴在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数秒奇特的安静后,他和沈老师异口同声地问我:“小陈,你为什么不吃银拱门?”
“因为我喜欢开封菜呀!”我向两位前辈竖起大拇指。